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被顶替的倾国公主(14)
齐之恒醒过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那些屈辱、无力挣扎、痛苦都是假的,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驸马,也是户部尚书齐衡之子,是千人之上的存在。
但是那酸软的腰杆和后面隐隐约约传来的刺痛,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床榻旁的太医正皱着眉头向坐在太师椅上的赫连醉汇报:“驸马他纵欲过度,肝肾两虚,而且此次……”
他斟酌片刻,像是怎么说才能让接下来的话更好接受,“此次驸马为享乐,好像服用了某种药物……”
“由于剂量太大,可能会……终生……不举……”
“你放屁!”齐之恒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拿手指指着吓了一跳的太医:“本驸马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你要是再敢胡言,我要了你的命!”
那太医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驸马所说,可是您后庭所用药物?那只是润滑用的羊脂油……”
“你放屁!你放屁!你放屁!”齐之恒暴怒,额头上青筋乍现,“本驸马除了那些就没有用过其他的药!”
他爆吼一声,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莫名晕倒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
赫连醉挥手让太医退下,喝着茶不紧不慢地看着面色变幻的齐之恒。
那个让他晕过去的药,那个让他晕过去的药……
齐之恒脑子疯狂转动,那种药的特性让他背后起了冷汗,是香消!
谁给他下的香消?父亲?不,不是,香消在宫中只有他有,别人也得不到……
不对!齐之恒猛然抬头,那表情直欲择人而噬,他之前为了算计赫连醉,把药给了云芸!
是云芸!
他血红着双眼环顾四周,就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赫连醉。
“我杀了你!”齐之恒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伸手就要掐她的脖子。
赫连醉眼也没抬,一脚直接踹到齐之恒的心窝子,把人揣回了床上,带着纱帐什么的哗啦啦落了一床。
“看清楚,本宫不是那个假货。”赫连醉放下茶杯,不带表情地起身,“过来看你是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驸马,现在知道你醒了也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原主刚生了孩子就被你锲而不舍地下药,最终还被毁容,扔到偏远的刘家村的时候,你可会替她难过?
你也没想过收手。
现在只是让你感受了一点她曾经的无力与痛苦,你就要死要活了。
果然事情不发生到自己身上,永远也无法感同身受。
没事?我没事?
齐之恒气得面目狰狞地笑了,他能稍微猜到云芸背叛自己的原因,不就是因为自己临时找了这个女人代替她,又在宫门外说她是卑贱的替身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谁知道云芸这个恶毒的女人竟这般害他!
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女人!
要不是她,现在什么都还在掌握之中!
等人走了,齐之恒窝在床里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眼里闪动着疯狂的神色。
你们,都要死!
齐衡左等右等没等到遣齐之恒回来的圣旨,反而收到了赫连逸的口谕。
大概意思是驸马目前状况不太好,现在在宫中休养。
公主本人对此次事件表示宽容和理解,并不会因为齐之恒就要迁怒齐家,请齐衡放宽心,继续为月恒发光发热,国家还需要你。
齐衡面色铁青地接下了口谕。
宽容?大度?就是你害得我儿成了现在这样!
他全然忘了是齐之恒想下手在先被反将了一军,只心心念念想着要怎样向赫连醉讨回来。
只是现在宫中听命于他的人手过少,先前替六皇子插进去的人反而占据了大部分。
可这次事件让他明白,现在宫中的那些人,萧瑜竟是全部交给了赫连醉!
要不然儿子遭此大难,他怎会一点风声没收到?
齐衡捏住给自己磨墨的墨猴,狠狠地掷了出去,那墨猴发出一声惨叫,掉在地上没了声息。
自己效忠萧瑜这么久,都背上了卖国的罪名,好处都还没见到多少。
这女人就因为武力值爆表就值得你如此信任?
你想要武夫,老夫我拿钱给你砸啊!
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齐衡此时才觉得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做事还是稍欠妥当,随随便便就把宝押到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身上,那女人看上去也才十五六岁。
几个少年就试图在国家大事上搅风搅雨?
老夫多少得给你们上一课了!
因此,当齐之恒是个断袖这件事热度稍减,另一件事又逐渐引起了民间的讨论。
在距离皇城千里远的一个小山村,被屠村了。
这小山村名为刘家村,里面皆是些贫苦百姓,但都是老实巴交的人。
发现这桩惨案的是统管刘家村的云来镇衙役,据说是镇上有一家富商走丢了女儿,暗中寻了半年没找到,无奈报官。
衙役便奉命到四周乡镇询问,刘家村这才暴露到了世人面前。
据说还未靠近刘家村,那股臭味就已经熏得人睁不开眼睛,尸体都白骨化了。
当地衙门不敢藏着掖着,离开就上报知府,知府一边上折子一边查案,结果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里面无论男女老少皆是颅骨碎裂,死状凄惨,似是被什么活生生捏爆的!
