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建房风波

    春耕已经结束，家里的地都种下了，自家门前院后的菜地也都种上了新的菜苗，村里人都暂时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时村里勤快的汉子就会去镇上找些零散的活计做，一些妇人也会去找些能做的事情补贴下家用。

    苏家

    早饭吃罢，吴杏儿带着儿媳将桌子收拾干净，然后上了壶大叶子茶放到桌上，一家人又在桌子旁坐下。

    苏大牛喝了口茶漱了下口，说道：“现在家里的事情也差不多都做完了，年前就计划了春耕后就建房子的，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这话一说，每个人的表情都有所不一样。吴杏儿没露出什么开心的表情，反而一脸愁苦，她穷日子过惯了，虽然这十几二十年来日子过得还不错，但是那种舍不得的性子还是随着她，但是家里一贯不是由她做主，所以她只是在心里算计着要花多少钱。苏立从小没什么主见，一心埋头干活，现在知道家里要建房子也没什么反应，反而是他媳妇儿杜招娣，眼睛都瓦亮瓦亮的，“新房子建好了她就有新房子住了，到时候一定要选个大点的房间，还要给娃儿选一个好的房间。”

    苏安一向沉稳，但是还是能从他上扬的眉眼看出来喜悦，“建好房子就可以娶芸姐儿过门了，也不用委屈芸姐儿住这个土胚房了。”

    “既然要建房子就建好一点，招娣也要生娃了，苏安也要娶亲，到时候也要生娃，房子太少了到时候住不开，按我的想法，堂屋肯定是要的，堂屋两边一边一间卧房，堂屋左侧卧房再过去，建两个厢房搭一个厨房一个鸡圈，堂屋右侧卧房过去，建两个厢房，堂屋后边也建两个空房和一个猪圈，猪圈和房间隔开，建在角落，空房就平时放放杂物，如果到时家里人多了就再砌炕。”苏大牛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吴杏儿瞬间就急了，“哪要建这么多房子，我们总共才几个人，建那么多房子干什么，家里银钱又不多，何苦浪费银钱，建了房子空在那里，我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杜招娣也急了，听着婆婆的话心里很不满意，她可是知道家里有多少银钱的，婆婆将家里银钱全部抓在手里，平时家里吃的饭食都是自家地里出产，肉食也是公公和小叔子去山上打猎回来的，虽说大部分都卖掉了，但是家里也时不时能够吃肉，而卖得钱都抓在婆婆手里，这么多年了，婆婆手里不说有几百两，几十两还是有的，建个房子绝对没问题，而且还有余钱的。但是她又不敢开口，毕竟这种大事，家里的男人都还没开口，自己开口也不合适。

    果然，公公接下来的一番话将婆婆的话怼回去了。“怎么不要，建房子又不是只住几年，是要住一辈子的，肯定要先考虑好，别说安哥儿现在还没成亲，就是立哥儿，马上就要生孩子了，那娃儿不要房间，难不成一辈子跟立哥儿他们住一个房间，这像什么样子，安哥儿到时候也是要成亲生娃的，只是多备四间房，要不了几年，这些房子还不晓得住不住得下，而且家里来亲戚不也得住，本来就是因为家里要添人口了才建房子，你反而还扣扣巴巴的，那还建什么房子。”

    “我本来就没想建房子，现在这房子哪不好啊，何必花那个钱，本来招娣生娃就要银钱，秋收后安哥儿要娶亲，也要银钱，处处都要银钱，不得省着点。”吴杏儿顶着苏大牛严厉的视线，低下头嗫嗫的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虽说是夫妻，但是苏大牛从军营出来，本身就一生煞气，虽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那股严肃的气质还是有的，而且一家本就是男人当家做主，所以吴杏儿还是不敢冲撞苏大牛。

    苏大牛听到吴杏儿的话，“嘭”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碗重重放下，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哼”的气音，“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家里的银钱我心里清楚，房子就这样定下来了，后天开始建，等下我会去找人，你只要管好到时候大家伙中午的伙食，每天必须要有一个菜里肉，明天我和安哥儿会去山里打点猎物，不要搞得抠抠索索的。”苏大牛将吴杏儿的事情安排好，然后对着苏立说：

    “立哥儿和安哥儿，你们等下去隔壁村的砖户家将定的青砖拖回来。”然后苏大牛也不看吴杏儿的脸色，就直接出门了。

    苏大牛先去了隔壁邻居杜华家，杜华住在苏家旁边，但是也有个二三十步远，杜华家也是土坯房，人也不多，除了一个老母，就只有他和儿子狗子，狗子今年8岁了，狗子娘生狗子的时候难产没了，杜华也一直没再续娶，主要是家里太穷了，一老一小，还没什么积蓄，这年头谁家姑娘也不会愿意嫁过来呀。

