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林茂生平没有这么想辞职过, 那一瞬间门他在心里已经起草了500个字的辞职报告开头。
车厢里,绿色的裙子压上了黑色的西装,车里的男人有些狼狈的被压在靠背上, 眼里有些恼意。
见门被打开,荣骁烬侧头看过去。
他一边扶着身上的傅安娜试图把她拎下去,一边低声怒道, “混账!谁让你开门的?”
林茂反应过来忙不迭捂着眼把门关上了。
“荣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跟傅小姐在……”
“闭嘴。”荣骁烬打断他的话。
荣骁烬未曾想到傅安娜会扑过来, 就这么不设防的被她跨坐在腿上, 十分狼狈,一时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
他伸手想将她拎下去,推搡之间门,傅安娜皱着眉嘟囔, “要吐了。”
荣骁烬的动作立刻停下,浑身僵硬, 如果傅安娜吐在他身上, 他不保证自己还能冷静。
另一边林茂则是绕回了主驾驶。一边副驾驶的方朗听着刚刚后面的动静,忍不住向他投来八卦的眼神, 但林茂完全不敢讲。
他怕被荣少灭口。
汽车重新启动,而后座也安静了下来。
狭窄的车厢里,檀香和玫瑰香交织冲突, 一点一点刺激着荣骁烬的感官,他僵硬着身体被傅安娜搂着,豪迈的姿势似乎把他当做巨型靠枕一般。
就是这枕头有点太硬了。
带着玫瑰香气的呼吸扑洒在他颈间门, 原本松开了一些的领带被人彻底抽开仍在一旁。
因为被人搂着, 荣骁烬感觉到两个人的温度在不断上升,不自觉的解了一颗衬衫扣子。他微微别开脸,脖子处一片灼热, 想推开人却又怕她吐在自己身上。
他无奈的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此生的耐心都用在她身上了。
荣骁烬只要低头便能看到她酡红的娇媚的脸,还有长裙裸露在外的一片白皙。
这会她的头发披散在她两侧,后面的深v设计没有头发的遮挡完全显现。
荣骁烬从没觉得这么无从下手过。
他看了一眼旁边被仍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叹了口气,伸手欲拿过,车身却突然右转,大手下意识扶上娇软的身体背后稳住她的身形,而身上的人也因为惯性狠狠撞在他身上。
毫无缝隙,亲密无间门。
他被撞得闷哼一声,随后意识到自己手下的如玉般的触感,他整个人僵硬的更加厉害,随后立即缩回了手将外套给她披上。
“林茂!”
压低着的声音带着怒意警告一声前头开车的人。
林茂头皮一紧,苦哈哈的开口,“……这这路也不是我设计的啊荣少……这儿就是要右拐……”
林茂觉得给荣少当秘书越来越难了。
好想辞职。
好想敬总。
等到好不容易到了铭城公寓,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
林茂和方朗两个人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开了门,随后里面的人抱着人出来了。
林茂抬头想说话,刚要抬头就被冷喝一声,“低头。”
林茂立马低头不敢再有动作。
“把里面那个袋子拿过来给我。”
林茂立刻过去拿,然后恭恭敬敬不敢抬头多看一眼把东西递给了他。
荣骁烬用西装外套将怀里的人裹的更严实了些,随后抱着人往电梯方向走。
寂静的车库里响起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林茂和方朗下意识跟上,而后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不用跟过来。”荣骁烬头也不回的扔下这句便抱着人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小秘书。
方朗扭着头颤颤巍巍的说,“不……不会下次见到傅小姐就要改口叫夫人了吧?”
