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枚吻
姜漪怎么也没想到徐之洲来自家免费义工也能引来一场乌龙，最后与徐之洲分别两方论述才阐明事实，姜漪举着手机看着徐之洲微笑乖巧地解释，脸都快要僵掉。
反观视频里的三人，姜回就差在脸上写“信了你的邪”五个字。阮琴女士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回忆频道变成了盘问频道，从试图提起徐之洲一些小时候的零碎小事缓和感情再到杂七杂八的个人背景与能力问题，越问越是笑得苹果肌微起，似乎徐之洲的每一个答案都合乎阮琴的心意。
而一旁的姜父在冷漠与热情之中表现得波澜不惊，突显稳重成熟，姜漪在心底给自己的爸爸点了个赞。
“好了不说了，我这就送徐之洲出门了，拜拜啊。”姜漪知道阮琴再问下去徐之洲这几年家底都要给她问出来了，连忙把镜头转向自己，“真的很晚咯，他要回酒店了。”
“不是……算了算了，下次之洲回来啊，和水水一起来我们家啊。”阮琴见屏幕里的人换成了姜漪，生怕徐之洲听不见，大嗓门地喊着，“什么时候我也去拜访下敏恩，我是好久没见她了，和你妈妈说下啊。”
徐之洲哭笑不得，又凑到姜漪身后对着阮琴笑着挥手：“好嘞。”
姜漪又被拉着嘱咐了几句，说什么长湖市人生地不熟多带着徐之洲一些，她都一一应下了。
“走咯。”姜漪收起手机，拉着徐之洲换鞋准备出门。
“等等。”徐之洲轻巧地拽住姜漪的后领，眼神往桌上一瞟，“药。”
“等下回来吃吧，吃了犯困，好睡。”
姜漪今儿一天都没出过门，一打开门发现门外的声控灯适时亮起。每走下一层，步履与白炽灯重合。
难怪中午的时候外头有些吵嚷。
和徐之洲漫步到小区大道上时，她意外地发现灯也都跟着明亮了许多。
“嗯？今天修路灯了吗？”
姜漪虽然不惧走夜路，但对昏暗或是黑漆漆的环境总抱着一丝不安。今日见到各个路灯都像星火似的连成了线，这一路出去明光烁亮，晚上肯出来散步的人似乎也多了些。
徐之洲亦步亦趋地跟在姜漪身后，只笑不语。
两人走到小区出口，保安亭的大叔正在灯下聊着天，转眼看见他们，就对着打了个招呼。
“小伙儿，这灯可以。”
姜漪见到热情大叔的招手有些愣住，偏头看了眼徐之洲，就见到他脸色如常地点点头，笑意不减。
“下午还要谢谢大家帮忙。”
“这说的什么话，这路灯坏了好久没人管也没人修，有人肯出钱那我们这些人也肯出力啊。”大叔摆摆手，两人的对话听上去就像在说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姜漪听懂了。
路灯是徐之洲花钱修的。
“诶，原来这是你女朋友啊。”保安大叔看向姜漪，觉得有几分眼熟，应该是里头的住户，“难怪要砸钱修我们这破小区的灯。”
“不是，这是我小妹。”
姜漪本想反驳，但徐之洲快她一步。
“我们先走了啊。”徐之洲和他们一两人打过招呼，便带着姜漪出了小区。
未入深夜，街道两旁依旧喧嚣着，姜漪踩着树荫下的阴影，试图避开那些间隙中的微光。
“你怎么好端端地跑去干物业该干的事儿。”
姜漪心知肚明徐之洲做的这一切大抵都是为了她。
她的心中微动，又很快地隐去。
“我这叫共创美丽社区。”徐之洲纠正道，“你现在一个人住在那里，照明和安保条件如果都不过关，姜回要是知道我知情不作，回去还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了。”
姜漪“嘁”了一声，对徐之洲之后的话觉得夸大了些。
两人本心便是散步消食，七拐八拐之后，一不留神便走出了本就坐落在市区边缘的区域。
“去右街看看，听说那边很热闹。”徐之洲用手指指了下西边的右街。
姜漪搬出来住在这附近这么久，除了每天在实习上班和家之间两点一线日复一日，周末和苏心叶在一起的日子都是点外卖度日，有时候工作日甚至还互相攀比谁下班得晚，其他地区基本没怎么特意逛过。
“我妈刚还说要我在长湖市照顾你，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熟悉我家。”
一想起刚才挂电话前阮琴女士苦口婆心让姜漪多照应着点徐之洲，现在看来徐之洲哪还需要她带，自己出门都不会丢，一天时间连她家附近方圆百里有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徐之洲已经带头拐弯，回首时一扬下颚让她跟上，解释道：“不要胡乱揣测啊，这是早上买菜听卖菜阿姨说的。”
姜漪敷衍地点点头，算是应了，继而跟着他往右街而去。
长湖市偏城郊的地区多的是一些民巷，走进右街前要过一道石拱桥，桥堤旁的柳树上刻着连笔随性的字痕——“右巷”。
姜漪在过桥时感觉到这座桥就像是明显的隔阂，对岸则是与现代化城市格格不入的民居。
年龄不大的孩童提着一串纸灯笼呼啸而过，从小巷子里撺掇而出。月明星稀之下，街坊上还有不少特色的小吃店，在青石板路上支了个矮桌小椅。
徐之洲见姜漪一直流连在这一路走过的小吃店之上，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
“眼睛都要收不回来了。”
姜漪被突然出现的手指吓了一跳，回头不满地瞥了一眼徐之洲，又直视前方看见不远处有个老爷爷在卖七彩色的大棉花糖。
虽然走过的小吃店要真吃就已经吃不下了，但塞个棉花糖还是绰绰有余。
