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仙尽（4）
他们正坐在石雕的桌旁，赤焰门少主脚边躺着一个丫鬟打扮的人，生死不知。
他闪身躲进角落，凝神细听。
风若岚：“阿涛，水晶石已经到手，那楚衍和他的帮手什么时候才会来找我？”
被称为阿涛的赤焰门少主：“快了。天宁国异变在即，灵气已经散逸得差不多了。再不来，没有灵气支持的他们就跟案板上的鱼肉一般，急的是他们。”
“那咱们就不担心吗？监视他们的人说，那位帮手至少得有结丹初期的修为，楚衍并未展现出修炼过的痕迹，但是仍需警惕。”
“到时候灵气枯竭，大家不都没有灵气来源吗？更何况……”风若岚蹙眉，“你为了更无排斥地接收楚衍的天生灵体，故意放缓修为，现在才将将到达练气九层。”
“要是那帮手出手，我们怎么抢得过？”
赤焰门少主司马涛笑了一声：“没有万全的准备，我们怎么会冒险进入？”
“这次为了得到那灵体，我的爷爷也来了，他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一直替咱们守着将军府呢。”
风若岚面色大喜，楚衍大惊。
一直守着？结丹大圆满的赫连醉危矣！
电光疾闪间，楚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大概脉络，天宁国即将发生异变，而作为天生灵体的他刚好又被赤焰门盯上，要被换去给那个少主！
看他们的准备和对自己的了解，多半是从风若岚哭着闹着要嫁给自己那时起就开始布局了……不，可能还会更早！
现在他们的唯一纰漏，就是不知道自己也在修炼，只是师姐一直压着自己不让出手才未被发觉。
只能擒贼先擒王，把这个宝贝少主抓住，尚有一争之力！
心思急转，楚衍不再隐藏，暴起而出。
淡淡的星光之力笼罩全身，照亮了整个石室。
司马涛大惊，他一把推开背对着楚衍的风若岚，凝聚起全部灵力接下楚衍飞身一掌。
赤红光芒一闪而过，楚衍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这一掌愣是让人接住了。
司马涛蹬蹬蹬急退几步，撞到了后面的墙上，接掌的右手软软垂下，显然暂时不能用了。
“何方鼠辈？！”司马涛厉声急吼。
“鼠辈？”楚衍站定，因为担忧赫连醉的缘故，清俊的眉眼不由染上了几分煞气，“爷是你的大宝贝！”
司马涛大怒，左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一把长刀，刀身泛着淡淡的光芒，一看便不是凡品。
正待扑上去缠斗一番，却听从地上爬起来的风若岚失声惊呼：“楚衍？！”
他就是楚衍！司马涛心下一惊，不是说没有修炼？现在这比他还要充沛的灵力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过想到他在外守护的元婴期爷爷，他平静下来，面含讥诮：“哦，原来真的是个宝贝！”复又声音一寒，“我爷爷马上就来，把你手脚折断也一样有用！”
楚衍冷笑一声，不做口舌之争，直接欺身而上，手掌上覆盖灵力变得白玉无瑕，司马涛堪堪闪身躲过，那手掌无声无息插进石壁，如同切进了豆腐里。
司马涛脸色一变，他刚刚已经捏碎了传讯符，爷爷应该很快过来才对！现在他俩差了一整个大境界，一旦楚衍开始使用术法，他能分分钟被秒成渣。
见楚衍还是使用拳脚相斗，司马涛一咬牙，周身泛出淡淡血红雾气，顺着他的手臂缠绕而上。
“凝血！”
血雾覆盖在长刀之上，更添几分森寒之意。
楚衍却不给他表现的机会，速度暴增，鬼魅般直接闪到司马涛身后，按住他仅剩的左肩一捏，司马涛惨叫一声，长刀脱手，双手都无力地垂到了身体两侧。
楚衍伸脚踢在司马涛腿弯，后者“咔嚓”一下跪在地上，彻底起不来了。
“手脚折断也能有用，看来咱俩都是大宝贝。”楚衍冷笑一声，提着司马涛的衣领施施然坐到先前的石凳上，“给你三句话解释清楚，爷有点忙，赶时间。”
