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纸条
隋夕的信息学初试成绩进入本赛区的前百分之十五，成功获得复赛名额。
而江昱也说不清自己是幸运多些还是真有这么厉害，他后来的两次考试都拿了第一名，每每看着这份成绩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不真实，他恍然对隋夕道：“你说是不是改卷子的老师对我太仁慈了？”
隋夕放下手中的成绩单：“先前也只是数学稍微往后靠一点，现在提上去了，排名自然也会上升。”
江昱深呼吸感叹：“站在这个位置压力好大，感觉随时会掉下去。”
隋夕道：“即使掉下去也是正常现象，所有人都在努力，当大家水平都差不多时，你稍微松懈一点，别人就会赶上去了。”
江昱赞同说：“所以还是要好好勤奋学习，至少要达到你先前那样一半的努力才行。”
隋夕定了定，抱手道：“江昱，这不是你不去吃饭的借口。”
江昱：“……”
此时是中午放学时间，290班的教室里其他人早已经走光了。隋夕在二号楼那边没等到人，所以就过来找，发现教室空荡荡的，唯独他一人坐在这里刷题。
江昱丢下手中的笔，皱眉抱怨道：“我真的不想去食堂。”
“为什么？”
江昱掰起手指：“来我们算算，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两点半，假设一点半到两点是午休时间，两点到两点半之间睡醒了脑子不清醒做不了任何事，所以也算是被浪费掉的，那么我们的时间就只剩下十二点到一点半的一个半小时。从这里走去食堂快一点算七分钟，排队算三分钟，吃饭十五分钟，回来时会走得慢一点，算十分钟，一共就要花去三十五分钟。我刚走来可能还要花去五分钟来空置一会，再加上五分钟忙琐碎事的时间。所以最后，我们两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真正被利用起来的就只剩下四十五分钟，才一节课左右。这点时间要是碰上一道难的题，那我一会儿就花完了。”
他细细算去，力图向隋夕证明一件事——时间真的很紧。
隋夕听他说完，拿起桌上的书看，“这两题是不是不会？”
“嗯。”江昱认真点头。
隋夕把书折起握在手中：“现在能记住题了吗？”
江昱道：“能。”
隋夕再拿上笔：“现在走，我在路上跟你讲，等到了食堂你再打开书看一遍，这样可以吗？”
江昱被他说服的起身：“好。”
他们就这样心无旁骛走在路上，书上的题清晰印记在脑海里然后跟随大脑意识投映在空气中。
“由题意，由于以c点为圆心的圆与x轴交于点e、a，与y轴交于点e、b，e为直角坐标系的原点，利用方程的思想设出圆心c的坐标，c的方程就是x减t的平方加上y减t分之2的平方等于t方加t方分之4，求出点a与点b的坐标，进而利用面积公式求解，你来算一下。”
“……好。”隋夕说的时候，江昱跟着他的思路走，脑袋里记住他说的，默念道：“a的坐标是（2t，0），b的坐标是（0，t分之4），所以面积s就等于4。”
他说完隋夕又继续往下讲。
前方匡林从宿舍区里出来，远远看到的就是两个人面无表情自说自话却停不下来的交流场面。等走近了匡林想要打招呼，结果发现没一个人注意到自己，仔细听清他们口中所说的话题后，他只好默默走在旁边，像个操心的家长那样，生怕这两人走着走着就撞到树上。
俞思乐从对面提饭盒往这边来，老远看见他们了就招手大喊，不过除了匡林给眼神外，另外两个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俞思乐走近道：“他俩怎么了？”
匡林摇头：“是我们无法参与的世界。”
发小长大了，有好朋友了，能找到人说话了，连曾经唯一搭几句话的自己也可以该哪凉快哪凉快去了。
最后一路走上三楼，隋夕江昱还在准备往上走，匡林从身后把他俩拖住。这两人才反应过来，江昱回头问：“匡林，你怎么在这儿？”
匡林笑笑：“刚到，刚到，你们去吃什么？再上去可就没有地方了。”
江昱隋夕闻声抬头一望，发现他们都已经踏上去往楼顶的一步阶梯了，两人默契走下来，江昱道：“看谁家人少去谁家吧。”
餐桌上，匡林挑起一根菜独自惆怅，他发现自己与他们似乎越来越有壁，换做以前江昱至少会同自己搭话，而现在却是这俩人脑回路完全串联在一起，明明白白把他这个活生生的人给忽视了。唉，人生失意是寻常。