林茂,“……”
林茂不知道,林茂不敢说。
接近午夜的电梯没什么人,荣骁烬按下三十五层,将人一路从电梯抱到了家门口。
“傅安娜,到家了。”
然而没人回应。
他没办法,只好去翻她随身带着的包。
名贵的私人订制的西装外套就这么被人随便扔在地上,荣骁烬将怀里的人放到上面靠着墙坐好。
“傅安娜,再不醒我只能翻你的包找房卡帮你开门了。”
靠着墙的人睡的十分香甜。
荣骁烬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拧着眉拿过她的包。包里的东西很简单,一支口红,一个粉饼,还有一个手机和车钥匙。
没有房卡。
这是只能用密码锁和房卡的门。
他看着这扇门,决定她明天醒来就让她换一个锁。
换个能指纹开的。
荣骁烬在她面前蹲下,酒意在她脸上显得很明显,他想到她信誓旦旦那句酒量很好。
他打横将她重新抱起,拎过一边的礼物袋子和外套,将人带回了三十六层。
房门被他打开,里头的灯光感应自然亮起,自玄关一点一点的亮到远处的客厅,落地窗的窗帘缓缓拉开,空调感应打开。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怀中的人不适的皱了皱眉,荣骁烬低头看了一眼她,随后将屋子调整为休息模式。
光慢慢的暗了下去,柔软的大床在她身下铺开,傅安娜睡梦里摸到被子便翻身抱住,随后睡的更加香甜。
她做了一个很甜的梦。
梦里是定城,身边的人是奶奶。
奶奶坐在四合院的摇椅上晃着,她则是在一边的池子边捉弄着里面的锦鲤。
而后下起了小雨,她便躲去奶奶怀里,抱着她沉沉的睡。
雨声滴滴答答的落着,小城的空气在雨后格外清新。她从摇椅上独自醒来,看到奶奶在佛堂里礼佛,便去外面玩秋千。
梦在此发生变化。
她感觉自己倏地一坠,而后便看到年幼的自己追着一个卖糖葫芦的声音跑。
她想让年幼的自己不要追不要去,但是最后只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跑开四合院,最后跑丢,被那个不认识的壮实中年人抱在怀里。
年幼的自己挣扎着哭喊着,她像个旁观者跟在一边,看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砰——”
梦境裂开,床上躺着的人惊醒。
灰黑色的大床上被子凌乱不堪的蜷缩着,修长白皙的双腿和扎眼的绿色丝绒裙在一起相衬。傅安娜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从刚刚梦里的情绪脱离。
这不是她家。
她猛地坐起来,衣服好好的穿着,周围一切都很陌生。
和她的房间门正相反,这间门房子主要以黑色为主,地板不是木地板而是大理石,地上也没有铺着松软的地毯。
门外传来一声又一声的砰砰声,她掀开被子下床,将房门打开,看到外面客厅的情形。
天花板垂下一根铁链,铁链吊着一个巨大的沙袋。沙袋前的男人穿着黑色背心,灰色裤子,眼神如鹰一般锐利,他手上缠着绷带,汗水滑过自他散着的额发滑过,双臂肌肉在每一次挥动之间门青筋毕现。
沙袋被人打的摇晃,又一记重拳下去之后,男人看到了站在沙袋后面房门面前站着的人。
铁链发出一阵碰撞声,荣骁烬将沙袋控停,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醒了。”他拆着手里的绷带头也不抬的说。
傅安娜能看到刚刚他仰着头喝水的时候喉结滚动的每一下,也能看到他身上到处喷薄的热气。
黑色背心被汗打湿,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来,薄薄的腹肌块垒分明,肩膀宽厚,但腰线很细。
大概是因为傅安娜半晌没回他,荣骁烬将绷带拆完以后侧头看了她一眼。
可能因为刚刚打过拳,此刻他的眼神侵略性很强,不似之前那样平静冷漠。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那晚她来敲门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她有些艰难的开口,嗓子也有些哑,“我怎么在你家?”
这句话是废话,傅安娜也知道。
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应该是低估了那瓶红酒,然后喝断片被他无奈的带回了家。
但是可能是一大清早的肾上腺素飙升又或者是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不知道说什么,总之她问了一句废话。
傅安娜摇了摇头,倏地想到自己现在是带了一夜的妆没卸,还宿醉。
她猛地转过身,一把把房门带上,几步冲进了卧室的卫生间门。
荣骁烬,“……?”
