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念书
今天小自习的四十分钟是高二年级练听力时间，英语部送来的试卷已经提前两分钟发下去，铃声一响，广播就开始播放听力。
熟悉的台词不厌烦响起：“衬衫的价格为9磅15便士，所以你选择c项。”
江昱今天的听力怎么都听不进去，好几次已经播下一题了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凭借大致听到的蒙上去。最后改成绩时，他破天荒的错了五个。
全班统计错题个数的同学，叫到两个时人就少了，三个的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不过英语课代表走流程一般的问到了四和五，没想到第五时还真有人举手。
“江昱，你错了五个？”英语课代表不可思议的确认。
“……嗯。”江昱低头看了眼卷子回答。
前两节晚自习他们照常自己做题整理笔记或者默默背书，江昱从月考结束之后就不用再去补课班上数学了，所以现在的三四节是待在教室的。
第三节晚自习开始没多久，许经舟手里转着个u盘和邵李一起走上去，邵李道：“我们想着大家连续一个月的考试现在肯定很累，所以去求英语老师给大家放电影……”
她话才说到“电影”两个字，班上的同学就立即把灯关上，然后发出激动的呼声。
邵李忙制止：“先把灯打开，大家安静，英语老师等会要来守着大家的，而且万一被年级部发现了老师可能要担责任。我们看的时候最后排两盏灯必须打开，靠窗的同学把窗帘拉上。”
所有人纷纷照做，许经舟把u盘插入时英语老师刚好推门进来，同学们更加激动的向她打招呼：“老师好！”
英语老师站在饮水机旁边，面带微笑道：“大家安安静静看电影，我在这里和大家一起看。”
“好！”
许经舟操控鼠标问：“现在我们有三个选择，科幻片动画片和恐怖片，你们想看哪一个？”
众人异口同声：“恐怖片！”
江昱：“……”他觉得自己现在脸一定是惨白的。
等到电影开始，后排的人都拉着椅子上前，找个中间过道或者与前排同学挤在一起，江昱旁边的过道也坐了一位女生。侧头去另一边，此时的木语栖正盯住上方屏幕，他问：“我能不能先和你换个位置？”
木语栖闻声看来，思索两秒后道：“好。”
于是等换了位置后，江昱拉上旁边的窗帘将自己遮住，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和耳机。打开微信时里面空荡荡的一条消息也没有，他点了与隋夕的聊天框编辑消息。
“你现在在做什么？”删掉重写：“好无聊啊隋夕。”又再次删掉：“你现在怎么样了？”一句一句话打出来，随即全是无语自己问的都是些什么。
打了快一分钟的字，愣是一句都没发出去。
最好他放弃似的关闭手机趴在桌上，可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在上方的消息内容是：“江昱”，发送消息的人是……隋夕！
江昱立马恢复精神的拿起手机输字：“我们班现在在放电影。”
sx：什么电影？
江昱揭开窗帘，小声询问木语栖：“现在在放的电影叫什么名字？”
木语栖回他：“恐怖游轮。”
江昱道了声谢，重新躲在窗帘里将消息发过去：“恐怖游轮。”
sx：你是不是怕了？
江昱自暴自弃发去：“是啊，他们所有人都在说要看恐怖片时我就觉得不好了。”发完便握紧手机，等待着接下来隋夕会发什么。
过了几分钟却都没有消息，江昱本已经泄气时，忽然见隋夕如同上次停电那样把电话打来了。他戴上耳机便听见那边解释：“我刚刚在吃药。”
然后继续说：“你怕的话，我在这边给你念书？”
汩yu：你旁边没人吗？
隋夕道：“现在没有。”
汩yu：那好。
而后江昱便听见了翻书声响，紧随其后的是隋夕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江昱只听第一句便认出，他念的是自己昨天给他读的那本书——库尔特·冯内古特的《第五号屠宰场》。
“故事中的一切，或多或少都发生过。至少，关于战争的部分是相当真实的……”
隋夕在那边读，江昱就趴在窗边听，听他昨天给他读过的文字，目光穿过窗去寻找小岛公园里和隋夕每日都要经过的路。湖边树林与湖中小岛开着各色灯，不过不亮，像是特地去营造一种电影里才会有的梦幻原始氛围。虽然隔得远江昱也看不清楚那边，但脑海里却会不自觉补过他和隋夕沿湖边小路骑行而来的画面。
湖后面的山上一路往下亮起白灯，奇怪的是江昱还能看清一些被灯照亮的地方，有时会掠过一两个人影。再往天上看去，今晚是月明。
“当然，他的意思是战争不可避免，试图阻止战争就像去阻挡冰川形成那样徒劳无功……”
江昱这边没发出任何动静，但隋夕那边却毫无顾虑的一直在读。细细聆听中江昱才有了些意识——隋夕的声音很好听。
像是某个浮躁的热夏夜突然下起了一阵雨，雨势不缓不急，听的人置身于一处开满绣球花的公交车站台，不慌不忙等车停。自己也在脑海中浮现出他读书翻页时的场景。
