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不到一会儿，篮球场四周就围满了越来越多前来观赛的同学，人头攒动。季沐所坐的位置也从可以清晰地纵观全场比赛到透过人群缝隙依稀可见场地上的运动员，最后到只能看见乌压压的深蓝色校服，层层叠叠，连个缝隙都不见。
行吧，还得自食其力。
季沐站起身来，打算努把力争取占到一个有利地势。刚才答应许知行不动的前提是可以看到他，现在前提没有了，结论也就不成立了。
“同学，让一让，我过一下。”
“同学，你头低一点可以吗？我看不到。”
“同学，……”
经过季沐一番努力争取，嗓子都喊哑了，她终于成功地依旧留在后排。常规操作看来行不通了。
视线一抬，篮板映入眼帘。
位置不错，可以考虑。要是许知行三分没投进去，我还可以手动操作一下。不行，不行，这是对方的篮板，那就只好手动让球进不去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我要怎么样上去呢？找个梯子？要是能飞也不错……
就在季沐彻底放飞自我，开始不着边际地做白日梦的时候，许知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季沐瞬间忘记自己刚才想到哪了，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许知行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终于站定在季沐面前，季沐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神色紧张地问道：“知行哥，你怎么出来了？”
为什么神色紧张？因为周围人的目光都聚焦到这儿，火辣辣地，堪比夏天正午的大太阳，烤的人心焦。
“知道某人不会安分地坐着，过来检查一下。”
季沐挠了挠头，伸展了一下胳膊，装傻道：“没，怎么会？我，不对，某人，对，某人，就活动活动，这就回去坐着。”
季沐说着，就要往后走去。
许知行拉过季沐的胳膊，阻止了季沐要转身的动作。
依旧是平静无澜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隐隐透着一股无可奈何之后的纵容与宠溺。“行了，跟我过来吧。”
张哲为了比赛，还专门安排人计分。许知行将季沐带到计分处，又找了椅子过来，让季沐坐着。
季沐现在那还敢坐，刚才跟着许知行走过来的时候，自己都快要被周围的目光给杀死了，现在竟然还搞特权坐在这儿。
但许知行将自己带过来，又给自己找椅子，这些动作和行为转化成季沐内心的蜜糖，甜滋滋的。还有刚才被许知行摸头，这些加起来，季沐觉得就像是泡进了蜜罐子里，连偶尔经过的风都觉得甜腻腻的，令人着迷。
谁还管别人，爱情就是自私的。
回头一看，齐刷刷的目光扫过来，
季沐怂了，站在椅子后面，手指又搅在一起，说道：“知行哥，椅子你放着吧，我等会坐。”
许知行看了一眼季沐紧张的手指，“好，那我过去了。”
顾合一站在球场上，一直关注着这两人，看他哥终于走过来，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在许知行耳边揶揄道：“哥，怎么这么贴心了？”
“贴心，贴心是要干嘛？你们要放水吗？不行，我们要凭本事赢的，你们这么贴心，我不接受。”
这声音突然出现俩人的身后，顾合一和许知行都被吓得一哆嗦。只是许知行哆嗦幅度不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俩人回头，就看见张哲抱着球，站在原地，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见他们转过身，又补充了一句。“士可杀不可辱。”
顾合一拍了拍脆弱的小心脏，“不辱，不辱。但是哲哥以后能不能不突然出现？也不要突然发声？心理素质不行的人，是会被吓出精神病的？”
张哲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意见。
“哥，他没听清吧。”等张哲走开，顾合一又凑到许知行面前。
“应该没有，不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他会是什么反应？”顾合一好奇道。
许知行微微仰头，示意他看对面。