卫生间门里傅安娜对着镜子看了看,而后捂了捂脸,“完了完了,这么难看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其实傅安娜现在并没有多难看,只是宿醉以后比之前显得有一点憔悴而已。
但她自己深觉不美,更别提看到这种时候的人是她要追到手的男人。
简直心如死灰。
房门在此时被敲了敲,荣骁烬的声音响起,“傅安娜,我要拿衣服。”
卫生间门里傅安娜再次捂脸,这么难看的样子竟然要一直被他看。
破罐子破摔吧,总不能在这里躲一天。
她垂头丧气的拉开了门。
男人站在他身前,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传递她身上。
荣骁烬不知道她突然怎么了,从她身边路过要拿东西的时候,倏地被人拽住了。
她的手很凉,可能是因为屋子里空调很低,而他的手臂又格外的灼热。
傅安娜咽了咽口水,低着头声音很小,“哎……你能不能把刚刚见到我的事忘了?”
荣骁烬听后挑了挑眉,“怎么?”
他以为她在后悔自己喝多了失礼的事。
眼前的人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没了那股大家千金的骄傲,像可怜的兔子一样,连耳朵都耷拉着。
声音也不如那般清脆,反而黏黏糊糊的。
“……你之前看过我素颜我不跟你计较,反正我素颜也很好看。”她说,“但是你不能记得我现在这副宿醉的样子。”
身前的男人没有回话。
她继续说,“我这个人很要面子的,要是一想到在你面前这么丢人过,每天晚上睡前我都会回想一遍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尴尬唾弃自己丢人。”
荣骁烬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她语气中的低落是真的,眼前这个大小姐真的为自己不好看而感到难受。
他看着她垂丧着头,反手拽过她的手腕,拉着她去了卫生间门。
她赤着脚走的踉跄,白皙的小脚踩在黑色大理石上,她被他拉到浴室的镜子前站好。
她不想抬头看镜子,身边的人伸出点住她额头,让她一点一点抬起头。
镜子里两个人一前一后,一高一低,荣骁烬高大的身躯在她身后站着,黑眸幽深。
“傅大小姐,你看清楚,你挺好看的。”
镜子里的她杏眸水润,红唇娇嫩欲滴,脸蛋白皙嫩滑,除了眉眼有些淡淡的憔色,但就是这份憔悴的神色给她添了一份风情。
荣骁烬的眸子盯着镜子里的她看,她就这么被他控着抬头看着自己,低沉的男性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没骗你,很好看。”
随后她被他推出卫生间门,门在她眼前合上。里面传来淋浴打开的水声。
傅安娜愣愣的在门口站了五秒,随后倏地脸色通红,直接夺门而出,离开了三十六层。
浴室里冲澡的人听到关门声,只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冲澡。
荣骁烬大概生平都没有遇见过傅安娜这样的人,她不在意自己昨晚喝醉了冒失,但却在意自己宿醉以后的样子被人看到不好看。
这大小姐……
他没忍住轻声笑了一下,将头发往后捋了捋,让水流冲走他那些杂念。
……
傅安娜一连安静了好几天,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
任季晴怎么叫都叫不出来人。
“不是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啊?”季晴在电话里忍不住吐槽,“就看你去了一趟画展之后没再出过门了,在家研究什么呢?”
傅安娜在床上躺平,叹了口气,“你不懂。”
其实傅安娜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思。
那天在陈文敬家的事她也不知道怎么和季晴开口。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不对劲,不跟人说声抱歉和谢谢就走了不太礼貌,另一方面她现在想到那天的情形就觉得自己心脏脑袋都不对劲。
“哎,果然男人是祸害。”翻来覆去她喃喃出声。
傅安娜几天在家其实也不是无所事事,她还记着自己和陈文敬约了画展的事情。
为了在陈文敬面前有共同话题,她这几天在家恶补了相关知识。上次再去公益画展的时候,从成方那里实在是什么也问不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求百度了。
转眼到了周四,这一天一大早傅安娜就满脸严肃的站在了自己的衣帽间门门口。
她今天必须要让陈文敬眼前一亮,最好是惊艳到他直接忘了那天早上看见的她。
画展的地点比起成方的公益画展的地点高的档次不是一星半点。
这里几乎是整个上京最大的会展中心,名家设计的建筑坐落在广场中心,外形上的艺术性直接挂钩它内部的奢华精致。
傅安娜一身黑色的修身长裙,简单剪裁的黑裙上以珍珠作装饰,将女士的优雅展现得淋漓尽致。她今天特地搭配了珍珠宝石头饰,头饰上连着黑色的网纱覆在脸上。
在画展上既不显得突兀高调,又不会泯然于人群中。
荣骁烬确实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在人群中一直都很耀眼,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就自然的吸引了人的目光。
而精心打扮过后的她,更是让人觉得在这个展览中心里她比任何的艺术品还要珍贵。
此刻傅安娜就站在一副画前,这幅画的质感和其他的画很不一样。她驻足在此,尝试用这几天恶补的知识分析它。
察觉到身边站定了人,她侧眸看去,正对那张优秀的侧脸,下颌线完美利落,搭着从不显得平常的西装,将他衬得十分高大英俊。
荣骁烬就这么自然的站在她身边,陪同她一起看着这画。
脑海中想的是来的时候林茂碎碎念,“荣少你只管嗯就可以了,反正傅小姐懂。”
他此刻也转头看她,这时候的他又是冷静的克制的,带着那股禁欲的感觉,和之前见到的天差地别。
二人都没有开口寒暄,一时都静静的欣赏这眼前的画作。
傅安娜见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心里忍不住突突。
他应该没在意那天的事了吧?
