第2章 命有点苦
张岳与李家文是一起参加工作的,俩人也算是臭味相投。三月两月俩人总要喝上一顿。聊上一晚。聊家庭,聊人生,聊女人每次都要整去两三斤包谷烧。李家文喜欢文学,平时写点毛笔字,去年也借调上来进政协。李家文这家伙其实也挺有才气的,思维缜密。做事风格稳健。俩人还和以前经常碰头。这晚,俩人又聚在一起,酒过三巡,李家文问起张岳近况,张岳简单总结性的说了,准备搞个大一点的店,李家文一听来兴趣了,差钱不,张岳说那肯定差,李家文说手里有二十万,怎么样。张岳嘿嘿一笑,那就算你一份,有这二十万就宽松了。从李家文家出来时李家文告诉张岳一个消息说王婷好像又离了。张岳听后,半响才应了声,哦。其实张岳知道王婷这人。自视甚高,太固执太暴躁。夫妻一场,心里也有点不太好过。那年头,要钱没钱,贫贱夫妻百事哀。勉强开点药,她也不吃。改天去看看吧。张岳应了一句。李家文看着走远的张岳,默默点了点头,他太知道张岳,前几年那苦,看着都让人心疼,有一次和他喝醉酒,说起家事,都哭了一场。这家伙对朋友那没得说,前年要买房,主动找上来,差多少,说一声,拿着五万过来。当时把李家文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选址,找员工,筹钱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市政府周围是新形成的都市商圈,沃尔玛大型商超也布局在那儿。接连几天,在那一圈转悠,终于锁定一铺面,一家做美容的转让出来的。商铺前部有60来个平米,但后部有两百多平米。周边有停车场,对面就是沃尔玛。非常合张岳的胃口。一年租金十二万八,很不错。有个竞争对手也想拿下这铺子,不过,张岳有一朋友文志远是这一圈商铺开发商家市场部的,和原先租户关系特好,文志远帮忙约了那人出来,在重庆老火锅订了一桌,张岳带了一条中华烟,两瓶茅台去,吃饭时,几杯茅台下肚,大家又是朋友的朋友,借着酒劲,很快就熟悉了。一顿饭几句话,就搞定了。铺面定好,张岳马不停蹄着手员工这块工作。主厨这块,梅勇有两个做厨的朋友正闲着。一个电话打过来,张岳陪他们三吃了顿饭,认识了解一下。也顺便说了自己的要求。有梅勇在中间穿插,那两位对张岳也很相信。一句话,干就完了。又另外招了十多名,五官端正,手脚麻利的员工。
那铺子,原先做美容的,收拾也算不错,找了一个装修公司,在前面那个部分做了不少改动,后面动作不大,前后花了十来万就弄好了。这段时间,梅勇带一个过原来那个店里去熟悉,完后让那师傅赵全友留那里,大店以后由梅勇和另一个师傅陈老六镇守。这事儿张岳和梅勇沟通过的。
关于名字这个事,张岳琢磨了不少时间,现在是两个店,而且以后还要开出分店。这名字可要弄好了。方便以后进军大市场。他原来那个叫山城张记豆米火锅。这边是纤省,地处云贵高原,云贵人家张记豆米火锅,嗯就叫这名,云贵人家排上面弄大一点,张记豆米火锅在下面小一点,大店为总店一no1,原先那个作分店一no2。
张岳这天在家里陪着胡丽,有六个月了,比较显怀,张岳母亲也从乡镇上来。方便照顾一下胡丽,张岳一忙起来,就是一天,有时很晚才到家。家里得有人。张岳问胡丽:你觉得邵勇这小伙怎么样?邵勇这人胡丽见过几次。胡丽看了眼张岳,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找个人看着店,自己腾出来。二人的宝贝即将出生,她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太好,稍有差迟,后果不堪设想。邵勇这人可以,人灵活,务实,说话做事有一套,胡丽说道。你都看好了,还用问吗?张岳微笑着胡丽,这也是大事,得慎重点啊。然后转了话题,宝宝踢你没,胡丽说这段时间开始不安分了,时不时要踢人了,听到你的声音,动得比平时要多一点,哦,还有这事!张岳惊喜之极。内心极是期盼。前段时间,怀孕五个月左右时,曾去找私人医生照了个b超,是个女儿,张岳心里对这个女儿宝贝是想的不得了,每天回来对着胡丽的肚子又是亲又是想的自言自语要说上一通。
张岳的店顺利开起来了,新店有二十个人,两边都正常运作,有邵勇看着,张岳时常到两个店转悠,挑刺。一个月后全面进入正轨,两个店毛收入高的时候有两万多。偶尔也有八九千,一万左右的时候。平常一万五六。
这个市场经济时代,微利和服务才是利器,实惠才是真正的王道。又逼格又实惠没人不买账。只有人流量做起来才是生意。从第一个店开始经营张岳就不断思考着这个问题,竞争从来不缺。张岳的店早餐主打肉沫酸菜粉面,辅以粥包子馒头卤菜,炒饭,中晚餐主打豆米火锅配小炒,卤菜。豆浆,玉米糊送喝,纯净水随时享用。店在公园附近,每天晨练的人完了都喜欢来他的店。这胡市民众平常就喜欢酸汤豆米。三五天不吃上一顿酸汤豆米,就好像少点啥似的。简单点两三元也算回事,丰盛点加点鸡蛋卤菜。丰俭随心。关键他把店里环境弄得很逼格,空调,绿植,盆景,装修风格也贴近自然。还请李家文写了几幅字装表好挂上去。曹操的短歌行,李白的将进酒。来过的人多半会二次光顾,否则觉得对不住自己。周围几个店老板店里没人时老喜欢在店外远处看他的店,总想找出点什么来。
两边店里全部统一着装,所有食材一律是当天采购,当天用完,用不完,成本价员工带回家用,量大都是批发价来的。对比市场上卖的便宜不少钱。员工也乐意。