顾合一目光顺着许知行下巴指的位置看过去，就看见张哲正兴致勃勃、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给他们的队员描述刚才听到的事情。把一件由于自己耳背造成的误会，绘声绘色地描绘成了一件有模有样的真事，甚至将细节都刻画了，比如他们要如何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放水。
“我艹，人才啊，你这同学将来不出书，天理难容啊，哥。”
比赛正式开始前……
张哲跑到篮球场正中央，宣布道：“各位同学、学弟学妹们，大家有缘相遇在同一节体育课，这就是缘分。”
场外的同学嘘声一片，主人公依旧自信满满。
“今天，我们这场比赛就比投篮，抢篮板。最后看那一队分数高就算赢了。我们球队的划分呢，也与一般的比赛不同。”
“怎么个不同呢？大家也有耳闻，我就不多说了，大家拭目以待吧。”
“为什么不多说了，人多欺负人少呗。”观赛的同学起哄道。
“学长，等会人少胜了人多，可别哭鼻子啊。”一个女生说道。
“不会，我们可是有战术的。”张哲现在依旧自信。
一会儿之后，站在对面的两人就会教他做人。告诉他，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战术都是虚的。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开球谁去？”许知行问道。
“自然是我，哥，你忘了，我比你高一厘米，哦。”顾合一嚣张又嘚瑟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哥面前晃悠。
“滚。”身高是男人的执著。
从小到大不知道是不是天意，许知行永远比顾合一矮一厘米。
曾经有一段时间，为了比顾合一高，许知行还买了增高鞋垫，而且就买了两厘米的，为的就是比顾合一高一厘米。
结果被顾合一发现了，嘲笑了他大半年。从那以后，顾合一就开始拿这件事奚落他，并且长期坚持、乐此不疲。而他也因为永远无法释怀这一厘米，所以每次都会被成功激怒。
“好的，哥哥。”顾合一嬉皮笑脸地讲完，跑向篮球场中央。
对面的开球选手是张哲，顾合一迅速到位。
看着张哲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挑衅道：“哲哥，本来不想你们输得太难堪，打算点到为止，但你刚刚义正言辞地不要我们放水，那……”
张哲只盯着裁判手里的球，没有理顾合一，比赛的士气不能丢。
眼看着裁判将篮球高高抛起，至最高点。张哲刚起跳，顾合一反应快捷，抢先起跳，伸手将篮球拍到许知行身边。
张哲心里骂了一句。‘艹，这是人该有的反应速度吗？’
“那就等着被虐吧，哲哥。”顾合一补完刚才的话，迅速跑向许知行。
对面三个人防守着许知行，许知行几乎从步难行。看见顾合一跑过来，迅速将篮球传递过去。
张哲靠得最近，迅速靠近顾合一，试图抢球，但顾合一的反应和速度远在他之上，控球小跑了几步，站在三分线外。
轻轻起跳，手腕灵活地抛出篮球。篮球在众目睽睽之下，以一个优美的弧线跌入篮筐。
围观群众此起彼伏地爆发一阵欢呼。
“啊啊啊”
“进了进了”
“顾哥牛逼”
“……”
“许知行，……”季沐也激动地看着许知行，刚打算趁乱，为许知行加油。声音一出，就夭折了。
林悦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旁边，困惑地盯着季沐，不解的的问道：“不是顾合一投的吗？”
“是，是啊。”
“那你喊许知行干嘛？”
季沐语塞，“我……”
“啊啊啊啊啊”又是一阵欢呼，林悦的目光被吸引到球场上，季沐也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顾合一在篮球场中间，双臂微微远离身体，手腕轻抬，做出一个公主提裙摆的感谢姿势。
“顾合一，别浪，专心打球。”许知行运球绕过几人，又是在三分线外，以同样的姿势，将球投了进去。
“啊啊啊啊，许知行，太棒了。”
季沐率先反应过来，先于众人喊了出来。又搡了搡身边的林悦，“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要喊了吧，未卜先知。”
说着，还不死心地拉着林悦的手举起来，双目灼灼地看着许知行。“来，跟我一起喊，许知行，最棒；许知行，牛逼。”
