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渔船
不真实的感受一直持续到了我们出海一周之后。
我到现在还是很难相信我们三个——我、何雁归和徐行之,也许还应该算上严雪儿,一起乘上了远洋渔船,跟着渔船去东海以东的太平洋公海寻找“彼岸岛研究所”。
徐行之并没有透露出他的警察身份,他找到我和何雁归说出海的事时,神神秘秘地说这是通过他的线人找到的方法。而且在出发之前他也严厉地警告过我们俩,看我们是案件的相关人员才带我们一起来的,此行的目的只是找到彼岸岛的具体位置和大致的进入方法,并不需要我们三个直接接触研究所内的任何人。
不过一上船,徐行之就晕船晕得简直不成人形,每天不是在船舱的房间里浑身无力地躺着,就是在甲板上一边眺望远方一边呕吐。
现在这会儿船正停在基本固定的地方,上午刚下了网,估摸着要等上一两天才能拉网,我们三个作为船上的“外人”,就找了个甲板上的角落,拿着地图准备找找有没有线索。
根据我们出发之前警察搜索到的线索,从东海经过日本的领海之后再往东到了公海上,会经过很多无人岛,其中有许多岛屿从上世纪起就是私人所有,至于岛屿上的设施和用途,并没有人知道。
而这次我们跟随的渔船,是鲜少规划路线时不穿过日本海,而是从日本的东侧绕行到北海道渔场的。
在太平洋的海面上航行,信号是一星半点也没有的,所以我们目前能够依赖的也只有这份航海图和何雁归带上船的卦签。
我们对着地图埋头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个门道来,我问何雁归:“你最近还在每天都起卦占卜吗?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何雁归撇了撇嘴:“我以为这里不让进行封建迷信活动呢……”
徐行之现在虽然稍微缓过劲儿来了,但是显然还是没有力气跟我们俩拌嘴玩,只能脸色苍白地接过话:“你们要是有什么发现就说,别在这打哑谜了。尽快找到彼岸岛才是正事。”
“嗯,也对,”何雁归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她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每天起卦的卦象,“最近连续三天都是坎卦,这是坎宫正位卦,至于解读……一般来说,坎是陷阱的意思,所以这个卦象乃是行险用险之象。”
我似懂非懂地听着:“难道说我们这次出海会非常危险?”
何雁归笑着摇了摇头:“一切易理都不是定数,卦象只是给出行事的建议,最终都是事在人为。坎卦的行险用险实际上就是指得此卦者需沉着应付,洞察时机,不可轻举妄动。”
一时间我们三人都对这次旅途的境况陷入了沉思之中,不知道这趟出海会经历什么呢……
正在我们三人沉默无语时,有一个人影远远地朝我们这方向招着手,大声呼喊道:“别在这待着了,捞上龙王了!快到甲板上去看去!”
此话一出,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龙王”?这是渔船上水手们的黑话吗,会不会是代指捕到的罕见的大鱼?总不会是真的能从海里捞到龙吧……
甲板上一时人声喧哗不止,所有的船员都在往甲板的尽头方向聚集,于是我们也起身收起了手上的东西,尽量不要让其他船员发现我们的身份,一起去甲板尽头准备看看这个“龙王”究竟是什么东西。
刚才挥手来喊我们去看的是船上的厨师,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夏厨或者老夏。原本他是不能上这趟船的,不过原本的厨师好像在出发前出了点问题,所以船长就联系了他来替补,因此他是忠实的船长派。
为什么说“船长派”呢?因为在这条船上,虽然船员加上我们一共才二十人出头,但是俨然分成了三派,除了船长以及船长的亲信、我们三个外来者以外,还有一些原本不是水手,但是为了生计到船上来打工的青年,他们平时自成一派,除了干活,基本不会跟船长派交流,相互之间交流也是用的我们听不懂的地方话。
这两派势力在船上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虽然表面上整条船都得听船长的,但青年派在人数和体力上明显占优势,所以有时青年中的领头者——一个叫张勇的青年,竟然敢公然跟船长叫板。
不过此时,所有人无论是哪一派,现在都聚集在甲板的尽头,围成了一圈,正在纷纷议论着什么,不过围成的圈可不小,也不知是圈里的东西太大,还是他们不敢靠近里面的东西。
我们刚准备尽力往人堆里挤进去,但是船员们看了看圈里的东西,竟然有些害怕似的往两边退开,给我们让出了一个缺口。
我们一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一边走进这个让出的缺口里。都说出海打渔要靠天吃饭,所以渔民们的自然信仰更加浓厚,有时也会显得更加原始和血腥一些。
比如东南沿海一带最出名的渔业保护神就得数妈祖娘娘了,福建人信奉妈祖的程度已经到了她竟然有自己的身份证,出门时神像也会单独坐一个飞机上的座位的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在我们这次搭的这趟顺风船上,在船舱里也专门有一间用来供奉妈祖——不过,在东海和黄海边,她的名号被叫作天后娘娘。
我们走进人堆里往地上看——其实也并不需要刻意地去看,地上的巨大怪鱼反射出的刺眼光芒就足以暂时刺伤我们疲惫的双眼。
这条怪鱼足足有普通人躺倒之后那么长——约莫有一米七左右,离开了水,尚未完全咽气,正在甲板上奋力地挣扎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去按住它。
因为这条鱼实在长得怪异极了——全身密布着蓝色的鳞片,在下午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它的鳍并不像普通的鱼一样薄如蝉翼,而是像某种爬行动物的肢体,粗壮有力,拍打甲板的时候会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最骇人的还要数它嘴里的那排牙齿——因为缺水,它的口大张着翕动,好像想从空气里凭空获得给养,但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只不过将它嘴里那一口尖牙展示给了甲板上的众人,那些牙成螺旋状长在它的下颚上,形成了一台尚未开动的电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