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54
副官当然有事了。
先是公事，后是私事，他只希望二位修真界的龙凤，能宽恕他这一回
副官低头，语气强猛中带着点颤抖：“主君！心宗闯入昆仑山莲花潭，欲抢夺神物莲蓬！”
此话一出，叶翎顿时站起：“什么时候的事情，如今情况如何？”
副官语气坚毅中带着点呜咽：“昨晚的事情，情况是，心宗敌不过守山人，有您事先秘密加派的人过去，昨晚一战，我们把心宗打得屁滚尿流”
叶翎这才重新坐下，既然有惊无险，他也便不会担忧，但是副官——
“昨晚的事，现在是傍晚，月亮都快出来了，你才来禀报。”
还是在如此冒进的情况下闯进房里。
副官语气□□中带着点撑不下去了的意味：“我主君明察，我也是才听说您醒过来了本以为……房内就您一人”
猝不及防，程楚“咳”了几声，与叶翎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尴尬与不可告人的喜乐。
“没事了，不要紧。”叶翎不再为难副官，叫他去外头办公点等候。
副官如释重负，终于从主君的强大气场下脱身，提上一口气后，速度离开这间让人焦灼的房间。
副官一走，叶翎坐在床边抬手将门关上，门一关，他也旋而转向程楚，重新将人罩在身下。
程楚双手抵在叶翎胸前：“不去办公？”
“亲完再去。”
“办完再亲。”
“你不想亲我了吗？”
程楚翘起嘴角，说：“一般。”
叶翎顿时眼神一变，从展翅雄鹰变成被抛弃的猫头鹰，怔愣似的，仿佛对程楚的回答很惊讶，很难以接受，也很受伤。
程楚歪头笑了笑：“当真了？逗你的，不过兴致被打断了还是有点接不上了，所以想等你忙完。刚好我想歇歇。”
叶翎将满心的委屈藏下，点头摸了摸程楚的脸颊，扶她躺下睡好，然后才离开卧房。
程楚重新睁开眼睛，眼中清明，并没有她说的疲困倦怠。
本就是忽然生起的情意，在被打断还听了点公事之后，程楚便不再想卿卿我我，接着思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
副官站在木桌前等待叶翎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等来了一个脸色如炭的主君。
不是没事了吗？不是不要紧了吗？不是翻篇了吗？！
坐在桌前的主君，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神三分冷漠三分气愤，细看之下还能发现竟然有些憋屈可怜样……
莫不是被星云仙君怪罪了？？难怪刚才房间里星云仙君脸上严肃……
“副官。”深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副官惊得一抖：“主君你说！”
叶翎依旧面如黑炭：“我那么吓人吗，你怎么如此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主君英明，我哪会怕主君呢！”
“嗯，那就好，给我详细说说昨晚一战的细节跟后续。”
“是！！！”
接下来的副官就是以这样铿锵激昂的语调，鞠躬尽瘁的表现力，跟叶翎汇报，一直到了晚上，他才慢慢地把自家主君脸上不自知的炭色给熬掉。
叶翎端着舅妈准备的饭菜跟炖汤到房间里，这时程楚刚睡下不久，即便如此，她的睡相显得格外鼾熟，叶翎并不知道她才睡下一会儿。
心情稍微被挽救了一点，至少眼前一幕安慰他：程楚是真的累了才对他没兴趣。
将东西放好，叶翎打算抱程楚睡好，她现在折着身体，腿垂在床边，屁股朝上，身子横躺，看起来实在睡得不舒服。
把人放好，盖上被子，叶翎视线转到床头木柜上的九连环。
这个九连环以灵力捏成，大小形状跟程楚曾经送给叶翎的信物一样，只是通体绿光，晶莹剔透的灵力九连环，看起来会更加精巧，也似乎更加厉害。
九连环是在床上找到的，被程楚压在身下，想来是她睡前做出来的小东西。
叶翎坐在床边，伸手拿起九连环，随手把玩。
叶翎知道之前的木质九连环是云杉给程楚做的一周岁礼物，所以当年程楚拿出九连环转赠叶翎，说是离别礼，信物，其实叶翎感到不解，只是望着那年八岁的程楚脸上诚挚又另含深情的双眼，他没有多问什么，如约将九连环戴在身上，寸步不离。
把玩间，叶翎发现灵质九连环跟灵鞭不同，手感是硬的，碰撞时还有声音，就像玉石琉璃之类的材质一样。
程楚，确实是一个天才。
还记得云杉曾经骄傲地提起，那个木质九连环，程楚两岁就会解了。
叶翎忽然间联想到什么，手指没收紧，一个环滑了出去，接连两三个环一起滑出，发出清脆的响声。
程楚被惊醒了。
她左右张望几眼，眼神定格在叶翎的手上，这双手，程楚一直都很喜欢，尤其是当它跟青色物件缠在一起，“指如削葱根”的赞美就从文字变成了实景，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美。
