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湖底（下）
暴雨激起的浪花翻滚在湖中，一眼望到尽头的校园里的小湖此刻也成了汪洋大海。已经过了日落的时间，水下完全陷入了黑暗，加上暴雨翻腾起湖底的泥沙，水底甚至难以让人睁开眼。
该死，如果这时候有万能的手电筒……也不对，就算有手电筒我也无法在水下睁眼看东西。
其实我在水下并不需要救出周雨轩，只要我有跟着跳下水这个动作，我实际上就已经安全了。
不过此时我还是需要看一看水底的情况——因为我在水底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种不似水声，反而像阴恻恻的哭声一样连绵不断的声音。
这声音是来自周雨轩所说的那个怪谈故事的主角吗？
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先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水面上已经看不到周雨轩的影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往水底沉了……
再往水中沉时，我索性就把双眼一起闭上，接着单睁开右眼，让藤蔓渐渐往水底去伸展，替代了我在水中的视觉。
这种感觉是我之前在岸上时从未体会过的——在干燥的陆地上，伸出藤蔓就像伸出自己的手，代替我自己的手去触摸东西，但到了水中，尤其是在这种暴雨之下的湖底，藤蔓无法完全被我掌控，而是随着水流飘摇不定。
这种感觉既像视觉，也像一种触觉，现在我完全陷入了黑暗里，只能依赖这种感觉。
湖底的水流充满了危险的漩涡和乱流，越过乱流才能到达一个相对平稳，尚未受到暴雨影响的水层。
湖底是连成片的淤泥，时而夹杂着一两块山上滚落的石块和掉入湖底的杂物。明镜湖实际上是周围的山地凹陷形成的山谷，不知在何时，谷底布满了淤泥，淤泥里又生出莲花来，至于淤泥之下到底有多深，这我就不知道了。
顺着水底一点点探索，藤蔓现在的生长状态还无法覆盖整个湖底，我只能在探索完一个区域之后，将藤蔓一部分撤回来，才能继续去下一个区域。
但这样一来，我的时间就不多了，毕竟我只有一口气的时间……
找到了……
我无法亲眼看到它的样子，只能通过肖似触觉的感受来在脑中模拟出这东西的形态。这东西的形状并不像人，也不像我知道的任何生物，而像一团粘稠、没有任何确定形状的胶质物体，在藤蔓接触到它的时候，它就退后，当藤蔓从四面包围它时，它却完全发挥了胶质的特性，从藤蔓的缝隙里渐渐钻出来……
其实这本来没有什么好怕的，但是最诡异的是，这团东西本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至少在我以往的认识中，胶质的东西很少有会主动发出声音的。
但现在，这团东西却在持续不断地发出一种像呜咽的女声一样的哭声，断断续续地顺着藤蔓传到我的脑中，在深秋的雨夜里和着冰冷的湖水倒灌到我的每一寸神经当中。
找准了方向，我想靠近一些去看这团东西，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团东西也许和彼岸计划也有联系……
“……唔……！！”
我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我，回头看原来是周雨轩，看来这小子水性也不错，那为什么会选在这湖底进行他的计划？难道真的是要设计什么和谜题相同的杀人手法？
周雨轩眯缝着眼睛朝我猛地摇头，我不解他的意思，以为他让我不要靠近那团东西，于是我只得拽着他往湖面上去。
等我们浮在湖面上，我刚想问周雨轩湖底的是什么东西，他却一个劲儿地要把我往岸边拉，最后在风浪中我们也不知挣扎了多久，终于被浪卷到了岸边的浅滩上。
“梁笑……怪不得他们要杀了你，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需要我纳投名状……”周雨轩仰面瘫倒在岸边，显然刚才他看见了水中的藤蔓，也猜到了那天天台上我就隐藏在藤蔓之后，“给我说说呗，这是什么东西？”
“不重要，你看起来知道湖底是什么东西？”我折腾了这么一趟，也在岸边的泥地里瘫着，好在周围除了周雨轩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
“如果我说那是那个女生——你会信吗？”他似乎也察觉到我没有什么攻击意图，也恢复了那种装腔作势的调子。
我眨巴眨巴眼睛，只是默不作声，这话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那是我偶然发现的，连易蓉都不知道真的有个鬼魂存在于湖底……原本我要借这个鬼魂的手来完成这个计划，作为交换，我答应她来把她的魂魄带走，寻找一个新的栖身之所。”
“……你可以跟她交流？”如果水底的真的是“鬼”，那么周雨轩作为普通的人类，即使开了天眼能够看到鬼，又怎么可能与她交流？除非……除非湖底的这东西，与严雪儿一样，是通过招魂术禁锢在此的阳魂……
“是啊，我也想不通，自从开了天眼之后，我虽然能看见鬼怪，却不能跟他们交流，只有这个不一样……”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以为你骗过了彼岸计划吗？也许这个组织比你想象的更庞大，更复杂……”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梳理着自己的思绪，“你想知道这株藤蔓的来历吗？这是大约两个月前，我在北面的石王山里发现的…………”
如果说石王山中的地牢是彼岸计划用来获取新的实验体和关押2-033的地方，而那些实验体未来就被带去某个地方作为获取特殊能力的“容器”……那么这里，这个湖底，也许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湖中，正是彼岸计划用来储存他们通过招魂术获得的无数阳魂……
“……也就是说，即使刚才你的计划成功了，你的身体死在了明镜湖里，你的魂魄也未必会像他们许诺的一样被安置在一个新的身躯当中，也许你的魂魄就会被刚才的那团东西吞噬，被保存在湖底，等待他们哪一天需要用到的时候再作为他们达成目的的原料。”
周雨轩听完愣在原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已经休息够了，现在要出发去找何雁归商量一下，也许趁宿舍没落锁之前，我还来得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