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苏适的野心
结海楼，二楼，还未散场。
苏阁老累了，也在苏望和苏槐的陪同下离去。沈卉本想也离开，被张邵迁拦住，不停给他介绍各位才子。
这些才子也有一些和他一样出生寒门的，父亲官职不高，处境相似的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但毕竟不是一路人，聊几句他就以养伤的名义离开了。
张邵迁觉得可惜，在沈卉离去的时候，在闻道偃身边说了好些沈卉的美谈。他对闻道偃起了拥护之心，当然要帮助闻道偃谋人才。
闻道偃本来就有此意，当即说会考虑的。
苏阁老的马车上，苏伯远疲惫不堪的坐在软垫上，头靠着车壁。苏槐有些拘谨，她是从乡下接来的，对这个苏家老太爷并不熟悉。
回到苏家，苏阁老下了马车，对苏槐说了一句：“多跟你长姐学习，这般抛头露面，有失体统。”他没有说的很难听，点到为止。
苏槐低着头，回：“是。”看着苏阁老的背影，苏望搀扶着太爷爷回头看了一眼苏槐，口语说了一下：莫伤心。
苏望把太爷爷扶到床上，躺下。太爷爷拉着苏望的手，拍了拍，平静地说：“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以后多加勉励即可，莫要自伤。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坎坷，越过去就没事了。”
苏望点头，看着老太爷的满头华发，内心酸楚，他很内疚。
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一手培养他的老太爷，现在竟然要太爷爷来安慰开解他。
苏阁老转头看向房中悬挂的字画，忽然沉重地说道：“记住，苏家的未来在你的手上。你父亲他·······利益熏心，永远把得失放在第一位，一昧的攀龙附凤，忘记了祖先的教训。”
虽然太子登基是铁板钉钉的事，可是苏适过早接触太子了，他没想到他的儿子还想做皇帝的女婿！
国舅爷是那么好当的吗？
苏伯远看着苏望清瘦的面庞，露出慈爱的表情，“你和他不一样。”
他的孙儿心中有丘壑。
苏望伺候太爷爷睡着，从房门出来就被下人叫住，下人说：“大公子，老爷让您去书房。”苏望点头，想想又问了一句：“父亲有说找我什么事吗？”
下人说：“小的不知。”
苏望没在问，挥退小厮，就踱步朝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他深呼一口气，抬手敲门。
“咚咚咚”三下，门内传来一道声音：“进来。”
苏望推门而入，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父亲，跪拜行礼。苏适正在看书，抬手让他起来。苏望依言起身，低着头等待苏适的训斥。
等了良久，苏适并未发难，只是让苏望干站着。书房内只有苏适翻阅书籍的声音，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苏适终于放下手中的书本，抬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苏适能位列宰相，学问自是不差。加之他的长相是皇帝喜欢的忠臣样貌，清瘦挺拔像是宁折不屈的文臣。身世学问相貌，这几样组合起来，让他平步青云，仕途通达。虽然现在的他年事已高，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还是能看出往日的英姿。
他看着和自己相象的亲儿子，难免舐犊情深，心软了。他终于开口：“坐下吧。”
苏望知道父亲这是放过自己了，在他父亲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听说你今天去参加诗会了？结果如何？”他早已知晓结果，却又故意多此一举问道。
苏望捏紧自己的手腕，垂着头：“孩儿不孝，未能拔得头筹。”
“愚钝！”苏适“啪”的一掌拍在桌上，斥责道：“书院考试你输给了一介女子，结海楼的诗会你还是输了，我养你何用！”
苏适怒其不争，看着默不发言的苏望，脸色更加阴沉。在苏适的心中，如果不能得第一，那其他名次都毫无意义。
他的野心他的抱负可不止于此。
“你知道陛下让女子入云山书院读书，给出的隐藏条件是什么吗？”这件事只有几位心腹大臣才知晓，为了公平起见，皇帝秘而不宣。
苏适略一颔首，不等苏望反应，压低声音说道：“云山书院年终第一者，可免试入朝为官。”
苏望蓦然抬头，斯文清秀的面孔上满含惊讶之色。
······
