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仙尽（5）
陷入突破状态的楚衍已经没有精力再关注外界的情况。
这玄之又玄的突破灵感错过不再有，要是为此歇菜，也着实不是自己的问题。
所以楚衍没有看见，当他开始突破的时候，那赤焰门的元婴长老就脸色一变，很明显是要搞搞事情。
可是他被肩上轻轻搭上的一只手牢牢按在了原地。
苍老的笑声随之响起：“这位道友，你是知道小徒突破在即，专程过来千里送成全的么？”
中年人脸色大变。
他不敢回头，只觉得背后立着一座金光闪闪的大山。
楚衍身旁不知何时立了一名身着白衣、面如寒霜的绝美女子，那是他感应到楚衍二人进入将军府时，楚衍身旁的那位。
那位女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就伸手按住楚衍肩膀，像是在输送灵力。
中年人这下更为吃惊，每位修士修炼的灵力不同，是不能贸然过渡的。
楚衍的灵力隐隐泛着蓝色的水属性，而那位女子，如果他没看错，有一丝金光一闪而过！
他怎么敢？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楚衍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平静了下来。
……
舒服，真舒服！
这是楚衍目前唯一的感受。
要不是突破要紧，他都想舒服地叫出声了。
几个循环之后，液态灵气告罄，而新的灵气源流尚未形成，眼看破坏力极强、未经驯化的灵气流汹涌而来，楚衍面色惨白，就要招架不住。
忽的肩上就是一沉，一股汹涌的灵力直接包裹住他的全部经脉，一边修复一边填充着腹内金丹。
楚衍顿时放松身体，那是赫连醉的气息！
金丹的光芒愈加明亮，眼看就要成型。
肩上的手却突然收了回去，楚衍猝不及防，堪堪运转一个大周天，将气息平静下来。
他睁开眼，就看见脸比衣服更白的赫连醉，心中顿生歉意。
自己怎么给忘了，现在的天宁国消耗灵力是很难回复的！
他居然还想趁此突破！
反正刚才玄而又玄的意境他已经初步领悟，金丹必成，就差充足的灵气资源了。
纵观战场，不知何时躺倒在地、生死不知的赤焰门少门主，闭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眼珠子还在转的风若岚，立于原地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的中年人，和他背后垂髫至胸口的，笑眯眯的黄衣老人。
这不是他那便宜师傅吗！
要是赤焰门没了后手，那事情就已成定局了。
在他修为不知深浅但一定比元婴期牛逼的师傅面前，再想占他楚衍的便宜，那多半是痴人说梦了。
“阁下是一定要与赤焰门作对了？”中年人神色阴晴不定，嘴巴上还不忘卖狠。
“只要将那六皇子交予我赤焰门，结个善缘，此后我赤焰门各种优秀苗子你皆可挑选，不必拘泥于这一个！”
“若是不从，此后赤焰门的追……唔！”
贪狼神色不耐，手下轻轻一捏就震碎了中年人的肩膀：“废话怎么那么多？打我徒弟的主意，你觉得我还会给你机会回去通风报信？”
“别看我长得慈眉善目，其实老头我可凶了哈！”
从头到尾不敢回头看的中年人：“……”
“我也不废话了，免得你还有脑子想东想西。”贪狼淡淡一笑，背后一颗巨大的星辰虚影浮现，其上凹凸不平的暗纹闪现出似蓝非蓝、似青非青的光芒。
贪狼手指掐诀，星辰些微转动了一下，那中年男人便哼也没哼一声便化为血雾。
一个透明的小人尖叫着往虚空遁去。
谁知刚窜出去几米，就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直接被吸附到星辰虚影之上，撞成了灵气齑粉，再被星辰缓缓吸收。
晶莹闪烁的光芒环绕着青蓝色的星辰煞是好看，任谁也不会觉得这唯美的景象背后的代价，是一个元婴强者的陨落。