张岳起床很有规律,每天五点半左右吧就醒,醒来后稍稍准备,就开始晨练,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在练一套掌法。那是在多年以前,看到一老头在公园一僻静角落比划时,无意看到自己练上了。那一年,公园里办了个高考补习班,读高二的他,直接和一同学跑到市里读起了补习班。也是奇怪,那老头在公园里来了三天,后来再也没见着。掌法有点像太极拳,但步法不像,速度和复杂程度似乎比太极拳要快一点和复杂一点,步法没弄明白,张岳自配了一套九宫八卦步。这段时间,张岳有意无意把注意点集中到丹田处,感觉有气流在旋转。稍用意识引导,那气流似乎跟着意念行走,但也就是那一刹那,可能是一秒或许是十来秒。但就这么点时间,张岳每每过后,感觉到神清气爽,双眼发亮。似乎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一些东西。从小,张岳就很喜欢练武,对金墉武侠世界的英雄那是崇拜之极。什么乔峰,虚竹,令狐冲,张无忌,洪七公,有时连做梦都梦到这些人。自己也是瞎搞乱整,去看一部武打片,对里面的动作每次回到家里在院子里,自己都要比划半天。有点武痴级的那种。
晨练完后,回到家里,洗漱完了给胡丽冲好一杯牛奶,去到卧室看看。胡丽早醒来了,张岳一出去,关门时就醒了。不过没起来,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平躺着,似乎在感应小生命的心跳。每天都这样,等看张岳扶她起来。她自己不敢用力。张岳过去,把她扶起来。下床。洗漱后,喝了牛奶坐在客厅里。胡丽给张岳说:“这时间算起来也差不多到预产期。要不先到医院去住下。怕到时候来不及”。张岳说:“对,先到里面住下”。母亲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张岳把这事给母亲说了后,母亲也是赞同。三人一行打车去了第一人民医院。住进妇产科。第三天,有动静了,医生说先观察看能不能顺产,张岳找到主任,直接剖腹吧,安全点。主任说那好,你去把费用补上,再交一万在里面。主任这边迅速安排下去,中午十二点进手术室,下午一点左右,孩子被一个女护士抱出来了,张岳接过孩子,看着那小宝贝,心肝都是颤抖的。那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哭声超响亮。一会儿,主任医师开了手术门,一脸凝重对张岳说道:“张先生,你妻子,大出血,血止不住,有生命危险。需要赶紧输血。你妻子是a型血,你是什么血型”。张岳回道,a型。那好,跟我来。张岳跟过去。整整抽了四百cc,抽得张岳头晕目眩。张岳在床上躺着。躺了一会,起身走到手术室门口候着。
一个小时后,门开了,几个医生走过张岳身边,一句话也没说,主治医师来到张岳面前说道:我们尽力了。那个主任过来说道,张先生,你妻子是高龄产妇,剖腹产后本来人就很虚弱。出现大出血止不住,又流了那么多血。几个医生倾尽全力还是没法挽回你妻子的生命,现在到了弥留之际,你进去看看吧。张岳脑袋嗡嗡作响,后面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人就那样木直直的走到手术台边上看着胡丽。胡丽这会儿好似一下子恢复了,说话声音比平时稍弱一点。“张岳,好好照管好我们的女儿,我走了,不能陪伴你了。来生我们还做夫妻”。话说完就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手术室里很静,张岳嘶吼着:“胡丽你醒醒,胡丽你醒醒”!空荡荡的手术室里传着张岳的回音。胡丽就这样走了。把张岳的心,魂都带向遥远的天堂。
按农村老家的习惯,人要火化了就啥都没啦,在市区里,若是到第二天,殡仪馆的人就要来把尸体拖去火化。张岳当时给了主任一个红包,办理了出院手续。租了个面包车把胡丽遗体拖回了农村老家。请了个风水先生找了块地把胡丽安葬了。
女儿取名叫张墨韵,送回乡镇老家,让她爷爷奶奶照看。儿子张宇读小学五年级了。都在老家,比较听他爷爷的话。张岳一个大男人没法照看孩子。
失去胡丽如一巨大的闷棍敲击张岳,这一棍子把张岳打得不成人形。一连有半个月,张岳都沉浸在失去胡丽的痛苦之中,每每想起和胡丽的点点滴滴那些美好甜蜜的日子。张岳就没法管住眼泪,胡丽,你为什么要扔下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办啊,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每天就下午在外面喝碗粥。半月下来瘦了二十斤,人也看起来挺吓人。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双目无神。唯有喝醉才能不想胡丽,才能睡去。那曾经和胡丽一起睡过的床,仅只有他一人了。有时感觉屋子里到处都有胡丽的身影,伸手去拥抱却是空空如也。从见面到离世仅是两年,这两年却是张岳最幸福的两年。但现在人去屋空。失去爱人的那种难以言说的痛,伴着一支支香烟的燃尽,弥漫整个卧室。满屋的烟味,酒味,一地的烟头。
这命运之手到底是怎么拔弄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