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枚吻
徐之洲来得算较晚的，等到陆家老宅高朋满座，趁着陆老爷子正被众人前呼后拥时才姗姗来迟。
反正就是来混一场，让陆老爷子见到个人就行。
姜漪挽着徐之洲的手臂陪他从侧门穿到前堂，因为脚后跟前几天被高跟鞋磨损得厉害，徐之洲特意给她换成了柔软料的平底鞋，就连脚步也慢上了几分。
客流之多，姜漪这时才对陆家的底蕴有一个更深刻的认知。
“表哥？”
身穿烟灰色西服的男子正端着一杯红酒目标明确地朝徐之洲走来，脸上却是与打扮不相符合的稚嫩神态，在见到徐之洲之后便笑得更灿烂了。
徐之洲点头致意：“方藤，好久不见。”
“远处看就觉得像你，还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爷爷……”陆方藤喜悦过了头，一时口不择言，及时止住了话头，“总之，欢迎回家。”
早年陆老爷子气上头，像是铁了心要和陆敏恩断绝关系，在以前陆家里谈陆敏恩都是一个禁忌。而在徐之洲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再去提以前的旧事。
徐之洲颔首，不置可否。
“这位是？”陆方藤看向姜漪。
“我的女伴，姜漪。”徐之洲简单介绍道，“这是我的表弟，陆方藤。”
姜漪与陆方藤互相问了好。
姜漪对陆方藤的第一印象就是乖乖男，比较突出的就是一副纯良无害的少年脸。
徐之洲环顾四周：“你爷爷在哪儿，我去见过他老人家，待会儿就走。”
陆方藤也识相地没有问其他的，只是给他指了个方向：“我带你过去？正好我也要去找爷爷。”
“好。”
徐之洲应下，姜漪挽着人的手也下意识地松开。
“饿的话去拿点吃的，我过会儿过来找你。”徐之洲口吻轻柔，“带你回家。”
陆方藤在一旁有些讶异地看着二人，姜漪用余光感受到了不自在，她只低低“嗯”了一声，面上波澜不惊地往反方向角落走去。
她最近对徐之洲的一举一动十分敏感，换一种说法，实际上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总是无意识地受他撩拨，自此苦想良多。
明明以前并没有这样的。
陆老爷子正在二楼，徐之洲和陆方藤穿过人群，像在和他们反方向而行。
陆方藤让徐之洲先走在前面：“小姑母最近还好吗？我姐在加拿大很想她。”
“挺好的。”徐之洲说，“听说她要办画展了？”
“对。”
“那我妈妈听了应该会很高兴。”
徐之洲这句话是如实说，陆敏恩是陆紫茗的第一个画画老师，算是给了她启蒙教育，两人从前之间的师生情谊甚至可能还多过原本割裂单薄的亲姑侄关系。
“表哥，我想说一些话，你也千万不要生气。”陆方藤看着徐之洲的背影，察觉不出他现在的神色，“其实我有听我爸说过一些关于小姑母和爷爷的事，在我听来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爷爷当年对小姑母确实是有点……”
他没敢说出一些不满的话，但徐之洲心底明白。
“今天爷爷请你来，也是想为你好，重新缓和一下你们的关系……”陆方藤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徐之洲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在拐角处看到了那位依旧矍铄的白发老人。
他身后还跟着一两个人，似乎是刚谈完事情从书房里出来。
“爷爷。”陆方藤唤了一声。
徐之洲站在陆方藤身旁，没动，也没开口。
跟在陆老爷子身边的两个男人看向了来人，识趣地先离开了。
陆老爷子淡淡应过陆方藤一声，视线转向徐之洲：“来了。”
徐之洲淡淡地瞥去，明明是规规矩矩的，却含着剑拔弩张的趋势：“老爷子。”
“你妈妈就是这么教你喊人的？”陆听鹤一只手背着，另一只手握着拐杖用力地敲了一下地面。
徐之洲皱眉，眼底闪过一丝不快：“不然喊您陆董？”
他这人有时候像是被姜漪感染的，爱记仇较真，面对陆听鹤的质问，他有的是办法不痛快地呛人。
总之，“姥爷”这个词，绝不会当着陆听鹤的面在徐之洲嘴里蹦出来。
“你……”
陆方藤连忙摆手，上前虚扶着陆听鹤一把：“都别生气，别生气，有话好好说，对吧？”
他祈求的眼神看向徐之洲。
徐之洲抿唇，移开了视线，算是应下了。
他放眼望去一楼，还能瞧见姜漪一人站在角落里，正用手包遮着，似乎在摸鱼玩手机。
没过会儿她忽然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徐之洲很快在高处捉到了即将往姜漪面前而去的一位男人。
段域。
他亲眼见到姜漪茫然的表情转为欣喜，两眼弯成月牙，像是聚集了最璀璨的星光，自然而然地接过对方递来的一碟小蛋糕。
