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超市的员工帮桑烁把东西全部搬进屋后，离开不久，程阿姨来了。
她看着餐厅桌上堆得满满的东西，愣了一下。
“桑先生，你把超市厨房用品都搬回来了？”
桑烁心虚道：“……我随便买了点。”
程阿姨认真到了一眼，点了点头：“嗯。”
桑烁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头，有些不忍去看程阿姨带着笑的眼睛。
毕竟，他这个“随便买了点”实在是有点夸张的。
单凌风这屋子的开放式厨房够大，之前东西也少。桑烁买的模具材料等等全部放进去后，还是有一大半的柜子空着。
桑烁拍了拍手，觉得自己的购物计划可以再次实施起来了。
程阿姨拆开芒果的包装盒：“桑先生，这几颗芒果都熟了，你都是今天要吃吗？”
桑烁试探道：“阿姨，我想用芒果酱拌面包。”
刚才单凌风和他说“程阿姨会”的时候，他并没有太过相信。
程阿姨立刻转头过来，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盯着他：“桑先生喜欢吃甜对不对呀？”
桑烁：“我很喜欢。”
程阿姨的眼里迸出惊喜来：“哎哟我总算等到了。”
桑烁眼露疑惑：“什么意思？”
程阿姨应该是真的憋了很久了，说起这件事语速飞快：“我当初是看到单先生家招聘甜品师，时间比较宽松，才来的。没想到来了之后，甜品一个没做，天天做菜做饭。”
桑烁奇道：“你以前是甜品师？”
程阿姨点头：“对呀，我以前在面包店工作的呀。后面老公身体不好，我得照顾他，才从面包店里辞了职。”
桑烁抿了抿唇：“你是单凌风招聘来的？”
程阿姨：“应该是的吧。”
桑烁用力呼吸了一下，刚才在超市里那种陌生的心跳加速感觉又来了。
“应该是？”他问。
程阿姨抓起围裙擦了擦手，啧了一声解释：“我一开始的确是去他家大房子里工作的，只是后面单先生从家里搬出来住，单独找了我，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饭。他给出的薪水以及工作时间自由度更高，所以我就毫不犹豫来了。”
说着，她看了眼桑烁，“这样的话，我应该算是单先生招聘的吧？”
桑烁拿起一个芒果，放在水里清洗着。
微凉的水在指尖涌动，渐渐让他那颗刚才有些不规律跳动的心平静下来。
他压下之前那些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试图分析单凌风的这个行为。
这家伙明明不喜欢吃甜的，为什么要找一个以前做甜品师的厨娘呢？
程阿姨做的菜成色是挺好，但是口味很一般。
哪怕是经历过前世那些遭遇的自己吃起来，也不觉得好吃。
单凌风和他一样，也是自小山珍海味吃大的，怎么能长期忍受一个做饭很一般的厨娘呢？
眼下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桑烁想了会儿，便专心帮程阿姨做起果酱来。
程阿姨果然是做果酱的好手，芒果果酱很快熬制好。
因为选择的优质芒果的缘故，芒果酱嗅闻起来分外香甜。
桑烁忍不住取了个勺子，挖了一大口放到嘴里。
甜蜜中带着微酸的果酱在唇舌间融化，口齿留香。他满意地对程阿姨比了个大拇指，然后又挖了一勺。
程阿姨见他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着表示，喜欢的话过两天再做。
“好几年了，我总算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啦1她高兴地感叹。
桑烁歪头：“以后会更有用的！只要，你别嫌弃我太喜欢鼓捣这些都行。”
程阿姨连连摆手：“怎么会，我喜欢都来不及。”
桑烁还想说些什么，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迟打来电话，让他别忘了傍晚的活动。
今天是两人的好友生日，在酒吧搞了个party。
-
在江城，“单氏集团”几乎存在于家家户户的生活中。
这个公司旗下各类公司的产出，几乎垄断了大家日常所需的全部日用品。上到洗漱沐浴用品，下到电器宠物吃食，但凡你生活里能用到的，单氏都有。
其实不光在江城，在全国乃至全球范围内的各式家庭里，也总能找到一些他家出品的东西。
也许是和公司定位相关，单氏总公司的氛围也比其他上市公司更为宽松一些。
是以，总部员工私下建立的八卦群，聊天从早到晚不停歇。
“早上超市大群里发了又秒撤回的照片，谁有，私我一张呗。”
“是不是副总和他小娇-妻买水果那张？”
“我有，谁要小窗我。”
