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抓住啦
余心乐跑了, 赵酀示意那些暗中保护的人纷纷跟上,他则是转身回到屋内。
林昶已经坐回桌边,低头在饮酒。
赵酀在他面前坐下, 林昶并未抬头,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速度极快,仿佛不是在喝酒, 而是喝水。
赵酀直接问:“你就是那个林昶?”
他当然已经打听过此人,先前当着余心乐的面, 才多问一句而已。
林昶冷淡道:“兄台既已知道我是谁,又何必再问。”
“听说你好事将近, 怎反而落得这副形貌。”
林昶辜负钱宸, 钱宸是余心乐最好的朋友,怎么说, 赵酀都要帮余心乐出气,再者这种负心汉, 他赵酀也很是不齿。
林昶嗤笑:“兄台何必冷言嘲讽, 生而为人, 谁都有个身不由己。”
“好一个身不由己, 不就是为了前程, 何必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说法,我看你倒也配不上钱宸, 放了钱宸也好, 京城俊杰这般多, 钱宸想必也能找个更好的。”
“你懂什么?!”林昶忽然发怒。
赵酀冷冷地看着他无能发怒。
林昶怒着怒着, 倒又笑起来, 眼角还有眼泪落下:“是啊, 京城俊杰何其多,倒希望他能遇到个真心待他好的,我这样的,渣滓,不要也罢……”
赵酀很是看不上林昶这般。
赵酀的人生准则,看准的东西,那就努力去获得。
他这辈子没有放弃过任何一件事,皇位也好,余心乐也罢,是他的,就必定是他的。
世上从没有任何无奈,唯有无心人。
赵酀起身,他心情不好,当然不忘刺激林昶:“我也会帮钱宸好好看看,势必帮他找个更好的。”
林昶抬头怒视他,反应也很快:“你还是先把余心乐骗到手再说吧!”
“……”赵酀承认自己确实被他说到痛处。
“我看余心乐那样躲着你,显然就是不想同你好,哈哈哈!余心乐可不是断袖,看我跟钱宸好了这么多年,袖子也没断,他别说男风,连感情是什么都不懂,你快别做梦了哈哈哈……”
“闭嘴。”赵酀咬牙吐字。
余心乐躲着他的这半个月,他的内火还真不比余心乐少。
“哈哈哈都是可怜人……可怜人啊……”林昶兀自喃喃,说着说着,他又大哭起来,“宸哥儿,真的很好,你说得对,是我不配,我不配他的真心,我不配……你可别像我,不要辜负心乐……”
赵酀不喜他这样亲昵地称呼余心乐,立即道:“我自不会辜负,余心乐是天底下最善良纯澈的人,我会把一切最好的给他。”
赵酀从来信奉行动大于语言。
这样颇有些幼稚的承诺,他也是头一回说,还是在一个外人面前。
说出口,赵酀自己都觉得好笑,确实是被这个林昶给刺激到了。
林昶呢,似乎已经醉了,嘴里嘀咕着钱宸到底怎么怎么对他好,边说边哭。
赵酀不觉疑惑,难道此人还真有苦衷?
可是又能有什么苦衷?
他就是有天大的苦衷,也绝不可能放开自己心爱之人,更不会叫心爱的人伤心、难过。
他也没空再听这个疯子说话,今日出来是为了找余心乐,余心乐既然跑了,他也该离开,再想想下回要用个什么法子捉住余心乐才是。
赵酀很快离开,却不知,屋内的林昶沙哑着声音用仅有自己能够听到的音量说道:“你是皇帝,又能为余心乐做到什么地步?来日若要你在人与江山之间选择,你会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江山?呵呵……”
刚说完,门外有人进来,是个白发老头,佝偻着腰,面貌遍布阴翳。
他打量室内一圈,上前行礼,接着便问:“公子,奴婢怎么瞧着方才那男子,形貌与颜太后年轻时候颇为相似?他是谁?”
林昶撑着手臂坐起身,将眼泪擦去,面无表情:“是吗,我并未注意。”
老头眼珠子微转,说道:“公子,您与钱三小姐的婚礼暂定九月,您也该回平江府好好准备。”
林昶站起身,冷漠道:“答应你们的事,我自会做到,但我要见过钱宸才会离开。”
“公子——”
林昶猛地亮出把匕首:“若再逼我,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是,奴婢不敢。”
林昶衣袖扫开桌上的酒壶、酒盅,才跌跌撞撞地离开。
余心乐又在家里窝了几天,每天喝绿豆百合汤,原先左唇角的泡是消了,右边又长出一排恐怕有三四个!
余心乐欲哭无泪。
此时他已经关在家里关得有点憋屈,那天不过出去一下,就能被人逮住,他又不敢出去,可他难道要一辈子不出门吗?
不过,那人也不会真坚持一辈子吧?