“江昱，江昱。”
江昱后来是被隋夕叫醒的，醒来的那一刻他误以为隋夕在旁边，不过睁眼才想起班上还在放电影。他对着耳机轻声道：“我在。”
隋夕合上书：“还有两分钟放学，你现在可以收拾东西了。”
“嗯，好。”
隋夕道：“再见。”
江昱笑：“再见！”
隋夕最后又嘱咐了一句：“胃不好就好好吃饭。”
江昱先是怔住，而后愉快答应：“知道了！”
取下耳机他心情突然大好，放学铃响起还转身恢复寻常表情的对俞思乐说：“今天谢谢，还有匡林也是，帮我道声谢。”
没等俞思乐反应过来就单肩挂着包大步迈出教室，直奔向校门外已经等待他的车去。拉开后车门便道：“爸爸快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了。”
“饿了？”他爸问。
江昱坐好放下包：“是啊，我们整整上了五个小时的晚自习。”
江妈妈体贴道：“我们昱儿上学辛苦了。”
江昱：“不辛苦，最后两节课老师还给我们放电影了。”
江妈妈又问：“电影讲的什么？”
江昱想了想，回答到：“我说不太清楚，可能是战争吧。”
后来的日子，江昱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隋夕发消息：“早上好，隋夕！”
由于上次的跳楼事件确实给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所以江爸帮他请了一位司机，主要负责早晚接送，所以江昱每天满载活力奔下楼见到的也变成了别人。下楼后目光先往对面树下的自行车看一眼，再打开车门坐上车：“早上好，周叔叔。”
有些胡茬和肥肚子的中年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见他来了便笑呵呵道：“早上好，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一号楼的早晨总少不了290班吵吵闹闹的声音，蒋岩欢又一次追着俞思乐从二号楼那边打来，刚好迎上江昱上楼。
“俞思乐，你给我站住！”
“你让站我就站啊？”俞思乐追过来绕过江昱转到他身后，在蒋岩欢马上抵达时又松开江昱跑去位于7号教室的290班。“来呀来呀，你打不着！”
“你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江昱经过某个高一班级门前时，邵李与林思落两人正各拿了份早餐悠闲吃着往教室走。
“早。”他路过打了声招呼。
两位女生嘴里含着东西不方便开口，只能用手浅浅招过回应。
教室门口站或蹲着一排同学，都是一只手捧书低头看，另一只手拿住食物在吃早餐。这一般属于290班独特的早中晚各有一次的风景，是由“尊敬的”林焘舜老师亲手打造出来的班级文化。而这样的好处就是教室里的味道真的要好特别多，以及流动红旗从此不易主。
江昱刚到门口，四五个带袖标的学生会成员各自拖了个大袋子从289班的教室后门出来，见到江昱便问：“同学你好，请问你们班的塑料瓶与快递盒子需要收了不？”
江昱还没开口，劳动委员宋倩兮此时正站在讲台上，听见外面的谈话后便对他们道：“需要，你们跟我来。”
开学时那位容易羞涩的小女生此时已经被历练得有了落落大方的姿态，带领学生会成员去了后门那边角落的位置。垃圾桶旁还有一只相同的桶与一张蛇皮袋，桶是用来给大家装矿泉水瓶的，袋子则是用来装拆散的快递盒，据说这些换钱后最终会用来发给一些家庭困难的同学。学校相关活动还有每周六晚在会议厅开设的爱心影院，每位同学至少给一块钱就能进去看电影，最后所有攒集到的钱都会用来资助学生。
等矿泉水瓶与快递盒都全部收走，宋倩兮又来到讲台吩咐：“江昱组四人与古衔组四人，现在去洗手间拿着工具下去打扫第十块篮球场，就是靠近行政楼那边在角上的那一块。”
下去的楼道上蒋岩欢也是一路提拖把向俞思乐追，俞思乐拿着盆往前面跑，喘气道：“停停停，我们先休战。”
这两组加起来男生只有三人，但重活肯定是他们来做。几个女生先各自抱着拖把坐在旁边的桂花树下歇息，三个男生则是提桶端盆的过去接水，水接来后对这块区域的每个地方均匀倒一些。
俞思乐端盆跑来时，先大喊一声：“古衔让开！”话音刚落就把整盆水往地上泼去。
蒋岩欢颇有女侠风范的杵着手中的拖把杆站起：“干活吧！各位。”
于是所有人都拿起拖把各自走各自的路，一条一条痕迹稍微不那么平行的在场地上行走。最后到处都拖了一遍，三位男生又去端了水泼来，放下水盆后俞思乐道：“来，我们一起走。”
“好啊！”
他们八个人站在一排，将拖把摆整齐，江昱下口令：“走！”
“冲啊啊啊——”几人一起往对面拖，才拖了不到一半队伍就分崩离析，挤的挤散的散，有快有慢，溃不成军。
“哈哈哈——”
俞思乐又道：“再来！”
他们重新合在一起，最终这支队伍坎坎坷坷的一齐往对面终点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