“嘤，我也想要。妈耶，之前听说副总结婚了我还不信，结果照片就甩我脸上了。”
“我也要私你了。”
一片求要照片的“+1”中，有人问。
“什么一起买水果，之前不是还有人说副总把他老婆弄哭了么？”
“弄哭人不是副总基操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但是副总愿意陪他老婆一起逛超市是我没想到的，所以才好奇。”
“你们有人知道他老婆什么身份吗？听说是联姻，哪家的小公子埃那照片看不到脸，不过光看露出的手臂和脖子，已经能感觉到是个小美人了。”
“会哭的小美人和冷冰冰的大魔王，这个cp我磕了。”
“一想起副总的脸和训人的模样，我还是很心疼他老婆。”
“楼上你还是心疼一下每个月的工资单吧，嫁给副总起码生活无忧好不好？”
很快，群里的话题转到了本月工资上。
又聊了几十条后，有人发了一个“高能预警”的图片。
“我刚才看到张大状来了1
“是去副总办公室了么？帮忙关注下，如果他出来的话呼唤我，我要和他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我也要去，搞不到副总，搞个大状也不错。”
楚霖刚看到这一条，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抬头。
此刻群里的花痴对象“张大状”，正站在面前。
“张大状”说的是公司的法务张星宇。
他和单凌风差不多年纪，是江城知名的青年律师，专司经济案子。
“看什么？”张星宇垂眸。
楚霖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他翻手扣起手机：“没、没什么。”
张星宇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楚霖盯着手机看的一眨不眨的，十分好奇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这时，一侧冷冰冰的男声传来：“我请你来，不是让你骚扰我的助理的。”
张星宇：“……”行吧。
他站直身体，走到单凌风旁边。
男人手里捏着一份厚厚的文件。
哪怕办公室的窗帘拉开了，有阳光倾泻进来，光线明媚，但依旧能感觉到萦绕在他周身的低气压。
这模样，和刚才自己助理发过来的照片，完全不一样。
事实上，刚才单凌风陪桑烁逛超市的事情，不光单氏内部的群里在聊，张星宇的事务所里，也八卦了好一会了。
“逛超市感觉怎么样？”
单凌风：“……”
他扯了下系紧的领带，不悦道：“我请你来，也不是让你来聊我的八卦的。”
张星宇可不怕他：“你早上给我打电话时候不是急的很么，怎么还有空陪桑烁逛超市？”
话音刚落，一侧传来“啪嗒”的声音。
楚霖蹲下身去捡摔在地上的手机：“对、对不起。”
说起早上的事情，单凌风脸色越发沉了。
丢开手里的文件，他看向噪音制造者楚霖，低沉的声音里满满都是隐忍着的怒意：“你太吵了，出去。”
楚霖想要解释什么，张星宇朝他努了努嘴，用眼神说：你老板心情不好，你还是乖乖出去别讨骂了。
楚霖有些失望的垂下眼，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张星宇收起脸上的揶揄笑意，拉开公文包：“那份文件我看过了，的确有不少漏洞……”
-
出门后，桑烁看时间尚早，决定去酒吧之前，先回一趟桑家。
既然单凌风对他买这些没有意见，厨房又有那么多空着的柜子，可不能浪费了！
桑烁是个爱囤货的。
桑家的储藏室里，有很多之前买的备用工具，还有材料。
这个点，桑家人都不在。桑达胜和桑天明都在上班，继母崔敏君也有自己的太太圈要营业。
桑烁将东西全部翻找出来，让厨娘帮忙一起装进了几个大箱子里。
做完这些后，他又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让司机下周把这些东西送到单凌风的公寓里去。
全部收拾完，时间已到了下午五点。
桑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
厨娘一直在旁边陪着，忍不住感叹：“都说结婚了会不一样，果然真的诶。”
桑烁侧头看她，眼露疑惑。
厨娘笑着说：“你以前东西翻出来，都是让我收的。”
桑烁脸微热。
“人长大了，自然是不一样的。”他小声解释。
厨娘乐呵呵地拉过橱柜的门，正要关上。
“等下——”桑烁拉住厨娘。
正要关上门的柜子里，放着一盘子糖果。
看包装颜色，是芒果味的。
桑烁想起来了，这盘糖果，正是用刚才超市里没买成的那罐果酱做的。
这种水果硬糖保质期相对较久，桑烁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应该还能吃。