    “杜华，杜华”苏大牛站在杜华家篱笆院外喊道。

    “来了”杜华穿着一身褐色粗布衣服，上面还打了好几个补丁，而且还泛着白，一看就是洗了很多遍的。

    杜华看见苏大牛，恁了一下，虽说是邻居，但其实交情也不深，毕竟他家连个婆娘都没有，他要忙里忙外，农闲时还要去镇上打零工，所以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混交情，但是邻里上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大牛哥，请进。”杜华将苏大牛引进了堂屋。

    “大牛哥，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杜华一边倒水一边问。

    “是这样的，我打算建房子，想请你来帮忙，工钱是三十文一天，从后天开始，你看你有空吗？”苏大牛说道。

    杜华听到三十文一天的工钱，震惊了一下，狂喜道：“大牛哥，真的是三十文一天？”

    “是的，包一顿中饭，但是活可能会比较重。”苏大牛知道杜华为什么这么问，因为这个工钱在镇上都是一个很高的工钱了，更别说这么地里刨食的去打零工，可能一天也就十几文钱的样子，更别说这是在村里建房，基本上相熟的或者邻里邻居的，都是应该要来免费帮忙的，毕竟谁家没点事情，都是你帮我，我帮你，但是现在苏家给这么高的工钱，有点奇怪了。

    “因为我要建的是青砖瓦房。”苏大牛补充道。

    杜华了解了，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后天一准到，毕竟按计划他也是要去镇上打零工的，既然村里有活，而且工钱又高，首选肯定是村里，虽然苏大牛说活比较重，但是农家人，除了把子力气，其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苏大牛又去了村里另外几户踏实能干的人家家里，请了七八个人，然后就回来了。

    村里人知道苏大牛家要建房子，但是没想到工钱这么高，等到第二天知道后，又有几户人家找了过来，其中就有吴杏儿的娘家人和杜招娣的娘家人。

    吴杏儿本来还打算吃过饭就回娘家一趟，毕竟自家要建房子，作为娘家亲戚，怎么说也要来帮个忙的。结果还没吃早饭，她哥就带着婆娘和儿子来了。她娘家很穷，当年嫁给苏大牛其实压根就算不上是娶，苏大牛给了3两银子的聘礼并一只野猪，两只野鸡和两匹布，这份聘礼在杜家村已经算是非常丰厚的了，但是吴家只让吴杏儿带了两身衣裳就嫁了过来，这件事在当时村里传了好一阵子。但是吴家一点都不当一回事，等吴杏儿一出嫁，立马给自己儿子，也就是吴杏儿的哥哥定了门亲事，用的就是苏大牛给的聘礼钱。吴杏儿出嫁时就恨上了家里面，自此都很少往来，逢年过节也很少回去，即是回去了也是很快就走了，但是吴家总是来打秋风，可惜吴杏儿手头紧得很，很少让他们得成，这次听到苏家给的三十文的工钱，再也忍不住了。

    吴杏儿爹娘前两年走了，如今掌家的是她大哥吴来，大哥还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了，只剩下小儿子吴江，今年13岁，书读不好，每天在村里溜猫逗狗，家里的活也不干，但是因为是小儿子，吴来还宠挺着。

    “杏儿，你看你们家这么大的的事怎么能不告诉大哥呢，好歹大哥也能来帮个忙啊。”吴来一脸和煦的说着，一边走进院子，身后跟着婆娘方氏和儿子吴江，方氏倒是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但是吴江就有点上不了台面，左右打探，贼眉鼠眼的。

    “本来打算早饭后就去跟大哥说的，没想到大哥这么早就来了。”吴氏刚端着杂粮粥放到了堂屋桌子上，大哥吴来就不请自来，还一脸自若的上了桌子，而儿子吴江一点做客的自觉都没有，直接上手拿了个碗舀了满满一碗粥，还狠狠夹了两筷子咸菜放到碗里。方氏害臊的低下了头，但是也没有阻止，瞧着就知道在家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而吴江这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她也很无奈。

    苏大牛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动作，但是吴来好像没有一点感觉，也动手拿了个碗舀着粥喝着，还套着近乎，“妹夫啊，你看你家建房子，这是件天大的事啊，里里外外有那么多事情要忙，而且你建的还是青砖大瓦房，这里面有很多道道的，我也不说别的，你看建一面墙用多少砖最省又漂亮你肯定不知道吧，大哥以前有在大户人家帮工，这事我最清楚了，你交给我肯定错不了。”吴来煞有其事的说着。

    “哦，按大哥这么说，我这房子交给大哥来监工最合适了不是”苏大牛不知道吴来哪里来的脸，就他这样子，要是能在大户人家做工，家里岂能是现在这个样子。

    吴来听了苏大牛的话，瞬间笑得嘴角都裂到耳边了，“那是，你放心交给我，我一定给你管得妥妥的。”

    苏大牛讥诮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这工钱？”他尾音拖得有些长。

    “嗨，都是一家人，说这么多就没意思了，妹夫你就看着给就行。”吴来一副自己很好说话的样子。头也不抬的说，吃得满嘴香，妹夫家饭食就是好，农闲时的粥里都带点肉末，果然一大早来没错，家里省一顿还能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