但是程楚这次实在无心欣赏叶翎的手了。
她想不出来自己体内异样的缘由，却又忽然想起九连环，于是在空闲且无聊的时间里，用灵力捏了一个，还利用九连环的拓扑原理，重新设计了巧妙机关。
程楚之所以惊讶，不是叶翎触发了机关，只是因为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叶翎说九连环之事。
叶翎看向盯着九连环看的程楚，微笑问：“新玩具？你之前送的那个在被拿本追杀途中掉了，我能再讨一个吗？”
程楚睁大双眼，用力点头：“这个就是给你重新做的，不过……这个的机关我改了，重新做了机关。”
叶翎正在盯着九连环瞧，闻言，心头一紧，他忽的想起一件被他压在记忆深处的事情。
当时被拿本抓到，叶翎也曾想过是什么在那一瞬间使他失去了行动力，他不是没有想到程楚身上去，只是，程楚不想面对的事情，叶翎又何尝愿意去看清呢……
没有看向程楚，他问：“之前那个，也有机关吗？”
程楚一直隐瞒了九连环的事情，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造成的结果，而今，她想面对了。
“当年临别之际，我发现你隐瞒了修为境界，没有当面戳破，而是暗中把我的小玩具设了机关，送给你当信物，你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师父送的信物，竟然害你失去逃走的机会，被拿本抓了三年，虐待了三年。”
说起这些时，曾经极度愧疚不安的程楚内心再度翻涌起来：“我不知道会害了你，当年送你九连环，我以为你不会下山，如果你在山上，不会有人害的……”
声音戛然而止。
诸基害叶翎还害得少吗，之前是不知情，如今知道了，她又怎么能再说得出来这种话？
程楚不说了，所有的解释都变得苍白，她说服不了自己。
听到这里，相比于程楚，显得异常淡定的叶翎察觉到程楚的停顿并不寻常，问她：“如果我在山上，有人害我吗？”
叶翎淡定冷静到似乎没有情感的一句话，让程楚险些落泪，这些年叶翎经历了太多苦难，单单从傅蔺嘴里跟梦境里所见，就已经那么惨了，可他自己却从不提起，现在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她这句话。
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仿佛是在诘问程楚，问她徒弟被害时，她为什么不在，又凭什么还做出一个东西，害他落入魔爪……
见到程楚开始掉眼泪，也不说话，叶翎抱住她：“不哭，我没有怪你。诸基干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程楚点头，说出整件事情的经过。
还好，叶翎知道程楚背上光滑无瑕，没有留疤。叶翎摸着怀里人的脑袋，安慰她一切都过去了，当年的他其实也并没有将程楚走后的那一年当成什么难忘的回忆。
他只记得些好的事情了。
程楚擦了擦眼泪，说起九连环，说着说着，想到那时叶翎高兴地飞去昆仑山想找她，却在九连环的“帮助”下被抓，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
叶翎叹了口气：“你送的九连环设置了机关，我一动杀机就会触发，是吗？”
程楚点头。
“但你的目的不是伤害徒弟，只是以为徒弟隐瞒修为，居心叵测，有可能会在你下山时伤害门中手足，所以才把九连环放在他身上，以防万一，是吗？”
程楚继续点头。
叶翎拿手帕为程楚擦干泪水，又擦了擦手，动作轻柔妥帖。
此时此刻，叶翎脸上平静温和，实则暗自心说他真是个大冤种，他在临别时显露真实修为确是有意为之，而目的……其实没什么目的，只是想到离别多年，要让程楚知道他多一点情况。
里里外外都是好心好意，真心实意。
但想到程楚内疚自责成这副样子，整个软弱胆怯的小姑娘，都快不是他“英明神武”的师父了，他实在不忍告知真相，便半哄半骗说：“其实师父你做得没错，毕竟那时我确实隐瞒了修为，而且以我的资质来看，你跟云杉一走，喧天门的危险就变多了几分。你的顾虑没错，做得对。”
哭得梨花带雨，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程楚一愣，随即喊道：“你好假啊！！”
“你没有对喧天门做什么，可我发现你有问题，我不是选择相信你，也不是找你问清楚，而是自私地骗你日日把九连环带在身边，你还说我没错！？你变了！”
“”
程楚不自责了就行，至于叶翎这个从头到尾的受害者——没事，他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