“行，厉害，牛逼。你别跳了，膝盖还没好全呢。”林悦敷衍地喊完，就季沐强行按压在椅子上坐着。
季沐连看旁边人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就只盯着许知行。机会难得，只有混在人群里，所有的暗恋小心思才能合理化。
有一个球进框了，季沐强势站了起来，振臂高喊“加油。”
季沐声音一出，许知行就听出来了，借着运球，悄悄看向季沐的位置。明明隔着些距离，但季沐眼里直白的崇拜和喜欢，许知行却感受到了。
但开窍慢的许知行却没有发现的是，他第一次在篮球比赛中走神。
接下来整场比赛，在顾合一和许知行的默契配合下，以48:44微弱的优势获得了胜利。然而但凡有点懂篮球的人都能看出来，许知行他们放水了，而且放的还不少。
“谢了，兄弟，保住了我的老脸。原谅我年少轻狂不懂事。”张哲打完球后，抱着顾合一忏悔。
“行了行了，一身臭汗。有本事你抱我哥？”顾合一象征性地拍了拍张哲的后背。
张哲赶忙从顾合一身上起开，怂道：“那我不敢，看看许总，那一尘不染的白短袖，我还没到跟前呢，就得被踹飞。”
“恭喜，你终于有自知之明了，这篮球打的值。”顾合一拍拍对方的肩膀。
许知行刚取完衣服，和顾合一去裁判处找水喝，矿泉水是他们打球前，让同学去超市买了一扎。
可两人刚走近，就看见许多五花八门的饮料递了过来。
许知行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外的季沐。
顾合一也看见了。“不好意思啊，我们自己带了。”顾合一微微低头，以示歉意。推开人群走向季沐。
许知行也微微点头，表示抱歉。较劲似的跟着顾合一出去了。
两人走到季沐面前，才发现这人两手空空。
顾合一惊讶地问道：“你没带水啊？”刚才季沐在人群外，顾合一没有看清。原本还以为季沐是被挤到人群外，为了不让她失望，特意带许知行出来。
现在，这事情干的。
刚才看见这两人走向自己，季沐就很疑惑，现在被顾合一这么一问，就更搞不懂了。
“你们不是买了吗？我看有，就没买。”
顾合一还在努力，让这人开窍。“为什么没买呀？”
季沐被问烦了，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有多此一举。“因为有啊。”
顾合一还不放弃，“那为什么别人买了呀？”
“那你问比别人去呀。”季沐更烦了。
“你，孺子不可教也。”
季沐怒了，靠近顾合一，“你，脑子好像有病。”
许知行觉得自己肝颤，我这是为了谁啊。“我……”
许知行看两人演了半天双簧，再下去可能就是战争了。开口道：“好了，顾合一，去拿水。”
顾合一心梗地离开，留下许知行和季沐。
刚才有顾合一还不觉得，现在这人走了，季沐又觉得不自在了。
找话题说道：“知行哥，今天打球很厉害，好多人都在为你加油。”
“嗯，我看见了。”我看见人群中有个女孩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我听见有个女孩不间断地喊我的名字。
看见就看见，为什么看着我呀。季沐硬撑着，和许知行对视。感觉嘴角的笑容都不自然了，弧线绷紧了，像是两嘴角之间贴了一条透明胶带。
在脸红之前，迅速逃跑。
“知行哥，我有作业没做，先回去了。”
“哎，……”
许知行还想要说什么，就看见季沐脚底带风一样，已经溜出去很远了。跑到半路还偷偷摸摸地假装系鞋带，实则眼睛往自己这边瞧。
许知行假装没察觉到，在季沐看过来的时候，回头往旁边的树上瞧。
早春的树木经过冬天一个季度的休息，在春风的催促下，冒出朵朵花苞，一颗一颗紧紧的凑在一起，像是惧怕北方突如其来的寒风，报团取暖。有几朵不知轻重的花儿已经向阳绽放了。
季沐回头的时候，就看见一幅少年赏花图。许知行站在篮球场上，抬头看向旁边的桃树，阳光照耀下的少年像是发着光。
乌泱泱的人群还在身后，但许知行的存在，却能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安静空间。
季沐的心跳不自觉又开始加快了，悄悄拿出手机，偷拍了一张。
没有角度，没有光线，没有特别的取景，但照片里的那个人就是闪耀而明亮的。心脏怦怦乱跳，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喜欢叠加中，暗恋的日子也没有如书上所说的那样苦涩，反倒是坚持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