要不要问一句?但是要是他本来都忘了,我又提的话会不会让他想起来?
这男人是哑巴吗?不能夸我一句好看吗?
千言万语在开口道时候汇成一句话,“……这幅画你觉得怎么样?”
身边的人顿了三四秒,而后开口,“傅小姐觉得呢?”
傅安娜,“我觉得它的这个主题不错,色彩也用的很好,现在社会负能量太多,这幅画看起来就很明朗。”
荣骁烬目光盯着画看了两三秒,薄唇轻启,“嗯,我也觉得。”
一旁心里打鼓的傅安娜默默松了口气。
而后她有了信心继续开口,“用色上不拘泥常规,但是选材上又选了大众都能见到的插花瓶,可见画师功底。”
傅安娜继续说,“这个人的笔触和画法倒是和现在当红的画家陈礼相似,但感觉比陈礼要成熟许多,在内容情感上应该稍逊陈礼。”
荣骁烬点头,适时开口,“傅小姐说的不错,我们往前继续看看。”
两人便抬步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而他们刚刚站着的画前,匆匆跑来两个穿着会展工作服的人,戴着白色手套。
“快点!谁把装饰画混进来的!赶紧撤下去!”
于是那副被两人大品特品的市场随便买来的装饰画就这么悄无声息撤了下去。
傅安娜和荣骁烬逛了一圈,两个人对着众多画作进行了一番品味,主要是傅安娜在说,一旁的荣骁烬应和。
于是奇怪的闭环出现了。
傅安娜以为他懂。
荣骁烬以为傅安娜懂。
两个人都疯狂肯定对方的话,丝毫没注意路过的路人听到以后眼神中透露出的疑惑和奇怪。
等到两个人走远了,才有路人忍不住开口,“这两个人看着应该很懂画展的样子,怎么结果说出来的东西跟画毫不沾边的?”
最后回形画展逛完,他们回到门口的位置,傅安娜觉得还是最开的看的那副最好看。
傅安娜,“看来看去,还是最开始那副好。”
……
等到画展结束以后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林茂来接人的时候,看着气氛觉得应该很不错。
等傅安娜开车离开告别以后,林茂才关心问,“怎么样荣少?顺利吗?”
荣骁烬点头,“嗯。”
这就好这就好。林茂非常开心。
他注意到荣骁烬还带这一个画框一般包装的回来了,“您是买画了?”
后座的男人瞥到一边的包装的画,想起刚刚店里傅安娜的神色,淡淡点了点头。
“这幅画不错。”
他在傅安娜说完那句以后,暗地里重新找到工作人员要买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先挂在上面画被撤走了,他问了几个工作人员才买到。
送人到了铭城公寓,荣骁烬吩咐,“把画拿去重新装裱,装好看点。”
林茂明白,这是要给傅小姐送过去的意思,乐呵呵应了。
等到回去的时候把画一拆,人傻了。
这不是机印画吗?
林茂拿不准,拍了照片给自家敬总发了过去,“敬总,您给鉴赏个画呗?”
陈文敬回得快,“地毯上五十一幅要我怎么鉴赏?闲的慌?”