犹豫片刻后，他将这几颗糖果，放到了随身的背包里。
“你偷偷摸摸做什么？”
一回头，继妹桑莹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储藏室的门口。
桑烁：“什么偷偷摸摸，我这是在拿我自己家的东西。”
桑莹哼声道：“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懂不懂？”
桑烁：“……”
他瞪了一眼桑莹：“别这么老气横秋说话，小鬼。”
桑莹不悦道：“别叫我小鬼！而且你才比我大三岁，我是小鬼的话你也是小鬼！呵，小鬼1
桑烁没和她争辩，他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听说你在追一个男孩子？”
桑莹立刻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她偷偷喜欢了很久，前几天才刚表白，甚至连最好的小姐妹都没有告诉，桑烁这个跟她生活完全不挨边的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果没有前世的经验，桑烁自然也不知道。
桑烁记得，桑莹喜欢上的这个男孩子是个钓系渣男。
桑莹后面为了他离家出走，途中遭遇见色起意的歹徒。
虽然最后被救了回来，但这件事，还是给挣扎在泥潭的桑家和她自己，添了很多麻烦。
桑烁：“没成年，谈什么恋爱？”
桑莹反驳：“现在不谈恋爱，难道我要像你一样，一到年级立刻被爸妈送去结婚？”
桑烁脸一红：“那结婚后，也可以谈的。”
桑莹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谈啊0
桑烁：“……”
虽然桑莹态度很差，不过他们兄妹两本就关系一般，桑烁也不生气。
他抓起包包，背上，看着桑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如果你真喜欢那个男孩，可以和他一起考上大学，再好好恋爱。”
“还有，如果非要现在恋爱的话——”
桑烁皱了下眉，“那你们要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最好找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
男生瘦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桑莹戳了戳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厨娘：“阿姨，你觉不觉得桑烁好像变了，变得有……”
厨娘点了点胖胖的下巴：“有人情味了1
有人情味么？
桑莹抿着唇，抓过一罐牛奶，插上吸管，边喝边往外走去。
-
墙上的钟转到了六点。
程阿姨将一切准备完毕，放在餐盘中，正准备端到另一侧书房的起居室里。
开门声响起。
她以为是桑烁：“桑先生你怎么回来——啊，是单先生埃”
单凌风“嗯”了一声，目光转到程阿姨手中的餐盘上。
“只有这些？”他问。
程阿姨愣了一下：“对呀，只有这些。”
单凌风鼻尖动了动。
空气中隐隐残留着芒果的甜香。
很淡，但还是有，一丝一丝在周围涌动着。
“有芒果味。”
程阿姨有些紧张地说：“桑先生下午的时候，和我一起熬制了果酱，不过我都清理干净了。如果您还闻得到味道，我等下再开窗散散味道。”
单凌风：“他人呢？”
程阿姨：“他接到朋友电话，跟我说晚饭不在家吃，就出去了。”
单凌风：“……”
程阿姨等了会，见单凌风还站在那，向来不行于色的俊脸沉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手里还端着晚餐，想着单凌风人都过来了，便问道：“单先生，你今天要在这边吃么？”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单凌风紧紧抿着的薄唇分开：“那边。”
明明是很简单的两个字，但程阿姨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同。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在单凌风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情绪。
她这位年轻的雇主，好像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