眼睛却是看向脸色惨白立在一旁的风若岚。
司马涛盯着风若岚，牙齿都要咬出血来：“若岚！我爷爷马上就来了！”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闭嘴。
楚衍笑咪咪地着看她，一只手卸了司马涛的下巴，气机依旧锁定在风若岚身上。
还是普通人的风若岚感到令人窒息的压力将自己牢牢锁在原地，仿佛动一下就会血溅当场。
自己对赤焰门还有用，但楚衍是真的敢杀了她！
心思急转间，风若岚已经急急开口：“赤焰门在你十岁出现在宫宴那年发现你是天生灵体便开始布局，目的是把你的灵体转移到少主司马涛身上，准备在天宁国不久之后的异变中谋取机缘。”
“而天宁国异变的原因是、是……”她脸色突变，不知为何她无法说出话语，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哑巴。
见最重要之事未被道出，司马涛也不慌了。反正爷爷来了这六皇子就要死，异变之事多半是被大能施了禁言咒，低于一定境界的人连谈论的资格都没有。
要不是几年前父亲外出猎取灵兽，偶然经过天宁国，这机缘可能都没赤焰门的份。
而这天宁国着实奇异，在这人人修仙的大陆上，竟有一整个国家毫无修仙之人，连有仙人的历史都不知道！
这种情况，要么是被保护，要么是被隔离，要么就是被屏蔽了天机。
无论哪种情况，随着异变的发生，天宁国即将变成绝灵之地，想来原因就会出世了！
“……将军府和赤焰门达成协议，异变结束之后就受到赤焰门庇护，举家搬入门内，子孙后辈都能接触修仙，有望长生……”风若岚说完便脸色发青，局促不安地盯着楚衍，不时瞟一瞟他手里的司马涛。
那之所以在他出宫后才动手，是因为宫里面有那贪狼老头的术法威慑？
司马涛下巴被卸掉，口水不自觉地淌了一下巴，他眼神阴冷地盯着风若岚，却不再挣扎。
楚衍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一阵灭顶的压力骤然笼罩了整个空间。
风若岚失了楚衍钳制，顿时失去支撑，委顿在地大喘气，全然没有将军府贵女的姿态。
糟！药丸！
楚衍一跃而起，不忘拎着流口水的司马涛挡在自己面前，空中的口水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
那压力扑至面前生生停住，激得楚衍的头发纷纷往后翻飞。
楚衍凝目一看，正对上那双密道前熟悉的冰冷双眼。
是他！
原来在进密道之前，楚衍就已经被发现了。
至于为什么放任他进密道……大概这位元婴境的大能还在想他为什么自投罗网？
不清楚对方实力就贸然探查的确是过于冲动，楚衍在宛如实质的压力下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额头隐隐冒汗。
他面前这位赤焰门少主的爷爷看上去像是个中年大叔，身上无一丝灵气外泄，他和那少主一样有一双丹凤眼，此刻这双眼睛正盯着他，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可是，赫连醉呢？没见到宛若谪仙的赫连醉鼻青脸肿被人拎着的场景，楚衍有些遗憾。
“把涛儿还来，我或许能留你一条命。”冷淡的声音响起，中年男人抬手，手里凭空地聚集了一团灵力。
在这片即将灵气枯竭的土地上还能凝聚出如此浓度的灵气团，其实力可见一斑。
楚衍笑了笑，身上星辰之力闪烁，并未回答。
场面一时寂静。
中年人表情纹丝不动，手一扬，那团轻飘飘的灵气团便晃晃悠悠向楚衍飞去。
“一个容器，竟敢妄言。只要你不死，我就能把天生灵体抽出来。”
脑海中危机铃声大作，楚衍看着那速度缓慢的灵气团，几度想要躲避，都感觉被锁定了。而且锁定的对象，也包括了他手里的某某涛！
修为高了就会变得丧心病狂吗？！断子绝孙都不怂了？！
楚衍暗中凝气，施出了第一个也是他唯一学习的术法：“破军·引星”，速字诀！
