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讨厌的李氏

    春耕过后又休了两天，私塾便开学了，杜父也用那休息的两天好好缓解了一下自身，虽说是地里刨食的出身，但是大部分都是在读书，所以身体素质是真没有村里一年到头埋在地里干活的人好。但是每年春耕秋收也会下地忙活。

    杜父本身是有两个哥哥的，大哥叫杜康仁，二哥叫杜康义。两个哥哥家子孙兴旺，大哥家有两儿两女，而且都已成婚，还有了2个孙儿，一个孙女，二哥家有三个儿子，只有最小的儿子没成婚，但是也有了3个孙儿。可是子孙兴旺是一回事，嘴多了，每天一张口就有那么多人要吃，虽然地也有那么多，但是一年到头也就堪堪糊口，若是时节不好，勒紧裤腰带都不一定能撑到第二年。

    而杜康信家，只有一个闺女，一家三口，吃不了多少，而且束脩以及逢年过节还有一些礼收，虽然村里可能也就只有一些自家地里的吃食，可能这家两个鸡蛋，那家一把青菜，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所以杜康信家还真没有缺过吃的，甚至过得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好，于是每逢年节不好，两个哥哥总要过来借些米粮，虽说是借，但是哪能还得起呢，还好杜康信也感念当初哥哥嫂嫂供他念书之情，所以每年也都有送一些米粮，另借的也从来未叫两个哥哥还过。而且几个侄子成亲，他也都有给一两银子的礼钱，侄女出嫁也有添妆。他的这种做法倒是在村里一片叫好声，无人不说他是一个情意深重之人。毕竟当初考中秀才的时候他就给自家两个哥哥一家送了5两银子，而这些年也一直都有补贴两个哥哥家，算起来，已经超过当初供他读书所用几倍甚至十几倍了。

    这天一早，杜父刚去私塾，杜康仁家婆娘李妮就挎着个篮子来到杜康信家。

    “妹子，在做衣服呢？”李氏笑得一脸谄媚，然后摸到炕的另一边坐下，刚坐下，一手就摸到章氏刚裁下来做里衣剩下的布料，一边说：“这料子真好啊，摸着就绵软舒服，给小孩子做衣服再合适不过了。”

    章氏看着大嫂的动作，就知道今天这块布料保不住了，她也不想为了这一点东西跟李氏费这番口舌，所以就没出声，只是眼神瞟了一下，就垂下了眼神，只盯着自己手里正在做的里衣。

    李氏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越发爱不释手，干脆直接叠了叠准备放进篮子里，“妹子，横竖这料子只剩这么点了，也做不成一件里衣了，但是做件小孩子穿的刚合适，你大孙女马上就满周岁了，这料子就当是她小奶奶的一点心意，我就直接给她做衣裳穿了啊~”然后将布料放进了篮子里。

    章氏手上动作不停，那块布料确实没有很大了，她也不计较了，但是既然东西出去了，还是把话说得漂亮一点：“大嫂客气了，这就是一块小布料，大丫用得上是再好不过了。”

    李氏听到章氏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以前每次她看上什么东西，只要不是太过分，章氏都同意了。所以这会她视线又在屋里溜溜达达，想看下还有什么能顺走的。

    章氏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因为已经很多次了，所以她现在习惯将东西都收到柜子里，为此还特意去村里木匠家多打了几个柜子，要用的时候才将东西取出，所以这些年李氏顺走的也都不是什么大件。

    “大嫂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李氏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东西好拿的，正好又听见章氏在问，赶紧回道：“妹子，是这么回事啊，我家怡姐儿（李氏的小女儿杜如怡）去年秋末不是嫁出去了嘛，正好，这几天她托话来，说是有了，想回家来住几天。”

    章氏一脸柔和的笑道“那这是好事啊。”但是笑意不达眼底，她知道大嫂是来干嘛的了。

    “嗨，她回来倒是不打紧，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去年收成本就不多，能吃到现在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虽然现在春耕已经完了，但是要收成还得小半年，而且怡姐儿有了，也不能只是吃稀粥啊，所以想来你这里借些米粮，再借个鸡给我，我好给怡姐儿补补身子，等秋收后我就补给你。”李氏不好意思的说道。但是章氏知道她是假装的，李氏每次来都是这样一副嘴脸，当初还没分家的时候，李氏哪会做出现在这个样子，只要相公不再家，李氏都是一脸嫌恶的样子：“你个死懒婆娘，一家子养着三弟也就罢了，还得养着你个吸血虫，事不做事，每天就窝在房间里，你还等着我上前去伺候你啊，一天到晚一脸狐媚子样，你是想勾引谁啊，还不赶紧去将衣服洗了，天天就知道吃”

