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雨中黄叶
“……我在天台就听到了这么多,你有什么头绪吗?”事出紧急,我就在校园的角落里给何雁归打了个电话,将刚才天台上的事情跟她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易蓉说,周雨轩注定要死……但是……我明白了,我现在开车来找你,你认识我的车,有个东西要给你看。”何雁归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我想她的意思是待会儿在校门口见面,左右也没事,我就往校门口溜达,顺便去买了两杯饮料,算是回请她上次带的饮料。
溜达到校门口马路上,刚好何雁归的车到了,就停在路边,我搓了搓手去敲她的车窗。
一进车里,我还没缓过在外面吹了好久的冷风的僵劲来,何雁归就自觉拿走了我手里的饮料——两杯都拿走了,然后在我手里塞了一卷皱巴巴的稿纸。
我疑惑地看了两页稿纸,又抬头去看何雁归,但是此时她已经非常惬意地喝上了——两杯都喝了。
“那个……我可以请问一下,这是什么东西吗?”我弱弱的问道。
当我怀疑何雁归并不会回答我,只是让我自己看的时候,她放下了手里的饮料,正色道:“谢谢你的糖分,刚才找这东西都没顾得上吃饭……这是我在家里能找到的我妈留下的书里夹着的手稿,以前我觉得这东西没什么用,但是听完你说的,感觉还是得拿出来看看。”
十年前何雁归的母亲失踪,也许就与“彼岸计划”有关,所以我也不敢掉以轻心,看起了手稿中的内容。
没想到手稿的一大部分只是抄录了《招魂》的原文,尤其是其中巫阳降至人间招魂的部分,几乎每句都做了详尽的注释,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这是什么楚辞研究学者……
但是细看之下能够发现被擦去的铅笔痕迹,看不清字迹,但是内容不少。
我把稿纸侧过来对着光线,尝试能不能通过这个方式看见上面被擦除的字迹。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何雁归也侧过头来跟着我一起看。在她放下戒备的时候,有时会做出一些像小孩一样的举动……
“你有没有铅笔?如果用铅笔涂一下,应该能看到这上面被擦掉的字迹。”
何雁归低头在包里翻找了许久,拿出一个铅笔头递给了我,虽然只是铅笔头,但是用来涂一下字迹……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铅笔逐渐划过纸面,字迹随之逐渐显现出来,尽管不算清晰,依旧可以辨认出写下这些字的人,正处于极度的激动、疯狂当中。
“今天我遇见了一群奇怪的人……他们可以让人看见这个世界的本质……他们说只要有我的加入,去往彼岸的最后一步就要完成了……我穷极一生追寻阴阳术数的本源,时至今日仍然不及彼岸的万分之一……”
一字一句,无一不在述说着书写者当时的起伏的心绪,那种将要穷极世界本源的狂喜,也许正是书写者当年不顾一切离开原本的生活的原因。
听我读完,何雁归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整个人瘫软在驾驶座上。但我此时却觉得一切安慰的语言都分外苍白,苦苦追寻十年的答案就隐藏在自己的身边,这对她的打击绝不是我可以感同身受的。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正在逐渐接近十年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许我们要揭开当年的真相,也许……也许其实这样的事情在现在又开始萌芽了。
因为我发现,在手稿中竟然有一处描述和刚才周雨轩在天台上所说的话如出一辙——“他们可以让人看见世界的本质”。
这句话很奇怪,易蓉曾经对周雨轩提及“你现在的身体只能承受这么多”,难道说,赋予人“看见世界本质”的能力,就是彼岸计划这个组织向普通人展示能力的方法,并且通过这个方式,拉人入伙……
虽然听起来有点像传销组织,但是不少“新兴宗教”(其实就是邪教)都是这么骗人的。
不过何雁归母亲的加入,是通往彼岸的最后一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她有着什么在神秘组织中都非常罕见的能力吗?
我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但何雁归仿佛能够读心一样开始缓缓回答起我心里的重重疑惑。
“……你应该也看到了,这份手稿里抄录的《招魂》,应该不用我给你解释这里面的内容吧?”
我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是古楚国的招魂习俗……我记得上高中的时候老师反复强调了很多次,屈原的大多数诗作,都是以神话传说来自比,香草美人是自比,招魂习俗应该也是……”
何雁归却摇了摇头,没让我继续说我的猜想:“也许屈原是以招魂的险恶自比自己的宫廷生活吧……但招魂的习俗从古楚国以来就是真实的,而且我之前曾经跟你说过吧?世人以为的招魂之法大多数招来的只是地下的阴魄,真正的古楚国招魂术才能够重聚散于天上的阳魂。”
“没错,莫非……难道那个彼岸计划就是需要……可是他们有了招魂术能做什么呢?”我用手支着下巴陷入了思考。
“你带了那块玉坠没有?”
没等我回答,严雪儿已经高呼着黏到了何雁归身上去:“雁归姐——好久没见你啦!刚才梁笑让我在天台装鬼,但是有两个人能看见我哦!梁笑还嘲笑我唱歌难听,太坏了!”
何雁归笑吟吟地戴上她那副银丝边眼镜,问严雪儿:“你已经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
“当然咯,只要是我看过、听过一遍的东西,我都能学会的!”
何雁归于是拿过我手上的手稿,又交给了严雪儿,让她自己研究去了。
我看着严雪儿充满求知欲地研读着晦涩难懂的古文,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是说,招魂术的产物就是类似严雪儿这样的存在……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你看她虽然像刚出世的孩子,智识却远超常人……也许……不,没什么。”
我转头看车外,已经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