听着牛逼的术法，实际就是在一刻钟之内迅速提高自身速度而已。
浓郁的星辰之力瞬间包裹全身，楚衍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雾气从地底浮现，它们徘徊、缠绕，和空气一起织成了细细密密的大网，阻碍了行动的速度。
而那灵气团所到之处，空气、尘埃等其他物质都悄无声息地湮灭，直接在后面留下了一条暂时的真空轨迹。
灵气团前进方向上有一道若有若无的丝线指向了他的胸口。
这么生猛？！
速字法诀是以星辰之力运转，通过灵气为媒介迅速移动的术法，楚衍感受着像是一层细纱网覆盖在裸露皮肤上的灵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
他瞬间就感觉那灵气之丝变成了润滑剂之类的玩意儿，不仅方便他前进，还带着他的手指往移动的方向挪了一截。
我勒个去去，楚衍惊喜之下赶紧往右迈一大步，想看看能不能迅速避过那道指引之线。
灵气团的指引线随着他的移动也开始缓慢移动，但跟不上他的速度。
有门！
中年人看到楚衍突然变得急速的身法，冷哼一声。
他双手一抬一压，原本就充满压力的空间变得更为令人窒息，楚衍方才感受到的灵气细丝瞬间从蜘蛛网变成了钓鱼线，勒得他生疼。
可这种疼肉体却无法表达，因为威压本就是无形之物，是它们的介入改变了灵气的性质。
楚衍见到这一幕，福至心灵，竟然有所顿悟。
以前修炼运转灵力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像是在喝空气，猛吸一大口才会有那么几丝灵气进入身体，要是没有法诀的引导，分分钟就变成屁。
赫连醉给他说引气入体最重要的是用意念感知，去剥离、引导、带动灵气运转。
最开始的楚衍啥也感受不到，猛吸一口气，脑子里想象着那口气跟着法诀循环全身上下走，一圈下来打了一个嗝，啥也不是。
那段时间他差点被逼成妄想症。
什么灵气，纯靠想象的么？！
终于某天晚上他沐浴星光，听赫连醉的嘱咐一边修炼一边心里默念“破军”，他才感受到头顶星光的与众不同。
星辰之力如一匹上好的丝绸笼罩全身，有一丝凉意带着极其的丝滑从他的眉心进入，异常顺从地跟着他的意念走遍全身，最终在丹田处安安静静落脚了。
有了第一缕灵气之后，楚衍一日千里（其实也不算），在这片灵气算不上充裕的天宁国修炼得飞快。
从七岁到十五岁，聚气成液，聚液成池，终于修得筑基大圆满。要不是灵气逐渐匮乏，他肯定不止于此。
可是现在，楚衍见到元婴期的大能仅仅是利用威压就能改变无主的灵气状态，他一直惆怅的瓶颈竟然有所松动。
丹田处那片平静的灵力液池开始沸腾，一大团灵液在他的丹田处沸腾升腾，像是一锅烧开的水。
不断有杂质被剔除出来，那团灵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隐隐有变成固体，凝结成丹的趋势。
不够！灵气不够！
楚衍猛地抬头，看见那团近在咫尺的灵气团，处于法诀加成下的他认真分辨了下它的运转方向，竟然猛地从某个方向伸手过去，一把握住！
楚衍的衣袖炸开，血肉崩裂，从风若岚的角度看，像是楚衍突然捏爆了一个番茄。
他面目狰狞，狂暴的灵力在那一瞬间就要全部爆发，可他生生捏住了它爆发的节点，火山没有喷发，直接开始流出熔岩。
撕裂般的灵气顺着手掌和经脉开始沿路破坏，一路烟花绽放，炸得楚衍差点立时失去意识。
他强行凝神，一边运转引星诀，一边调用本就不多的液态灵气缠绕其上、疯狂顺毛，在法诀循环的路上给灵气岩浆流解压降燥。
一个小循环之后，浓郁的灵气堪堪在进入丹田灵液池之后温顺下来，自发自觉地开始填补金丹的空缺。
我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楚衍只来得及庆幸这一句，就不得不把全部意识投入到了新的灵气狂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