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不。”傅月的拒绝脱口而出。她仰头,眸光坚韧。
黑暗中,夜的眸子无比幽深,像是不见底的深海,美丽又让人心惊。
傅月没做解释,心里已过了百转千回。
夜是白狼时,她当他是宠物,可以亲密到搂搂抱抱摸摸。夜是少年时,她可以对她不设防,把他的话当无忌童言。
可现在,他成年了。至少从外表看上去,是个年轻男人,身上有致命的美的诱惑,还有强大的压迫力。
若是其他人说这种话,她会害怕,想扇对方耳光,觉得对方猥琐。
可这是温柔而纯真的夜,是远离族群的小狼,他的认知来源于遥远的记忆和日常观察,他遵循着最自然简单的法则。对于野兽来说,繁衍延续基因是天生的使命。夜可能并不明白对于人类来说,那意味着什么。
此时,她的脑子很乱。
她对夜是有好感的,她从未遇到过一个本身很好又对她很好的人,若是在现代正常场合遇到,她这个感情里的缩头乌龟说不定也会主动一回,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人。
如今,她无法辨别这种感情,是因为在恶劣陌生条件下产生的依赖情节,还是真正的爱情。她也无法确定,夜对她的喜爱是不是因为恰好捡回的是她。兽人社会到底是怎样的?和人类之间有没有隔阂?
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她都没有想清楚。但可以确定,还远不到夜说的这一步。
沉默许久后,夜问:“月喜欢那只兔子?”
“怎么可能?”傅月干笑了两下,额头上都起了汗珠。
“今天你成年,那就是你的生日吧?”她的笑容蓦然绽放开。
“是啊。”夜带着浅浅的笑,仰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来我出生在夏天,总觉得我小时候没这么热。”
“那我们应该好好庆祝。”傅月一拍手掌。
夜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走了。
“过生日要吃蛋糕,这是个麻烦的活儿,得尽快准备了!”傅月振奋地挥舞拳头,眼看着夜的表情也跟着满是期待和喜悦,她才在心中缓缓松了口气。
现在她和夜的状态就很好,感情什么的,顺其自然吧。
傅月白天睡了很久,晚上一点儿也不困。距离夜清醒变成人形的时间可能只剩几个小时了,她想要在那之前做好。
她劝夜去休息,想在夜睡醒时给他惊喜,可是刚刚情急之下已经说出口,夜听到了,坚持要跟她一块儿捣鼓。
没有面粉,可以用芋头提取出淀粉。先把芋头清洗干净,刮皮,捣泥,用布包着过滤,出来的水沉淀后就是淀粉了。
他们合作许久,已经养成了默契,工作过程中更是和谐无比,常常傅月一个眼神,夜就知道是要给她搬凳子还是倒水。
傅月累了就让夜上手,这家伙聪明极了,只要傅月干过,他就能复制出来,做事时眼神认真而专注,傅月在一旁看他的侧脸,只觉得格外有魅力。
淀粉水装满了一大罐,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弄干做成粉状了,只得尽可能地取出液体。
再打破各种蛋,把蛋液加进去,轮流搅拌,希望能打发。
然后再在他们的陶制煎锅上煎熟。颜色倒是金黄金黄的,只是不是蛋糕,是蛋饼。
傅月取出自制的果酱,夜在旁边削水果,一层蛋饼一层果酱一层水果垒上去,总算做出个不大的裸蛋糕。他们没有牛奶,更不可能有奶油。
夜面对美食,显得沉稳了不少,不似曾经那般两眼放光总想凑近。
可傅月却发现,他的眼睛经常黏在上面,流连着不肯移开。傅月偷笑,夜到底还是有贪吃的本性。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没有下雨,天亮得非常快。
“夜,生日快乐!”傅月大笑着,眼睛似月牙弯弯,苹果肌饱满通透。
夜微微张了下嘴,看着她,笑容从他的抑制中挣开,如太阳挣脱了林海的束缚,猛地跳到空中,绽放万丈光芒。
他笑得很灿烂,声音里满是欢喜,“最喜欢月了。”