晚自习下课闲聊，木语栖对江昱道：“所有人都说，你和隋夕很像以前的寒岁和千幼学长。”
江昱疑问：“为什么？”
木语栖摇头：“不知道，可能都总是走在一起吧。”
江昱含着一块薯片想了想：“我们……有吗？”
蒋岩欢凑过来：“你们怎么没有，俞思乐前几天还在说，你和291班的隋夕在一起时，他想说句话都插不进去。”
“哪有那么夸张？”江昱嘴上如此说，不过内里却慢慢涌上一种莫名的心虚，好像真的是这样。他咬下手中的薯片问：“你们口中所说的他们关系很好？”
木语栖把手中的薯片袋子往几人中间放：“嗯，高一的时候浅浅见过几回，他们说寒岁学长从来都不爱与人说话，不过和千幼学长在一起时却总是能看见他笑。”
蒋岩欢适时补充说：“隋夕也是这样的。”
江昱拿起一块薯片：“那只是因为他跟别人不熟，熟了就好了。”
俞思乐从外面进来，走到位置坐下，好奇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他说完伸手抓起一大把薯片，被蒋岩欢作势伸手打来，蒋岩欢道：“刚刚没聊什么，不过现在我们不如来聊一些有意思的事，正好上了两节晚自习，清醒清醒。”
俞思乐斯斯文文含起一块吃的：“什么有意思的事。”
蒋岩欢双手交叠撑起下颌：“就比如你们理想型是什么？”
为了让这几人愿意讲下去，她道：“我先说我，我喜欢成熟稳重专情长得好看，最好是高冷一些的。”
俞思乐狐疑：“你不是单身主义？”
蒋岩欢不以为然：“大多时候当然会觉得单身更好，少部分时候也还是会幻想未来的伴侣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我未来会遇上怎样的人，不过有一个奇怪的发现就是，我喜欢的明星其实都不是我真正幻想的那种类型，可我还是会喜欢他们。相反真正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的明星，我却对他们生不出什么喜欢的情绪。所以就是说，幻想虽然美好，但现实即使遇上的是另外一种，也不代表他差。”
她说完后问：“你呢江昱？”
江昱道：“我也是单身主义。”
蒋岩欢不放弃说：“那你就现在幻想一下，假如你不是呢？”
江昱配合想了想：“年龄方面的话不能大我两岁，最好是同龄人，但也不要比我小。”
木语栖突然窥探到什么的说：“你喜欢年上啊？”
江昱顿住：“年上是什么意思？”
蒋岩欢摆手：“没事没事，你说。”
江昱继续道：“性格安静一点，长相简单干净好看就行了。”
蒋岩欢：“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一见……”他停顿住：“我没经历过，这是真说不出来。”
蒋岩欢点了点头，双手合十道：“好了，话题到此结束，写作业吧朋友们。”
江昱：“……”他怎么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俞思乐不满：“你怎么不问我？”
蒋岩欢敷衍道：“那你说说你的。”
俞思乐：“我喜欢……”
“当当当当……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
蒋岩欢在铃声中摆手：“抱歉了同志，你往后再说。”
一中近段时间在给每个班的学生普及性教育知识，开会地点在会议厅，每次开会去三或四个班，周二晚上正好轮到了290、291和292。
江昱他们班排队进场时，后两个班已经坐下了。292坐最前排，291在中间，剩下290坐在中间往后的位置，隋夕与匡林正好坐在了江昱他们的前排。
这种会对于290班的人来说更像是挤占大家学习时间的无聊东西，因此进场时，除了两个国际班的学生，290班几乎每个人手里都带了笔记本，更有甚者直接不避讳的把练习册带进来，就差将“我就是不听，你想怎着？”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给他们开会的是一位高三的心理老师，长得很好看，三两句话就把闹哄哄的场面给收住。短暂的介绍一番后便进入了不太正式的话题：“大家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嘿嘿嘿……”大多数人都闷闷笑着，不过也有几个国际班的男生很大声说：“有！”其表现出来的滑稽表情与夸张动作立马得到所有人哄堂大笑的反馈。