反正,余心乐过得极度不开心。
这天,章景天上门探望他,章景天毕竟也是当事人,余心乐挺不好意思的,章景天却当什么也不知道,他是被陛下派过来的,叫他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是将杨彦与郑宇的下场告诉余心乐,好叫余心乐能高兴点。
赵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天,赵酀没说什么,只是放了郑、杨二人回去,越是这样,两人越是吓得魂不守舍,因为不知道头上那把铡刀,到底何时才能下落。
倒也没有让他们久等,就在前几天,郑宇、杨彦就在郑家被真正的春|药给迷晕,当时正值郑宇的妻子,那位侯府嫡女薛芸做二十岁整生辰,很自然地,两人被当场捉奸。
薛芸家中人脉广,父亲受陛下重用,这次过生辰,几乎大半个京城的权贵都来吃席,可想而知,那个捉奸场面到底有多大。
薛芸气得当场就直接吐了血,薛家人捉住郑宇就是一通揍,差点没把郑宇给打死,郑家人自是要反抗,还拿从前的风光跟郑太妃出来说事,薛侯爷直接进宫告御状去。
这种热闹听着确实还挺有趣的,余心乐还真听进去了,又好奇问:“这种破事,陛下真要管呐?”
“这等家事,陛下确实管不过来,但是据闻,郑、杨两家,与那前太子赵琼被劫一事大有关系,是以……”
余心乐懂了,那陛下肯定就要管了啊。
“那郑宇、杨彦如今怎么样了?”
“这两家已经被抄家,据说搜出来不少东西呢!两家的男人现如今都在大理寺的牢里关着呢,案子总要审上一段时候。”
余心乐撇嘴:“真是活该,自己身上有这么多小辫子,还敢这样跳!尤其那郑宇,有妻子,还——还做出那种事情来!”
余心乐最瞧不起这样的人,要他说,杨彦也很讨厌、可恶,可郑宇更恶心!杨彦一看就是没什么心眼的,凡事都受郑宇撺掇。
其实余心乐自己觉得,赵兄应该在陛下面前提过此事。
倒不是他自以为是,而是赵兄虽然骗他,对他的事确实很上心,那天赵兄亲眼见到那两人害他,肯定要帮他出气的。
想到这里,余心乐有点开心。
开心了会儿,他开始恼怒,怎又开始想到那人!
他摇摇头,回到郑宇与杨彦的事,在这二人的关系上,杨彦再被郑宇利用、欺骗,却也是害他的主谋,他才不会帮这些恶人说好话!
章景天仔细观察余心乐的表情,回头陛下问起来,他也不至于没话说。
见他又是微笑,又摇头恼怒的样子,章景天也弄不明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算了,到时候他只管跟陛下实话实说,想必陛下能明白!
章景天又问:“这两人决计再不会回国子监,余兄何时回来?”
余心乐干笑,看样子,章兄也以为他是因为那两个人才不去国子监的……他只能道:“再过几天,过几天再说罢。”
章景天也不敢劝他,又说了些话,还给他留下几本书,包括这些天国子监教的一些内容,他都认真用笔记下,此时也留给余心乐。
余心乐怪过意不去的。
但他还是不打算回国子监上学,最近实在是危险时期,也只能对不起章兄的盛情了!
几日后,余心乐不得不出门。
他爹娘要带他去吃喜酒,也不是什么陌生人,便是那位榜眼石磊与刘家大小姐的喜酒,没错,石磊就是进京当天,余心乐亲眼目睹被榜下捉婿的那个人!
也是因为石磊,余心乐才有了也去抢一抢的灵感……
巧的是,将石磊抢回去的刘家,跟他父母都认识,关系尚可,进京后,双方都有意亲近,这次办喜事,便立刻给他家送请帖来,请他们三口一定要亲自光临。
爹娘的意思是,余心乐最近心情不好,正好去吃喜酒,也能高兴些。
其次这石磊是当朝榜眼,虽不如状元方博那样天天几乎都住在宫里,却也很受陛下器重,常被召到御前说话,听闻石磊要成亲,陛下还特地给他赐了个宅子,这次石磊与刘小姐办喜事,就在这个陛下赐的宅院里。
这样的俊杰,多认识一些,对余心乐只有好处。
余心乐确实想去,他还不曾在京城吃过喜酒呢,不知北方的习俗是如何,却又不太敢去,虽然那人从未提起过榜眼石磊,京里也有人说,状元跟榜眼之间关系很一般,可能也是怕被陛下忌惮,索性不来往。
按理来说,石磊成亲,那人应该不会去。
但凡事都有个万一嘛!
万一那人就去了呢……
他娘却已经高高兴兴地帮他准备吃喜酒要穿的衣裳,他也不忍扫父母的兴,父母也是看他心情不好,才想带他去玩儿的。
反正吃喜酒时,他娘估计会去后院看新娘子,他全程跟紧他爹,想来应该没事!谁会在人家的婚宴上搞事啊?