    章氏听着李氏不要脸的说辞，脸瞬间就僵硬了，“大嫂，这个时节我家粮食也不多了，而且马上芸姐儿也要出嫁，要准备的东西挺多的，处处都要银钱，我们家是没法借啊！”章氏一脸无奈的说着。

    “咳，不就是女娃儿嫁人吗，哪用给她准备那么多，给她一声体面的衣裳就差不多了，我们也不是什么顶富贵的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的。”李氏一脸不屑的说。

    章氏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喔，合着我闺女出嫁就给身体面的衣服就好了，那你闺女回门你找我借什么粮食和鸡啊，你闺女就是闺女，我闺女就什么都不是了？”

    李氏在章氏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村里谁不知道，章氏没有儿子，就一个女儿，所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现在只想着赶紧补救一下，于是装模作样的自扇了一下嘴巴，“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嘴不会说话，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大大小小那么多张嘴，我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你借点粮食，你看你们家只有三个人吃饭，三弟又有束脩来源，而且当初如果不是我们一家和二弟一家供他读书，他能有现在的富贵日子吗？弟妹你可不能忘本啊！”李氏本是想示弱，可说着说着口气又凌驾到了章氏头上，仿佛章氏今天不借这个粮食，就是无情无义之人。

    章氏心里一片愤懑，这么多年，李氏就是用这种话在她家顺走了各种东西，她有心想要拒绝，但是想到当初自家相公确实是靠全家人的供给才考上的秀才，虽说已经多倍偿还，但是架不住其他人讲闲话，而且自家相公现在还在村里教书，为了一点东西闹得太难看，影响到相公的名声就不值当了，所以还是憋下来了那口气。

    章氏在心里缓了一缓，放下手中的衣物，来到了厨房，李氏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一进到厨房就到处打量，可是灶台上干干净净，于是她的视线就转到了靠墙的柜子里，一眨不眨的盯着，仿佛能够透过那个柜门，看到里面的东西。章氏从厨房角落的大缸里拿出舀米的大木杯，舀了杯糙米，回头就看到李氏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橱柜，眼神瞬间就暗了下来，许是章氏的目光太阴沉，李氏转头立马换上了一张笑脸，将带来的布袋子撑开，章氏又舀了两杯米放到布袋子，就将米缸的盖子盖上了，李氏余光看到米缸只有小半的米就默默的没有做声了，仔细的将布袋子扎好放到臂弯的篮子了，出厨房门时还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橱柜，晓得章氏不会打开给她看，就放弃了。

    来到院子里，李氏立即走向了鸡舍，数了数，有6只鸡，1只公的，5只母的，恨不得全部捉回家，但是章氏正站在她后背盯着，她也不能太放肆，于是试探性的开口说道，“弟妹啊，那这鸡”

    “大嫂啊，实在对不知，你也知道你三弟的身子骨，春耕这么一弄，他也累了，而且他还没得休息，每天还得去私塾教学，又要费不少力气，所以这鸡我要留着给他补身子，实在是没得匀给你，不然你去村里别的人家买只吧。”章氏一口就回绝了。

    “哦，这样啊，哎，也怪你侄女儿（怡姐儿），去年出门子时将家里的鸡都用来做酒席了，不然也不至于家里一只鸡都没，本想着开春就再买几只小鸡仔养着，结果这还没买成，她就怀上了，这也是好事啊，只是家里实在没什么给她的，才想着来你家借只鸡的”李氏话都没有说完，章氏立即打断了她的话，她不想再听她掰扯了，于是走向堂屋，从厨房里摸出来五个鸡蛋，站到李氏面前厉声说道：“鸡是绝对不行的，这有5个鸡蛋，你如果要就拿走，不要就算了。我也不用你还了，就当是怡姐儿有孕，我送给她补身子的。”

    李氏瞬间喜笑颜开，动作麻利的从章氏手中将鸡蛋接过来，放到篮子里，“要得要得，我替你怡姐儿感谢她婶子啊。”说完李氏就马上起步离开了杜家小院，生怕章氏再反悔，毕竟有总比没有好。李氏还是懂的见好就好。

    杜苡芸等李氏出了院子才从自己的左厢房出来，她看了一眼走远的李氏，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李氏现在很开心。“阿娘，大伯娘又来借粮食了？”杜苡芸看着厨房门口一脸不虞的章氏问。

    “每年初春都要上演这一场，我都习惯了。”章氏重重的闭了下眼睛，口里虽说着习惯了，但是心底到底还是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自家相公亏欠了的。

    杜苡芸上前抱着章氏的胳膊，无声的安慰着。章氏了然的拍了拍女儿的手，将这些事放到了身后，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