书房紧闭，未有人进出。
苏夫人乔艳芝怕老爷发火，一直在门口徘徊。
等了大半个钟头，乔艳芝不想再等了。她上前敲门，轻声说道：“老爷，晚膳做好了。”不等里面回应，她就推门而入。看见全须全尾的苏望，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苏适一脸不郁，看着乔艳芝喝道：“没规矩，谁让你进来的？”
乔艳芝端着笑：“老爷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也不迟。”
苏适也觉得说的够多了，犹豫了片刻，他对苏望说：“为父说这么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他合上桌上的书，说道：“你先出去吧，我跟你母亲说几句话。”
苏望起身，给苏父苏母行礼告退。
“你呀你，越来娇惯望儿，怎么？你怕我吃了他？”苏适佯装生气，瞪着眼睛看着乔艳芝。
乔艳芝知道自己相公心情不算太坏，大着胆子说道：“老爷说哪里的话，我这不是怕老爷饿坏了身子嘛。”
苏适从鼻中发出一声“哼”，笑骂：“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月儿呢？”他起身，侧身从书桌旁走出来，来到乔艳芝旁。
中年夫妇已经没了爱，而且还是包办婚姻，乔艳芝也不是苏适喜欢的类型。但是，两人相敬如宾，在外人眼里可以称得上是琴瑟和鸣。
苏适不痴迷于情情爱爱，只在于家族利益。苏适对乔艳芝并无不满，她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儿女都是人中龙凤，府里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可以说是非常称职的贤内助。
近距离看，乔艳芝脸上眼角已经出现了细细的皱纹，苏适牵起乔艳芝的手。乔艳芝有些受宠若惊，老爷何曾如此对她，年老色衰的脸上出现一丝红晕，她说：“月儿刚练完琴，还说等会要谈给老爷听呢。”
“我听说了，月儿在书院被夫子好生夸赞了一番。月儿被你教养的很好，是你这个母亲的功劳。”苏适很满意，看着乔艳芝，露出笑容。
苏月看来就是未来的皇后了，按照书院探子的回报，太子已经对苏月有了爱慕之心。
乔艳芝得意之色尽现，娇羞道：“也是老爷的功劳，谁让月儿是老爷的闺女呢。”
苏适牵着苏夫人的手走出书房，来到外院。下人看到，低下头颅。苏适一边走一边说：“苏槐，你也要好好教养。你是主母，可要大度点。”
苏适在提点她，不要刁难庶女。
苏槐虽然是庶女，可也有用处。他的女儿，即使不能为后，也能嫁给用得上的高官。
苏夫人哪里不明白，只是内心还是不舒服。她勉强回道：“老爷放心，妾身明白。”
苏适见提点的差不多了，放开乔氏的手。自己向前走去，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说道：“听说陛下让你妹妹到云山书院授课了？平时让月儿多加走动，姑侄不要生疏了才好。”乔氏立即面露喜色，点头称是。老爷现在是越来越看重她了，果然娘家还是要对老爷有用才行。
苏槐回到自己院中，看到丫鬟小秋一蹦一跳跑过来迎接她。小秋嘟着嘴说：“小姐，你出门都不愿意带着奴婢，是还在生奴婢的气吗？”
她上前把苏槐男装头饰卸下，一脸不开心，以为小姐还在为书院开学那天的事责怪她。
苏槐拍了一下小秋的手背，笑着说：“胡说什么，我不是准你假，回家里看望的吗？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还有，我没有怪你。那块玉佩肯定是有人偷偷放在你身上的，与你无关。”苏槐低眉沉思。
“小姐是说陈英吗？”小秋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她叫陈英？”她进入书院以后就很少带着小秋，一直让小秋呆在书院的宿舍，她不明白小秋怎么知道陈英的大名。
小秋没有迟疑，很快解惑：“小姐，奴婢可是小灵通，书院大大小小的秘密我都知道。”
“小姐落水，奴婢不在身边伺候，小秋很是自责。”小秋红着眼睛，可怜兮兮说道。
苏槐看着镜中小秋哭鼻子的模样，顿时开颜：“过去的事了，你自责什么？是我让你呆在房中的。”
小秋手巧，很快把苏槐的发髻梳好，戴上几朵简陋的丝绒花，夸赞道：“小姐真漂亮。”
“就你嘴甜。”苏槐微微笑道。
“还有更甜的呢，小姐，奴婢从家中带了几个西瓜，又大又甜。小姐快来尝尝看。”小秋揭开饭桌上的桌布，邀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