后来,余心乐连拒绝的机会也没了。
因为余心乐如今在京城也颇有名声,长得又好,石磊去新娘子家里迎亲时,需要带几个傧相,傧相男方出三人,女方也出三人,刘家准备的三人都是家里晚辈,其中一人突然生病,那就需要再找一个,余心乐自然是不二人选。
刘家夫妻亲自上门来请,人家长辈那样诚心邀请他。
余心乐当然是只好去当这个傧相。
程清晖倒是很激动,到成亲那天,把余心乐打扮得比人家正经新郎官还要华丽,余心乐摸摸耳朵,无奈道:“娘,人家成亲,我这样子,不好吧。”
“你是要跟新郎官一起去接新娘子的!我家囡囡就是最好看的!怎能穿得灰头土面!再说了,你都特地穿这么素的颜色,不会碍到新郎官的!”
这倒也是,余心乐平素喜欢穿红衣这样较为张扬的颜色。
做傧相,他特地穿了身蜜合色的衣服,比较清淡,就是为了凸显新郎官。
他站在镜子跟前看了看,虽说衣服上暗纹、金线、银线都颇多,腰带上他娘也给他挂了不少玉佩,头上的玉冠更是镶了宝石,但好歹是个素颜色,接亲是黄昏时分,接回来天都黑了,他就更不惹人眼。
余安和在一旁笑:“等囡囡成亲时,你再好好给他打扮!”
程清晖高兴道:“那我囡囡定是世上最俊俏的新郎官!”
“……”余心乐心虚干笑。
唯一不太圆满的是余心乐嘴角上的泡还没消,不过又不是他成亲,余心乐倒也无所谓。
他大清早就去了石磊那里,跟其他几位傧相互相熟悉一番,再了解流程,顺带着帮帮忙,时间过得极快,很快就到迎亲的时候,余心乐坐在大马上,跟在石磊身后,与其他傧相,在喜乐的包围下,喜庆洋洋地去刘家接亲。
人人都知道,这是榜眼成亲,许多人都围在路边围观。
喜钱更是不要钱一样地撒,小孩都跟在队伍后头欢喜不已地捡钱。
到刘家,门自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开的,刘家年轻的这一辈兄弟很多,给石磊出了不少难题,什么对子,诗词,猜谜之类的,余心乐作为傧相,非常负责,和其他傧相一同,帮着石磊过五关斩六将,好不容易进了刘家大门。
等到再进刘小姐的院子时,又被拦住,石磊即兴作了首诗,诗中将刘小姐各种夸赞,石磊相貌温厚,没想到,这个时候倒是风趣,也不怯场,不怕丢人,念诗时故意摇头晃脑,惹得众人大笑。
余心乐也跟着傻乐,笑得嘴上长泡的地方都疼!
不过石磊终于靠这首诗进了刘小姐的院子,也顺利接到新娘子!
盖着红盖头的刘小姐被她兄弟给背出来,侍女纷纷跟在身后撒花,余心乐站在人群中,没有跟着大喊大叫地起哄,却也始终在鼓掌,任由花瓣洒满全身,满脸都是幸福笑容。
这就是情投意合的感情吧?
榜下捉婿确实也能捉到良缘。
真美好啊。
接到新娘子,他们原路返回石磊家中,到这里,余心乐的任务还没算完,他是傧相,要陪着新郎官一同喝酒的,说白了,就是帮新郎官挡酒的。
不过余心乐年纪小,人又长得这样玲珑,刘夫人在他爹娘跟前保证过,绝对不让余心乐喝酒,舍不得他被灌,其他几位傧相都比他大好几岁,也都说过,挡酒环节就不必他上,叫他去吃席。
余心乐倒不是很想吃,他就想跟在他们后头凑热闹,毕竟很有趣。
他跑去跟他爹娘说了声,答应不多喝酒,便又去找石磊他们。
石磊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他看到余心乐,就揽住道:“你怎么来了,这里不用你,你去吃席。”
“石大哥,我没事的!我跟你们一起吧!”
“你这孩子啊……”石磊无奈摇头,又道,“这样吧,你先去秋香院帮我个忙,去取个东西,人就在那里等着呢,你去了便知道。”
“好!!”
余心乐这天也没少跑腿,跑这跑那的,帮着拿了不少东西。
闻言,他问清楚地方,转身就朝秋香院跑。
他刚跑走,石磊的笑容就没了,他伸手擦了把额头渗出的汗,嘀咕道:“这骗老实人的差事实在不好干……对着那双眼睛,陛下是怎么骗了这么久的啊?难怪陛下是陛下,我就是个普通人呢!以后可千万别再让我干这种事了!”
石家办喜事,哪里都是红彤彤的,就连树上也挂了红绸子,余心乐看了一整天,都快辨不出色了,在石家帮了一天的忙,他找起地方来也算是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位于西北角落的秋香院。
他加快步伐,跑到院门口,院门半敞,他伸手轻叩:“有人吗?”
没人应他,余心乐迈进去一只脚,左右看看,高声道:“我是今日的傧相,石大哥叫我来取东西。”
“人呢……”余心乐嘀咕着,将门推开,试探着走进去,想要找找看。
他人刚进来,身后木门发出沉闷声响,“嗡”地便直接关上了。
余心乐心中一突,还未回头,已经看到地面上的影子,光是看影子,他都能认出这是谁!
余心乐来不及多想,撒腿就要跑,熟悉的手臂已自身后伸来,牢牢箍住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