林茂,“……”
他扭头看了眼这画,再看了一眼敬总说的话,咽了口口水。
得,这事儿还得他圆。
不能让傅小姐发现他们荣少完全不懂欣赏艺术还买了个机印画送人。
林茂一边办事一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画展里面还卖这种装饰画?还有,谁那么缺德,卖机印画给荣少?
为了办好这事,作为首席秘书的能力就体现了出来。
他当天就联系了有名的画家,出了重金让人以这幅画为原画画一副一模一样的出来。
然后送去装裱,包装,再送给傅安娜。
等到傅安娜接到电话说小秘书要来送东西给她的时候,她还有些好奇。
送东西?
什么东西?
等小秘书拿着东西找来的时候还,看着眼前的东西,她有些惊讶。
她伸手接过眼前被包的严实的画。
“这是……”
小秘书方朗恭恭敬敬的站着,“这是我们…敬总的意思。”
方朗差点说错口,“您看看合不合心意?”
傅安娜拆开画看了一眼,笑了,“他回去买下来了?”她脸上笑意渐浓,“你们敬总有心了。”
随即她想起什么,然后把画放下,拿出一张请柬来。
“过几天是我的生日,希望到时候敬总能来赏个面子。”
方朗连忙接过,“您放心您放心,我保证亲自转交到敬总手上!”
送走小秘书傅安娜抱着画十分开心,她觉得自己的努力的目标不远了。
陈文敬主动给她送东西了,她很快就能追到手了。
她即将四分五裂的家有救了。
然而傅安娜的好友季晴和秦正阳都不这么觉得。
这会季晴和傅安娜正坐在美容会所里做脸,秦正阳就坐在一边喝咖啡跟她们两聊天。
傅安娜和季晴躺在美容床上熏脸,包厢里是好闻的熏香的味道,秦正阳则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不就是一幅画吗?能代表什么?”秦正阳翻了下手里的杂志,不以为意,“我跟你说,陈文敬那种人,就是跟你客套呢,没别的意思。”
傅安娜只当他泼冷水,“但是你看他主动约我看画展呐。”
这倒是没说错。
陈文敬确实是主动约的傅安娜看画展。
季晴比较理智,觉得陈文敬不近女色人设很稳,不可能这么就倒下。
“我觉得正阳说的有道理,一幅画确实不代表什么,而且确实可能是礼貌客套。”她给傅安娜分析,“陈文敬是绅士,他不可能看你那么喜欢一幅画毫无表示的对不对?”
傅安娜不想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么想又合理。
但她还是坚持,“那就算这样,他确实主动约我去画展了。”
一旁的季晴上手调了一下机器,听着她的话想了想。
随后开口说,“我觉得他可能是察觉到你想追他的心思,然后以这种迂回的手段来告诉你,你们两个的差距。”
秦正阳举手,“臣附议。”
看着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傅安娜直接从床上坐起来,看着他们两个。
“什么差距?那天我跟他聊的蛮好的,他都同意我说的话。”
“客套呗。”秦正阳耸耸肩,“总不能当着你的面拆穿你其实什么都不懂,让你难堪吧。”
傅安娜没话说了。
季晴也陪着坐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要我说,这个陈文敬除了帅点,也没什么,你这么花心思干嘛?”
秦正阳,“是啊安娜,这种男人对女人都绅士都好,到时候追上了你不难受啊?”
“你总不能让人为了你改变自己的习惯吧?”
季晴深觉秦正阳这张狗嘴这次说出的话确实句句在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给傅安娜说的心烦。
“你们两个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季晴很冷漠,“不能,我可不想你吃爱情的苦,男人没有好东西。”
秦正阳在一边狠狠点头。
傅安娜看了很无语,“……你一个男的点什么头?这话不是说你呢是吧?”
秦正阳听后放下杂志,窜上季晴那边坐下。季晴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但是被人强制武力镇压。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聊天。
秦正阳表示自己很无辜,“我的姐,我自己就是男人,我知道男人啥样。反正你想怎么玩都行,但是别认真在男人身上,不然到时候受伤的肯定是你。”
季晴点点头,“咱们这种人利益联姻才是最稳妥的,利益关系才是最牢靠的。”
她语重心长,“姐是看你最近对这个男人花的心思太多了,怕你陷进去,才拉着正阳给你一起提提醒。”
在季晴和秦正阳印象之中,傅安娜从没有对一个男人花过这么多心思。
不提说为了人染黑发,就是这个为了共同语言主动去了解画展之类的,就让两个人直觉不好。
傅安娜闭口不言的听着。
季晴看她那样,给秦正阳丢了个眼神。
秦正阳随即开口,“而且你这种看似撩男高手其实初恋小学鸡的最容易受情伤了!”
