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有什么值得本宫信的?
房间内,楼弃坐在床边,左肩的衣服褪至胸口,正好露出了胸口那道狰狞可怖的疤痕。
疤痕上插着三四根如发丝般纤细的银针,阚首归踹门进来的那一刻,她刚拔出最后一根银针,乌黑的血迹从那针孔中缓缓流出,浸没在衣服中,污血如张着血口的恶鬼顷刻间将周遭的衣服吞噬染黑。
这一幕,被阚首归看在眼里,他愣愣的望着她,甚至忘了男女有别,眼神里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之色。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胸口看,楼弃不动声色的拉起衣服挡住那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面色不悦:“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殿下中毒为何不说?”
“中毒?”
楼弃嗤笑,原来他早就忘了两年前的那一剑,竟然还天真的以为她中了毒。
“本宫中毒可都是拜左辅大人所赐!”
阚首归心中一惊,瞪大眼睛看着楼弃,为自己辩解的话几乎下意识脱口而出,“殿下,臣不敢!”
这句话惹恼了楼弃,她快步来到阚首归面前,用力一拽,那狰狞的疤痕赫然暴露在他面前。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
那道疤狰狞可怖,惊得他说不出话来。
“两年前的那一剑,左辅大人这么快就忘了?”楼弃轻声开口,异瞳中尽是压抑的怒气,“本宫当年侥幸活了下来,这道疤却要跟着本宫一辈子,每逢下雨天便疼痛难忍,唯有像方才那样将死肉中的瘀血放出,才能缓解片刻。”
这样一来,楼弃一路上对他的怒火与排斥,就都说得通了。
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当初的那一剑,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折磨。
在他每月承受蚀骨之痛时,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也算是扯平了。
严格来说,终究自己占了便宜,只要能解了合欢蛊的毒,他便与正常人无异。
他抬起手,掌心慢慢汇聚一团真气,眼眸中染上几分愧疚,“殿下,当年臣真的无意要对殿下下手,还请殿下忍耐片刻,只要将这股真气输进殿下体内,定能缓解疼痛。”
掌心刚刚往前靠近,楼弃便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全身上下透露着对他的防备。
“阚首归,你觉得本宫会相信一个叛徒说的话吗?”
二人四目相对,他紧抿着唇,汇聚在掌心的真气逐渐散去。
是啊,他怎么样了,在她眼中,他是个叛徒。
“殿下如何才能相信臣并不会伤害殿下?”
“这得问你自己了,你有什么值得本宫信的?”
说这话时,她内心深处竟然隐隐还有几分期待,若是他能低头服软,像在九空城时那样对她温言细语,她勉强可以让他帮忙缓解痛苦。
毕竟她实在被胸口那针扎似的疼折磨的心烦意乱。
可阚首归并没有这么做,他再次恢复一贯的清冷淡漠,表情冷淡,“既然殿下不信任臣,臣便告退了。”
“滚!”
楼弃咬牙切齿的低喝一声,便盘腿坐在床上闭眼调整气息,想将那恼人的刺痛缓解开,她本就状态不稳,又被阚首归气了一遭,一时怒火攻心,不仅没有缓解那刺痛,反而一口血喷在地上。
“殿下!”
阚首归惊呼一声,在楼弃摔下床的那一刻,将她稳稳抱在怀中。
怀中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更让他吃惊的是,她比两年前还要瘦,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具骷髅架子。
她可是长公主殿下,大周身份最尊贵的女人,谁敢怠慢她,竟然能瘦成这样。
他动作轻柔的将楼弃放在床上,掌心重新聚起一团真气,缓缓靠近她胸口的位置,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楼弃体内。
满脑子却都是楼弃昏迷前的那句话。
“你有什么值得本宫信的。”
是啊,他还有什么能值得她信的呢?
那一刀将两人尚算平和的关系一刀斩断,从此二人势同水火,再没有重归于好的可能。
他当然清楚她那样问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是想让他还像当年那般成为她的侍妾。
可是他做不到。
直到楼弃面色恢复红润,他这才收手离开。
次日一早,三人便坐马车直奔太平县县衙,两人仿佛十分默契的选择了遗忘,好似昨晚的事儿不曾发生过一般。
太平县县令早早就在门口候着,听说太平县旱灾一事惊动了皇城的两位辅臣大人,竟然亲自前来。
得知此事后,他整日整夜寝食难安,一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连饭都吃不下了,短短三天时间,活生生瘦了十斤。
随着一辆繁华马车缓缓停在面前,县令黄大发带着一帮衙役齐刷刷跪了一地。
“下官黄大发见过两位大人。”
“起来吧。”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黄大发身子匍匐的更低了,只看到两双鞋子从眼前经过。
他连忙起身跟上去,将二人引至正厅。
太平县赈灾一事,有阚首归在,她自然用不着操心,多日来的舟车劳顿,再加上昨晚的针锋相对,让她至今没缓过劲儿来。
她丢下一句‘本宫要去休息’,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去后院休息了,只留下阚首归一人,处理赈灾饷银一案。
“你就是太平郡县令黄大发?”
阚首归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神异常冷漠。
黄大发被那道眼神硬是吓出一身冷汗,他这偏僻小地方哪里见过从京城来的官员,更别说眼前这位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辅大人。
伺候的越发恭敬谦卑。
“回左辅大人的话,下官正是。”
“来人!将此人押下去痛打二十大板!”
黄大发吓得白了脸,当场就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啊大人!下官究竟做错了何事,惹恼了大人,请大人明说,下官愿意改!”
“改?你改得了吗?”男人脸色阴暗的可怕,眸光足以杀人,“朝廷发给太平县的十万两饷银,百姓竟然连银子都没见到,你身为父母官,难道也没见到银子吗!”
黄大发哆哆嗦嗦道:“左辅大人,下官确实没见到银子啊!”
阚首归冷哼一声,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绣袍一甩,声音更是冷冽的不带一丝感情,“拉下去!打!”
黄大发当场吓得魂儿都飞走了一般,连滚带爬的爬到阚首归脚边,哭诉着哀求道:“大人,下官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私吞了朝廷的饷银啊,不仅如此,下官不忍百姓受苦挨饿,就把自己多年的积蓄全部拿出来赈济灾民了,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问问百姓们,他们就可以为下官证明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