楚衍甚至都不知道那位中年人姓甚名谁，擅长功法是啥，元婴修炼到了啥阶段，就无了。
果然，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啥也不是。
真是个好人呐！楚衍感叹，就过来给我送了趟造化，做好事都不留名的。
风若岚这下是真的吓晕了。
她本来只是眯着眼睛悄悄打量，谁知道就看见中年人脆嫩化渣的一幕，脑袋比生理反应更先一步做出决断，她彻底晕了。
场上还有一个睁着眼睛坚挺地流口水的司马涛。
星辰虚影散去，贪狼皱着眉头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伸手一拂，司马涛就要变成渣渣人二号。
“师傅等下！”楚衍赶紧阻止，“我还有事儿要问他！”
道袍掀起的清风拂过，吹散了司马涛身上的尿骚味，也吹干了他的眼泪。
“淦！”楚衍皱着眉头，提溜起了他的后衣领。
师徒三人乘上银白小舟，破空而去。
天宁皇城，皇家梅园。
楚衍望着自己曾居住过的清冷宫殿啧啧有声：“我这刚走一年多，这灰厚得都能和面了。”
“果然我家里人对我是真爱啊！”
语气轻佻，神色平静。
贪狼捏了个清尘诀，灰尘一扫而空，整个大殿都亮堂了几分。
金黄的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至地面，泛着淡淡的暖意。
赫连醉正在隔壁的偏殿恢复灵力顺便炼化水晶石，白衣白鞋连地都没挨，哪怕已经清扫灰尘，她也宁愿浪费灵力悬浮至半空，不愿落下来。
有师傅布的聚灵阵和他带来的灵石，灵力恢复能比外面高上两三分。
“所以你们是准备突破天宁国阵法到外面来寻我？”贪狼听楚衍道出近一年的行程，抚掌大笑。
“谁告诉你们传音符无法突破的阵法，人就不能走出去了？传音符没法飞出去只是因为灵力被大地吸走了，可人不会哈！”
楚衍神色骤然僵硬，不由望了一眼偏殿的方位。
所以终日阴谋论的赫连醉，这次是想多了？
“竟然一次都没尝试过，看来果然是我离开久了，连脑子都找不到了。”贪狼笑容消失，“一个整日多想，一个想都不想只知道盲从，看看老夫教的好徒儿！”
算上今天这次，我拢共才见过你三面，你教了我啥？
楚衍腹诽。
他自小就跟着赫连醉修炼，彼时两个人都是半大小孩儿，一边摸索一边成长，前无师傅指导修行和成人的道理，后无修仙之人磨砺实战经验，能不长歪就不错了！
当然他不知道赫连醉小身体里装着一个老怪物，一步一步把他往正道上引。
他忍不住想，一篇功法丢下来让人自由发展，成不成全靠天意咯？
见到楚衍敢怒不敢言，贪狼仿佛才意识到面前的少年撑死十五岁。
“不过你们倒是真的打探到了一些重要消息。”贪狼开始替他们挽尊，“天宁国异变在即，我在青岚大陆的其他地方也有所耳闻。”
“天宁国有异宝即将现世，据说是上古仙妖魔大战时遗留下的禁制类异宝，作用之一你们也感受到了，就是灵力隔绝。”
那也太普通了吧……楚衍想。
法宝类的器物自古以来便有等级之分，地灵级，天灵级，圣灵级和神级，随着等级的提升威力逐渐加大。
一般来说，天灵级之上等级的法宝便能拥有自主灵识，可有一种法宝独立于它们之外，叫做异宝。
这种异宝由于某种机缘，即便是地灵级的法宝也能拥有灵识。
拥有灵识的异宝就有了自我成长的可能，自古以来便受到各方追逐。
这一次的异宝即便是有自主灵识，但撑死了也只能笼罩一国的范围，多半是个地灵级。
他贪狼一个合体巅峰大能，这类异宝少说自己都有十来件，还差这一件？
贪狼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一声。
“你以为你师傅寻仙这么千百年，会因为这点东西专程赶回来？天真！”我合体期大能不要面子的哇？
“这次回来，是因为我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