富商的女儿并未寻到踪迹,但她的贴身玉佩却留在了案发现场。
找到线索的捕快寻根摸底,竟然发现这刘家村附近有一个人牙子团伙出没。
根据仵作对尸体的检验,发现尸体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半年前。
与富商女儿的失踪时间也非常吻合。
因此,当地知府亲自带队,将人牙子团伙一锅端了。
一番审问之后,人牙子头头谭姨交代,一个月之前,他们曾在刘家村附近捡到一名失忆女子,相貌与富商女儿画像极为相似。
但再问到现今那女子的去向,谭姨却咬死了不开口,怎么拷问都不说话。
无奈,知府只能将谭姨关起来,不日押送到皇城。
此时的宫中亦是暗流涌动。
赫连醉的乳娘李嬷嬷到皇后跟前告密,说现在的公主是个假的!
李嬷嬷宫中人都熟悉,那绝对是一等一的老资历,将公主从小奶到大的情谊。
更不得了的是她本身不骄不躁,也不恃宠而骄,一直踏踏实实做事。
因此公主生的小皇孙都是她来带的,可见皇室对她的信任。
现在她向皇帝告密说公主是个假的,宫中人就信了一大半。
皇帝上朝的时候,兵部尚书、西北镇关将军上书,要求彻查此事,还皇室一个清白。
实在是公主高烧之后不仅失忆,还性情大变,确实有很多疑点,经不起推敲。
而根据后宫人来报,皇帝已经很久没去公主殿了。
就在诸方猜疑的时候,管理云来镇的杜知府已经进京,随行带着人牙子谭姨和寻女心切的富商刘廷。
听说那富商随身携带着女儿的画像,但是路上都舍不得打开,说是怕别人知道了害了自己的女儿,一定要呈给圣上。
像是担心得罪什么人似的,给整个事件都罩上了一层迷雾。
在公主殿深居浅出的赫连醉早就听闻此事,知道有一层大网正向自己罩过来。
她嘴巴动了动,露出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晃花了青鸟和玉安的眼。
这段日子,玉安可以说是把公主殿都跑熟了,并且对赫连醉表现出极为依赖的情感,全然不像是个当差的小太监。
反而像只可爱的狗子。
因此,知道有人说公主是冒充的时候,玉安白玉似的脸蛋都气红了,缠着青鸟要去找李嬷嬷要说法。
当然被赫连醉阻止了。
“拔出萝卜,你都不带出泥多没意思。”赫连醉摸着玉安的脑袋,想着明明自己的身体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感觉被玉安当长辈了,“让萝卜再长一会儿。”
玉安听不懂,只觉得诬蔑公主的都不是好人,还去跟那些嚼舌根子的宫女太监打架。
偏偏打不过人家,每次都是青鸟帮忙,青鸟揍人,他在一旁露出与有荣焉的傲娇表情,看着可喜得很。
青鸟倒是一点不怀疑公主的手段,而且任背后之人怎么使阴谋诡计都不可能知道,赫连醉就是真公主,只是换了个芯子而已。
所以她每天就跟着赫连醉混吃等死,让玉安一个人在那干着急。
急狠了就让他去打理花草,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本职工作。
平心静气的同时还能发光发热,挺好。
杜知府进京当日并未直接进宫面圣,而是将犯人移交给大理寺,自己在驿站睡了一整天。
连续骑马奔波千里,是个人都受不了。
当然,要是换赫连醉被拐时坐的马车说不定会好些。
这天,玉安气哼哼地去拔野草,就看见右偏殿悄悄开了一条缝。
那是驸马齐之恒的住处。
自清风馆事件之后,他一直称病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右偏殿内,谁也不见。
最开始三日的时候饭也不吃,那替身云芸进去同他说了些话,这才开始正常用餐。
但是他也很久没见过驸马了。
或者说,从他调到公主殿后,就没机会见过驸马。
他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而来,但是随着对公主的依恋加深,也开始对驸马好奇起来。
照常来说,没有驸马允许,门都是从内部锁上的,推也推不开。
公主不管他,任他自然生长,这小半年来愣是各过各,像毫无瓜葛似的。
可今天,这门开了一条缝!
他心下好奇,抿了抿嘴唇,白净的脸上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十六岁的少年身子纤薄,但体型已经逐渐抽条,又跟着赫连醉耳濡目染沾了贵气,此刻他猫着腰鬼鬼祟祟往右偏殿走,竟看不出一丝猥琐。
越走越近时,他见着与他视线持平的地方,黑洞洞的门缝里有一片白色的绸布一样的东西。
初见公主的时候还是深秋,半年之后已是盛夏。
此刻明晃晃的阳光透过汉白玉地板反射上来,晃得他眼花,不自觉再往前走了两步。
他这才看清了……
那是半张人脸!
只见一张惨白的人脸只在门缝后露出一半,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半只手搭在门框上仿佛随时都要破门而出。
这恐怖的景象把玉安吓得鸡叫一声,全身力气都用到腿上,撒丫子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