傅安娜一个枕头扔过去,眼皮直跳,“谁说我是初恋小学鸡了!我前男友多到我都数不清!”
季晴环胸看她,冷哼,“是吧,就那些你也称之为男朋友?你上过心吗?”
随即季晴这么一想,顿时也开朗了。
“也是,那么多男人你都不没放一个在心里,估计陈文敬你也就是一时兴趣。”
傅安娜转过脸不说话了。
如果你问起来,傅安娜的情史,秦正阳会回答你,这个女人是坏女人,前男友数不胜数。
但是如果你真的说傅安娜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的时候,季晴会跳出来说,我们安娜初恋都在,你说谁水性杨花。
傅安娜是矛盾的。
她其实真的没有对谁上过心,对她来说,自己最重要。
她不讨厌那些人,但是也喜欢不来。她没有爱过人。
哪怕是青春期最悸动的年纪,连季晴这个常说“智者不入爱河”的人,都有着看一眼都脸红心跳的对象。
但傅安娜没有。
你问她喜欢谁?
她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是她自己。
所以其实很多喜欢傅安娜的男孩子发现,你能跟傅安娜说话聊天玩游戏喝酒,但你问她喜欢不喜欢自己,她不会回答。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傅安娜很不好追,或者说,你以为的追上了,其实根本没有。
真算起来,傅安娜一个男朋友都没有过。
这不是单纯,也不是天真,而是她这人最喜欢她自己。
季晴把秦正阳踹下去,重新躺下蒸脸,“别想啦,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开心点嘛。”
“就是就是。”秦正阳嘚瑟,“我和季晴这次可是给你办的超豪华!”
三人于是又聊到生日会的话题上,没人再提陈文敬的事情。
连着几天下雨以后上京的天在傅安娜生日那天放晴了。
甚至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一直因为光污染严重的上京竟然稀奇的看到了星星。
凯撒会所门口今晚豪车云集,从七点开始就不断有车停在外面,路过的人不禁感叹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正阳和季晴包下了整个凯撒给傅安娜庆生,从入口处就有人分发了银制手环,上面是“happy birthday”的字样。
会所大厅被清空摆上了数条长桌,桌子上摆着精致的点心和酒水,一楼甚至还凭空搭了个台子出来。
傅安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派浮夸的作风,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暗道季晴和秦正阳太夸张。
之前秦正阳说豪华的时候她没放心上,现在看来只觉得太离谱,太夸张。
又不是八十大寿。她有些无奈。
因为今天作为生日会主人公,傅安娜特地挑了一条以黑色为主的高定长裙,深v领口作了大量镶钻处理,腰部第一个摆加了羽毛设计,整个裙子设计的十分高贵,像是黑天鹅一般。
她做了最简单的盘发造型,脖子上什么都没配,大大方方的展露出优越的肩颈线。耳上坠着和胸口碎钻搭配的夸张耳饰,将整套造型的重点完美体现。
今天在场不少人,有人第一次见她,忍不住惊叹,只觉得这气质容貌要是进娱乐圈的话估计红透半片天。
这话被人听到后不禁笑了起来,傅家的独女怎么可能进娱乐圈?
那边在众人的祝贺声里,傅安娜提着裙子一边礼貌点头微笑,一边找秦正阳。
秦正阳在见到她的时候哇哇乱叫,说她今天美出新高度。
傅安娜扯唇笑了一下,“算你会夸。”
她高兴接受了赞美,随后看了一眼那边搭着的台子,“对了,你那个台子干什么的?”
闻言秦正阳十分得意的挑了挑眉,“秘密,反正绝对惊喜!”