傅月的笑容也更加舒展,一切烦恼都忘掉了。
“闭眼睛许愿,然后吹灭这个。”她双手托起油灯,举到他的面前。
“要和月永远在一起!”夜大声喊道,仿佛怕老天听不到。
他睁开宝石似的美丽双眼,吹灭蜡烛,看向傅月大笑起来,笑得开心,笑得甜蜜。
傅月还在怔愣间,忘了提醒他许愿要在心中默念。直到这笑回荡进她心里,她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个想法,希望他能如愿。
蛋糕比她想象中要好吃,许是因为她很久都没有吃过人工糖了,竟觉得这天然粗劣的东西格外甜美。
夜一口就能吃掉半块,吃到最后时,含在嘴里,似是不舍得咽下。
“月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他问。
“已经过了。”傅月淡淡地回答,站起来准备收拾锅碗瓢盆。好像自从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期盼生日,也未曾有过小时候能尝到的惊喜。
“告诉我。”夜双臂撑开,挡住她前进的线路,语气中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又似乎是觉得这样过于严肃,补充道,“我给你做大大的蛋糕。”
傅月笑了。到底什么是惊喜?她的箱底里还藏了夜曾经送给她的许多宝石,可放在那里后她从未再动过。这些在现代价值不菲的东西,变得稀松平常。反倒是不容易吃到的蛋糕,要花时间和精力才能做出来的蛋糕,极少的能带来甜蜜味觉体验的蛋糕,更让她心动。
“在春天,花开得最好的时候。”她的日历已经记不准确,重做了好几回,无法向夜描述一个准确的日子。她还记得,那天他们去花海,是她有生以来感到最自由舒畅的时候,后来他们在森林里徜徉,在溪水中嬉戏,同样让她无比地自在开心,也许以后,她还会和夜度过许许多多美妙的时刻,良辰美景也不过如此。
饭后,傅月打算去泉水那里洗个澡,而后睡觉。
休休抱着一捧菜找上门了。
他看了夜一眼,害怕地低下了头,转而找上温和的傅月,“月大人,昨天你忘了给我肉。”
“是你自己跑了。”傅月嘟囔道,还是拿了两块肉干出来。她埋怨休休不讲清楚害她白担心半天,可也知道这种成熟是兽人界默认的常识,休休以为她知道,兔子胆小怕狼也情有可原。
“你拉几只兔子过来,清理田间的积水。”夜冷淡地说。
“啊!”休休惊得叫了声,而后变成满脸欣喜,“多谢大人。”
他呲溜一下跑了,跳过小溪,又突然转头跑回来,说:“月大人,能把筐子递给我吗?”
休休站在门口,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学生,眼睛都不敢往里看。傅月心中偷笑,夜是什么洪水猛兽,能把他吓成这样?
在去泉水的路上,傅月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当初为了方便浇水,田埂挖得很深,还没有留排水口,现在菜田很多积水,不处理会把菜泡烂。鱼塘的水是满的,看不见什么大鱼,倒是溪岸两边,躺着许多鱼,有的已经发臭,有的还在挣扎。
傅月顾不上洗澡,把装衣服的篮子挂在树枝上,拉着夜一起“救鱼”。把鱼捡起来,大鱼扔鱼塘,小鱼扔到溪流里。臭鱼也用筐子装起来,可以用作肥料。
没多久,兔子们跟着休休来了,三女一男,都是漂亮的兽人。傅月还没见过女兽人,好奇地多偷看了两眼,有两个还带着长耳朵,可爱极了。
他们接过工作,傅月表达感谢,邀请他们晚上去吃饭。兔兽人们都高兴地蹦跳起来,一个成年兽人控制不住,让自己的耳朵冒了出来。
傅月偷笑,原来兽人们都这么单纯啊。
到了泉水旁的竹屋,这里的水位也很高,不过平时排水口一直是打开的,所以浴池里的水还算干净。
傅月接过夜手中的篮子,指间碰到他的手,仿佛被烫了一下。
想到她在里面洗澡,夜就在外面守着,她突然感到脸红,动作变得扭捏。
明明以前不会这样的,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