“为何天宁国无修仙者？”
“为何区区一个灵气隔绝的地灵级异宝能让合体境界的修仙者施下禁言咒？”
还有你，楚衍……绝灵之地的天生灵体，我修仙路上的一线生机……贪狼望着楚衍，神色沉了下来。
楚衍见贪狼开了个头就不说话了，有些急切地望着他。
贪狼抚须，见赫连醉已经从偏殿里走了出来，才坐直了身体。
“刚才我告诉你的，已经在传音符里给阿醉说过了，接下来的才是你俩需要注意的事情。”
见贪狼神情严肃，楚衍与赫连醉的神经也缓缓绷紧。
“上古时期，仙族有一宗门，叫做天澜宗。”
“他们以阵法开宗立派，其最重要的九龙聚灵阵，能够让一片死地在一百年之内成为灵气充足的洞天福地。是以仙界的聚灵大阵都是天澜宗搭建、维护的。”
“随着妖、魔两界入侵，仙界聚灵大阵被天澜宗长老合力改建成为攻击性阵法，在予以妖魔两界重击之后，更是在仙界被破之时灵力爆发，以阵法完全破灭的代价破碎虚空，将仙界送入了未知地。”
原来仙界并未完全破灭！楚衍心神剧震，赫连醉面无表情。
本以为是传说，结果这传说指不定还是活的！
“可是天澜宗在那一次大战之后，合体以上的大能全部陨落，这就是催动阵法的后果。”
“此后天澜宗在妖、魔两界的入侵中耗尽阵法资源，在绝境中全宗覆灭。”
贪狼换缓了缓，道出了最重要的一句：“但是，天澜宗的阵法传承却可能保留了下来！他们倾全宗之力打造的九龙聚灵阵，在灭宗之日衍化出了灵识，脱离了实体，自成一方天地。”
“虽然天澜宗宗门本身的一切事物都在那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但据说，九龙聚灵阵本身复刻了天澜宗内的一切景象，包括天澜宗的藏经阁！”
“如果得到它，就是得到了天澜宗的全部传承！”
甚至……还能通过蛛丝马迹，寻到仙界的位置！
这是贪狼未出口之语，但他的神色已逐渐狂热。
对于以寻仙为毕生所求的他来说，这一点讯息足以让他赴汤蹈火！
楚衍瞠目结舌，倒是赫连醉问出了关键：“那天宁国此次灵气隔绝，是和天……”
她语气一顿，天宁，天澜！
一字之差，却是极大的区别：曾经仙界的灵气巅峰之地，如今无一人修炼的绝灵之国！
贪狼看了她一眼，点头：“不错，根据万年来的大陆衍变，天宁国就是曾经天澜宗的宗门大殿所在之处。”
赫连醉神色莫名地看了楚衍一眼。
在这样深远的背景之下，天生灵体的楚衍……
要不是《乾坤万界箓》早已经为她铺开时间线，这背后的原因都能写个上万字。
此处先按下不表。
楚衍对此毫无自觉，只皱眉道：“这种合体以上大能才能参与的仙界秘辛，除了师傅，咱俩能去凑什么热闹？”
“大能谈笑间，咱俩灰飞烟灭？”他摊手表示无奈。
对于境界太低的两人来说，这事完全没有参与的境地，甚至连知道了都是一种拖累。
贪狼传承自上古紫微宫，再加上他本身关注着仙人的信息，作为孤家寡人的他才能探知到这层秘密。
等异宝彻底出世，那来的多半是大批大批的巨型宗门，这，无解啊？
他又皱眉：“那风若岚这种普通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嘶，奇了怪了……”
贪狼道：“我已经问过司马涛了，哦，这就是赤焰门少宗主的名字，话说你和人打架都不自报家门吗？你看看作者为此换了多少种描述方法？真不让人省心！”
楚衍：“……”
贪狼：“赤焰门本身只是个天宁国周边的小宗门，但是他们宗主司马承在外出猎取灵兽的时候发现了你是天生灵体，也发现了凡人国度天宁国的异变，才想通过打你的主意去蹭一蹭机缘。”
“司马涛对这件事的了解也就如此了。但是，”贪狼冷笑一声，“夺灵大法是上古魔族掠夺灵体的一种功法，一个区区赤焰门，怎么会知道？”
“这次异宝出世，魔族也有参与，甚至早就开始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