此时身后一双纤细的手绕到傅安娜腰上,季晴从背后搂过她,夸张的说,“哦,安娜你今天简直就是公主,太好看了,来啵一个。”
傅安娜捂住她的嘴,“赞美接受了,后面的要求我拒绝。”
季晴嘻嘻笑了一下,随后指了指前面台子,“前面台子秦正阳给你请了娱乐圈一个当红的男团,现场给你表演。”
“啊啊啊季晴你简直是大嘴巴!!说好了给她惊喜的!”
傅安娜倒闻言惊讶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这算哪门子惊喜?要是你上去跳倒勉强算是。”
秦正阳,“安娜你认真的吗?你要是真想看,今天你过生日,我可以豁出去!”
“别别别,人家客人今天都是来送祝福的,咱们别恩将仇报别人哈。”
“?季晴你好好说话,什么叫恩将仇报?”
傅安娜笑着摇摇头看两个人打闹去了,随后侍应生过来询问是否要切蛋糕。
傅安娜愣了一瞬,视线在整个会场扫了一圈,没见想见的人。
“切吧。”她说。
傅安娜,“去把蛋糕推出来切吧。”
侍应生点点头,下去准备了。
傅安娜和人寒暄了几句,觉得有些闷,径直上了二楼阳台透气去了。
今晚夜色很好,明月高悬,繁星相伴。
她抬头看着难得的星空,绝对这应当算是今天最美的一个生日礼物了。
陈文敬没来。
傅安娜心里想着。
刚刚她在底下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人,傅安娜确定他没来,因这人太显眼,如果在人群里,她不可能看不到。
不来就不来。
但转念又忍不住吐槽,上次还说是朋友,结果朋友过生日都不来。
“亏我还费那么大劲给你找唱片,结果我过生日连个祝福都没有。”
傅安娜感觉这人就是石头,根本捂不热。
季晴还说她没有心,她感觉陈文敬更没。
身后传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傅安娜以为是季晴,转身去看,阳台上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
他今天没有穿之前一样的西装,而是符合场合的穿了一套燕尾服。他很高,穿起来更显矜贵,但是比平常那样克制的多了点野性,她注意到他脸上眼角有一道的带着干了的血迹的痕。
荣骁烬是从荣家赶过来的。
今天是荣家人聚餐的日子,但他中途离席,挨了老爷子一鞭子,虽然躲了,但是仍旧被鞭子扫到了眼角。
此刻他单手插着兜看真她,她今天穿的像个高贵的黑天鹅,刚刚来的时候就听到很多人说她漂亮。
但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有一瞬愣神,一瞬后又清醒。
傅安娜看他,没有先开口。
她还以为这人不来了。
但是比起他迟到,她更好奇他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她有心想问,又觉得这太私事,他未必会回答她。
于是就这么沉默着。
身前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傅安娜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而后他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一条坠子,翠绿的宝石出现在她眼前。
“生日快乐,傅安娜。”
坠子简单,但是宝石却很精美,翠绿的宝石以细微的钻石镶嵌着边框,即便他们在不太光亮的阳台也能看出宝石的闪耀。
她伸出手摊开,荣骁烬便将项链一点一点落在她手心。
“好漂亮。”近距离看它的时候,更觉得美。
漂亮吗?
荣骁烬其实觉得一般,但这是他能想到唯一能和今天的她相配的东西。
从拿到这条坠子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坠子应该给她。
林茂委婉提醒过,作为朋友送这个坠子有些过于贵重了。
口袋里揣着另外的一条项链,来的时候荣骁烬其实已经决定送另外一条林茂挑的更合适的。
但刚刚一瞬看到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还是拿出来这条坠子。
荣骁烬觉得自己没有陈文敬说的那么自控自持,他现在就很不冷静。
傅安娜也见过很多珠宝,但是眼前这个坠子确实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
明明设计简约,但是细节处的奢华繁贵惊心动魄。
她抬头又看到他眼角的伤,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问,“哎,你这怎么了?”
“嗯?没怎么。”
“可是流血了。”
“没有。”
他记得擦干了血迹。
“有啊,就在这里。”
傅安娜伸出细嫩的手指想去戳了戳,却被人下意识握住,两人一时愣住。
傅安娜的视线落在他空空如也的手腕上,低低的说了句,“你没戴佛珠了。”
荣骁烬低眸看着她,神色渐沉,喉结微动,哑声道,“嗯,是,让你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