她二话不说就转头跟徐之洲说道：“你等我一下，我买个棉花糖。”
姜漪小跑到老爷爷身边，见他人已佝偻，没想到说话声倒还很硬朗，一听姜漪要两个七彩棉花糖，鼓捣着棉花糖机就炫出来了两支递给了她，还像和小孩子说话一样嘱咐她“小心拿好”。
徐之洲就站在姜漪身后不远处等着她，见她拿了两支棉花糖回头向自己走来，左手拿着的那支低头咬了一小口，满脸洋溢着小欣喜。
姜漪没等到走到徐之洲面前就朝他伸出了右手那支棉花糖，刚要开口说“这是给你的”，就猛然被面前之人拉入怀中，发丝挡住了她清明的视线，手中的棉花糖没拿稳，掉在了地上，而另一只糊在了徐之洲的肩膀上。
伴随着熟悉的声线带着一丝慌乱，徐之洲搂在她肩膀上的力多施了几分。
“姜漪，你没事吧？”
两人相撞，徐之洲把她护得极稳。
姜漪在跌入徐之洲的怀抱时，她几乎是下意识攀上了他的胳膊，脚下仅仅只是踉跄几步，最终倚靠在徐之洲的身上找回了重心。
她蓦地感受到了一阵砰砰的心跳，是属于自己的，在刹那间震耳发聩，一阵又一阵地向她袭来。
“对……对不起啊。”骑着自行车一路撒手飞奔闯出祸来的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后，连忙扶起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来向姜漪道歉。
他本是在巷子拐弯处猛然冲出，和人正比赛着便急得没踩刹车，差点撞上了人。
姜漪偏头，见自己的棉花糖早已双双阵亡，欲哭无泪。
她本不欲和小孩子计较，刚想回头问男孩是否有摔伤，揽她在怀的徐之洲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小孩，拐弯的时候还加速，谁教你的啊？”
姜漪听出徐之洲的声音发冷，已是不悦，想挣脱开来被他死死箍着，她只好扯了扯徐之洲衣领，悄声提醒：“算了吧。”
男孩涨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别这么凶。”姜漪见徐之洲面色越发严峻，便用力地从他怀里脱离出来，忍不住吐槽，“你以前野得也差不多，只是翻没翻车的区别。”
姜漪记忆中的徐之洲小时候就特爱动和闹腾，在一马当先地学会了自行车后不仅天天在姜漪和姜回面前显摆。在等两人都学会后非要来一场自己单方面和他们的比赛，小脚踩着自行车踏板骑得飞快，就差脚下没踩起起火。
那时姜漪还在心里不屑一顾认为徐之洲定会半路翻车，没想到等自己和姜回慢悠悠追上抵达目的地之后，徐之洲已经坐在车上恹恹的吃完了一根冰棍，见到他们来后才不满地抱怨怎么如此之慢。
反正整个人毫发无伤。
姜漪第一次认为这是概率问题，但没想到徐之洲快是一如既往的飞快，真的从来都没摔过。
姜回甚至后来还取了个难听的外号——“车神”，送给徐之洲。
她想也许有些东西真的是天赋问题吧，自己刚刚学自行车摔了个大跟头还被徐之洲硬唠了一年。
“你脚没事吧？还能走吗？”姜漪看着男孩已经沾上灰尘的白裤，明眼暂时看不出来外伤，但见到他刚才的走路姿势，忧心地问。
“我……我没事，姐姐对不起。”男孩道歉的诚恳，只是背着手，头愈发地低了下去。他的视线似乎往原本该在姜漪手上的棉花糖上瞟去一眼，又诚惶诚恐地收回来。
“没事的。”姜漪读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便自己蹲下去捡起了已经沾满尘土的棉花糖，把它丢进了垃圾桶，“下次骑车要记得看路啊。”
男孩用力地点点头抬头惊慌的瞥了一眼好像在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徐之洲，内心权衡过后鼓起勇气，也向徐之洲道歉：“叔叔对不起。”
徐之洲猝不及防地被这句“叔叔”气得不轻，张唇欲言又止的。姜漪却是在回神之后肩膀微抖，抑制住笑声。
最终在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道了无数个歉，保证自己不会再撒车把手耍酷，并且改正了对徐之洲“叔叔”的称呼为“哥哥”之后，徐之洲脸色才好些了。
男孩此前只知道遇到比自己大的年轻女孩都嘴甜地叫姐姐，今天还学到了比自己大的男青年也要一律叫哥哥，不然人家会生气。
等徐之洲说教完之后，姜漪目送着人离开，徐之洲俨然还像千年化不开的坚冰似的，冷着一张脸。
“别生气啦，不就是喜当‘叔’吗？”姜漪承认憋笑很难，但也不能再刺激徐之洲，于是把人再次拉到老爷爷的摊前。
老爷爷也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见姜漪又过来，二话不说地免费地塞了两支新的给她，但姜漪没要，背着徐之洲低声和老爷爷沟通后，姜漪开始手上做起了棉花糖。
徐之洲被她拉着回去，本来只用余光瞄了一两眼姜漪，到最后是满心满眼都看着姜漪在别人指导下亲手重做了两支棉花糖。
姜漪多费了些时间，卷了个超大个的，几乎要遮住她整个头，给老爷爷付完钱后，郑重其事地递给徐之洲。
棉花糖是七彩色，但也是独一无二的专属。在路灯下，捧着它献上的人，明眸中熠熠生辉。
她的尾音上翘，哄人意味明显。
“这是补给你的，徐之洲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