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朱贵妃（五）
南烟微不可察叹息。她已经隐隐察觉，皇兄是支持战争的。他们的话，好似真的一步步在靠近。
杨温瑜和凌暮歌都看出了她的异样，心照不宣交换了眼神。
第二日，凌暮歌为北璃帝施针后，来到了朱贵妃宫里。
屏退众人后，朱贵妃仍旧躺在美人榻上。
凌暮歌还是倒了一杯水，缓缓走近。
“本宫今日不觉得口渴。”
凌暮歌的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笑意，“娘娘，请。”
朱贵妃看了一眼。
杯盏里的茶水表面，浮着淡淡的粉末，一点点往下沉，随后消失不见。
朱贵妃抬眸，盯着“杨温瑜”看了许久，还是缓缓接过茶盏，喝了下去。
“今日，先生想让我说什么？”
在朱贵妃的注视下，凌暮歌淡淡摇头，“贵妃想告诉草民什么，便说什么。”
朱贵妃已经肯定，眼前这个人，不是单纯地看望新阳长公主那么简单。
他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来到北璃。
可她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朱贵妃感觉到自己的神智渐渐迷失，心中的怨恨逐渐增长。
她不甘心！她没有子嗣、一生悲惨的源头都是巴尔思，如今却要她眼睁睁看着罪魁祸首踏上宝座吗？
凭什么？
她就算把这件事捅出来，就会有人信她吗？没有！
这群人，又有哪里值得她守护？
她和她孩子的仇，没有一个人愿意报！
她不甘心！
“你能帮我吗？”
朱贵妃看着眼前的“杨温瑜”，却发现他的眼睛很是好看，脸亦是那般俊美，比那个糟老头子好看多了……
这样想着，朱贵妃竟然伸出手去，想触摸“杨温瑜”的脸庞。
见状，凌暮歌心中升起一丝厌恶，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却已经起身离开，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朱贵妃的意识也终于回归，尴尬地收回了手。
“贵妃希望，草民如何帮你。”凌暮歌的声音略显疏远，隐隐有冷意。
朱贵妃知道，是自己方才冒犯的缘故，也只能忍下，起身在“杨温瑜”不远处跪下：“只要先生能为妾身报仇，妾身定对先生言听计从。”
闻言，凌暮歌拿起一旁的水壶，当着朱贵妃的面倒了一杯水，又从袖中拿出一枚药丸，溶于水中。
许是多年仇恨怨怼，促使朱贵妃没有犹豫，为表真心，急急上前将水一饮而尽，“先生，这样，可以帮妾身吗？”
“贵妃请起。”凌暮歌温声点头。
“草民得见贵妃真诚，必会为贵妃报此仇恨。作为草民的诚意，贵妃日后会拥有自己的孩子。”
朱贵妃脑中好似炸开一般，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泪流满面：“先生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妾身。”
“的确有一事。”凌暮歌温声笑着。
多日后，南烟回府时，是被押回来的。
“这是……”杨温瑜瞧见，上前两步。
侍卫似是不经意一般，将人往前一推，南烟正好落入杨温瑜的怀中。
南烟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从杨温瑜的怀里挣脱出来。
“先生，小姑姑不懂事，劳先生照顾了。”巴尔思站在远处遥遥拱手。
扶南烟站稳，杨温瑜才对着巴尔思拱手，“有劳殿下走一趟。”
巴尔思点头，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
南烟红着脸，只觉得在杨温瑜跟前丢尽了脸面。
“这是出什么事了？”杨温瑜温声询问，带着微不可察的暖意。
近几日，凌暮歌借口研制药方，没有入宫。他也对外界的一切并不知晓。
“皇兄今日下令，要全面攻打东凛。”南烟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我据理力争，巴尔思却说我胡闹，和皇兄申请将我禁足，以免日后我几次三番扰乱军心。”
“皇兄最后竟然也同意了。”她此时，终于承认，她的这个皇兄，是主战派。
“良策，我很抱歉……”南烟的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愧意和痛苦。
杨温瑜的眸中有一瞬的迷惑，又恢复一向的清明。
“此事你已经尽力了，只是陛下的决定，谁也阻挡不了。”只是南烟还对他们抱有一丝天真的期待。
期待他们可以为了百姓，不主动挑起战争。
“小妹。”
看见凌暮歌从房中出来，杨温瑜微微凝眉看着她，似有不赞同之意。
“小妹，”南烟歉意更重。
这些日子以来，她咀嚼沐月的那番话，又观察了两人的相处，隐隐判断出沐月的身份。
东凛陷入三面环狼的局面，腹背受敌，凌暮歌过来的目的，显然就是为了让北璃放弃进攻的想法。
可如今，她花费了这么多心思，到头来却都是竹篮打水。
“这是发生了何事？”
杨温瑜将朝堂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南烟颓丧地垂下眼帘，也因此没有看见凌暮歌与杨温瑜的神色互动。
“长公主，事已至此，您禁足府中，也不必有太重负担。”凌暮歌面上有些无可奈何，却不难听出一丝悲伤。
回去后，凌暮歌在房中收拾东西，没有关门。
南烟远远瞧见，心中愧意更重。
既成定局，她留在这里也无用。
深夜，杨温瑜敲响了凌暮歌的房门。
“小妹。”
“大哥请进。”
两人坐下，一时相顾无言。
还是凌暮歌主动打开了话茬，“大哥，可是长公主让你过来？”
“是我自己过来，她已经睡下了。”
顿了顿，杨温瑜出声询问，“你是什么打算？”听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寻常谈话。
在听见南烟被禁足一事后，杨温瑜便隐隐察觉，此事与凌暮歌脱不了干系。
可偏偏近两日她没有入宫，任谁也不会将这件事和她联系起来。
南烟更不会怀疑。
凌暮歌淡淡勾唇，眼底带着凉薄。
这件事，的确是她动的手。
此前，她便明确告诉朱贵妃，又暗示了北璃帝以及巴尔思，新阳长公主是手足，又有百姓威望在，不能硬来，只需要找个借口限制她的行动，就不会让她影响到出兵。
于是，巴尔思和北璃达成了共识，而朱贵妃手中的势力没有出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