也有女生道：“喜欢明星算吗？”
“算算算。”老师稳了稳气氛说：“有是很正常的事，喜欢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同学们，如何来正确的对待与处理这份喜欢，这就是我们今天首先要说的事了。”
隋夕坐在前方目不转睛的盯住前方大屏幕，脑子里想的却全是c++语言，连被老师提问了都不清楚，直到江昱在后方叫他名字才回过神来。
“隋夕。”
“怎么了？”隋夕回头，江昱对他指了指斜下方老师所在的位置。
老师在前面笑：“这位同学刚才在想什么？”
隋夕站起身，老师道：“好了，我再重复一遍方才的问题，能不能说说你对谈恋爱的看法？”
隋夕停顿两秒，四周异常安静，只听隋夕说：“没有看法。”
“嗯？”老师疑问：“怎么会没有看法呢？你以后不打算找女朋友吗？”
隋夕道：“不打算。”
老师接着说：“是想直接跳过谈恋爱结婚生子？”
隋夕否认：“不是，我是不婚主义。”
他这话一开口，全场一片哗然，老师了然点头：“好的好的，请坐请坐。”
等隋夕坐下后匡林歪头凑过来，低声调侃道：“我发现你俩还挺合适，一个单身主义，一个不婚主义，要不以后直接凑在一起过得了。”
江昱就坐在他们后上方的位置低头写作业，所以这话能清清楚楚的传到他耳边，他写字的笔顿住，有那么些在意的听前面如何说。
不过隋夕什么话都没讲，匡林扭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江昱在盯着他们瞧的视线。匡林道：“要不要谈谈你的想法？”
“唉？这位同学的表达欲似乎很是强烈啊，要不要站起来说说？”
老师的眼神望向这方，所有人都追寻她的视线看过来。匡林回头看的动作还僵持在那里，俞思乐和白邸首先在安静中肆无忌惮的笑出声。匡林只好转过头对上老师的目光，然后僵硬站起。
“嗯……我的想法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谈恋爱和结婚的想法。”
老师疑问笑来：“为什么？”
匡林直截了当道：“耽误时间。”
众人：“哇哦——”
匡林认真解释：“我觉得我们这辈子要做的事有很多，而选择伴侣这件事对我来说排在一个最不重要的位置。我要忙着去追求别的理想，总不能因此而耽误和我在一起的人的人生，这样做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
老师欣慰的示意他坐下：“看来我们现在的同学都活得很清醒通透啊，老师以前就没你们想的这么长久……”
她话题说着说着便往自己学生时代谈过的恋爱经历去了，又娓娓道过几分美好、几分青涩、几分失意与转折。
隋夕在大脑里过编程时，后方一张纸条塞到自己脖颈边，他接过打开看，上面写的是江昱问他的数学题，以及最末尾的一句话：“你在想什么？”
他往后伸手，无需任何言语江昱就自觉把笔放入他手中，隋夕把题解下后回了江昱：“在想奥赛，下个月十号就进行复赛了。”
纸条与笔传到身后去，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一张纸条：“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加油！fighting！”
江昱纸条送下去没多久，隋夕又伸手来要笔，他疑惑的把笔给他，十几秒后隋夕再次把纸条与笔递上来：“你打扰不了我，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
江昱撑起头，不会的题现在倒是被解决了，但是想问的可不少，他又低头继续写。
这场会一直持续了很久，两人就这样在一来一往中写满了很多张纸条，后来结束时被江昱仔细的折叠好存放在笔袋里。
“你是不婚主义？”
“嗯，你单身主义？”
“说不准，往后也可以不是。”
“我也一样。”
……
“二零三二年六月十四日记：
后来的某一个晚上，江昱把我们曾经写过的纸条全部翻出来，我们看着上面充满稚嫩气息的句子，皆是不能自已的笑倒在沙发上。
所有轻狂年少给自己定下的标准，在真正遇上打破你规则的人时早就不值得一提了。不过匡林倒真的是在严格执行他的守则，他现在已经进入了对外界保密的物理工程里，具体情况我们所有人都不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