话不过三句，姜漪跟着对方离开了正厅。
另一边陆听鹤平复好了心情，收起了刚才被激出来的失态模样，端庄肃穆了起来。
“之洲。”
徐之洲没有回头，一直盯着姜漪的背影跟着身旁的人直至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失陪。”
他在那一刹那有一种慌张的失落。
“诶，表哥——”
陆方藤没能喊住他，徐之洲头也不回地下楼，扎进人群里。
-
姜漪本站在角落里刷着朋友圈，忽然发现许久没更新的段域下午发了一张机场照片，定位正是宁河机场。
底下也有不少熟悉的人评论，问他是去旅游还是出差。
姜漪正纠结着要不要私下过问一句段域，毕竟如果他真是来旅游的，自己也好对得起这么多年情谊，尽一尽“地主之谊”。
但她对段域深感抱歉和愧疚，毕竟当初段氏是由他亲自推荐面试进来的，到最后还是自己放弃走了，多少有点觉得尴尬。
她正想着，手指在聊天框之上悬空着，犹豫之余便听见有熟悉的人在唤她姓名。
“姜漪。”
她抬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段域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姜漪连忙收起手机，脸上满是惊讶。
面前的段域打扮得体，一身深燕麦色西服做暗红色领带相配。手上正端着一碟小块的红丝绒蛋糕，同精致的小勺子一齐递给了她。
“来宁河谈事情的，正好合作伙伴相邀，便过来看看。本想结束后联系你的，当初说要请我的一顿饭我可没忘，没想到现在就遇见了。”段域勾唇玩笑道，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她，一如既往的温柔，“你呢，怎么在这儿？”
“一顿饭而已，学长大忙人，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随叫随到。”姜漪道谢着接过蛋糕，此刻真见到人倒也没那么多纠结了，“陪老板来的。”
“这样。”段域点点头，“里头有些闹，不如出去说？”
“也行。”
姜漪刚孤身一人也不好意思混到前面去拿吃的，此时有了蛋糕便一边一小勺挖着吃了起来一边和段域并肩走向花园。
“回来之后在做什么工作？还好吗？”段域看着咬着勺子的姜漪，心情愉悦了不少，“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尽管开口的。”
“做文职，助理，还可以。”姜漪坦白道，眨了眨眼睛，“那倒也没有。”
“别误会，我说的是力所能及的。”段域轻笑，他半开着玩笑，从始至终都很享受能与姜漪聊天的时间，“毕竟我是你学长，更是好友，无论以前还是以后，有困难和忧虑的都可以和我说。”
姜漪当然也不是怕泄露了什么公司机密，更何况段域也不是这般人。
“我们之间的情谊，也不会因为距离和时间散掉，对吗？”
姜漪觉得段域说得是对的，但又潜意识里觉得这句话又过分的怪异，似乎显得十分亲昵，只得木讷地点点头。
“有困难倒也不用千里迢迢麻烦段总，毕竟我这么大个人在她身边，万一哪天真有麻烦，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徐之洲从鹅卵石路上走出来，在夜灯的照耀下映出五官的阴影，更显得线条有致、清冽俊朗。
“当然，她有我在身边，麻烦自有我替她挡，不劳费心。”
他站定在姜漪身边，微笑着直视段域，眼底却是暗藏着锋芒。
两人无言对峙，姜漪忽然觉得没由来的压力排山倒海地涌来，想起两人初见面时在医院的暗流涌动，她轻轻扯了扯徐之洲的衣角，小声糯糯地提醒道：“徐之洲……过啦……”
徐之洲感觉到手上的动静，低头看见姜漪手上拿着只剩下蛋糕渣的小碟子：“走吗？带你去吃饭。”
段域伸手扶了下眼镜：“不正式介绍一下吗？”
“徐之洲。”徐之洲抢先一步在姜漪准备打马虎握手言和之前说出名字，然后将姜漪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不过我想我们不需要什么正式认识，以后应该也没什么往来。”
“是吗？”段域只瞥过一眼两人相搭的模样，姜漪作出万分抱歉的模样瞧他，“没想到徐总带人赴宴还有不让人吃饱的规矩，如此那就不打扰你们了。”
徐之洲只冷冷地睨他一眼，姜漪急于破局，连忙撵了一下他，示意他快走。
等到两人走出几米远，段域又忽然喊住了姜漪。
“明天我都有空，手机联系。”
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朝姜漪漾出一抹温煦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