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回忆一
梁后见她乖巧，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时，月铃还跪在地上，眼风扫过地上跪着的人，语气微寒。
“照看好公主，不然你也不必留了。”
月铃脊背一僵，伏下头，“是。”
日升月落，几天的光阴很快流逝。
这日，是萧環的及笄日，皇宫上下都在为琅環公主的及笄礼做准备。
萧環坐在铜镜前，任由侍女上妆梳理。她望着铜镜里的娇俏的人儿神思恍惚，从牙牙学语的小丫头长成如花似的少女也只是十五年的光阴，紧接着就是阿爹阿娘为她寻个好儿郎嫁人。
“公主？”
一声唤把她的思绪拉回，发现一切都准备完毕，就等她起身。她笑了笑，“走吧。”
她把先前嬷嬷教习的事记于心，一步一步地走完及笄礼，她的阿爹为她取字北安。
大梁统一不过二十五年，可不知为何，自十五年起，皇室子嗣凋零，就算生下大多不是早夭就是为皇位自相残杀。
当年她出生时，阿爹还没有登基，与她同一年出生的皇室子弟就只有她是平安活下来。
大梁在北方建都，北安，北方安定。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久，连我喊了你好几声都不应。”男子的声音蓦地从身后传来，萧環猛地抬头，呆愣在原地，轻声开口，“皇兄。”
萧辰望见她迷茫的模样，把手中的红木盒子递到她面前，“是在怪皇兄没有送你及笄礼物吗？”
萧環这才发现他手中的红木盒子，听到这是送她的礼物，顿时眉开眼笑，连忙伸手接过，“谢谢皇兄。”
“環儿长大了。”萧辰轻笑，坐在她对面。
萧環见到兄长，“皇兄，你带我出宫玩好不好？”
萧辰一听，哪里还有不知她想什么。
“宫外现在很危险的，暂时还不能出去，不过我可以给你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来给你。”本来是有点失望的，但听到后面的转折，双眸蓦地一亮。
她好奇心起，拽住他的衣袖，“皇兄可不可以偷偷带我出去，我保证，一定会乖乖听话。”
萧辰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皇兄现在还不能带你出去，不过到你出阁的时候肯定可以出去。”
萧環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拽着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松开，整个人都流露出颓丧的气息。萧辰见她失落，虽有不忍，却也没有真的把她带出宫。
月铃在一旁看着，默默地斟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这才把昨晚周晟叫她转告给萧環的话说出口。
“周晟？他找我有什么事吗？”萧環疑惑道，月铃摇头只道不知，萧環也不追问。
一出殿门，天已落黑，四周有宫婢挂起的宫灯，也算明亮。
周晟就站在紫藤树下，背对着殿门，一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眼眸里含着璀璨的光，亮若繁星。他略微激动地上前几步，又顿在原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走近。
萧環没有走很近，大约走到离他三丈远处，停下脚步。月铃则在周晟转身的一瞬停下脚步，在远处站着。
她望着远处的两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花容月貌，怎么看都是一对璧人。她忽地想起昨晚他来找她时的场景。
萧環睡下后，她走到门口，四周无人，望着门前花落风拂，又想起萧環教的舞，情不自禁地起舞。耳边静静地聆听风声，微风带着花儿的香甜扑面而来，她脸上的笑涡渐深，不知不觉地投入其中。周晟方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不得不承认，月铃和萧環很像，就像是影子一样，加上方才她刚刚跳的那支舞，很容易让人误认。不过，终究是不能与萧環相比的，无论美貌才情。
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她一转身，秋眸直直撞入他的视线，身子霎时停下，险先站不住脚跟。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她垂下头，心中五味杂陈，有害怕他看见她跳舞后的斥责，但更多的是隐隐升起的窃喜。
“将军。”
“嗯。公主在何处？”
“公主睡下了。将军找公主有何要事？”
周晟听说萧環睡下，不好打扰，但又不能在宫中逗留过久，只能将话带到月铃处，让她把话转告给萧環。
月铃听完后，应道：“月铃明白，定会将话转告给公主。”
周晟没有再留，转身离开，月铃见他走得急，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眼前。
她眸中闪过一丝苦涩，转瞬即逝。明知是毒鸩，却也甘之如饴，哪怕，他从不回头。
是了，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奴婢，怎么配得起将军呢，是她逾矩了。
周晟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心中欢喜自是不说，眼底的惊喜藏都藏不住。激动之余，仍不忘行礼，“公主。”
萧環点了点头，一脸疑惑，“周晟，你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周晟这才将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递过去，“公主，听说寒枫寺的平安符很灵验，臣就去求一枚。”
萧環看向他手中的平安符，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这枚符。
周晟一眼望穿了她的纠结，笑了笑，“公主放心，这只是一枚平安符，今日公主刚好及笄，就求来此符送给公主。”
萧環这才伸手接过，眼含笑意，“小周将军一番心意，本宫收下了。”
她和周晟认识也有八年了，在她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十三岁的周晟。周家老夫人七十大寿宴，阿娘和阿爹也受邀到周府。周府是世家，自是不差钱，加上周老夫人是前朝皇帝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光是举办寿宴就开销了不少银子。
她那时还不是公主，只是一个郡主，第一次随阿爹阿娘来到周府，对周府的一切都感到新鲜，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停地扫视四周，就这样，她看见了周晟坐落在周老夫人的旁边，周老夫人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发顶，他也不知和周老夫人说了什么，引得老夫人爽朗大笑，看起来精神矍铄。
听得他们来了，少年才回头望了他们一眼，也见到了俏生生的小姑娘，可他们都不知道，后来这个小姑娘就住进少年的心里，再也没离开过。
月升中天，萧環早已回寝殿，周晟自送了平安符后就告退离开，此时，也恰好走到宫门外，他一抬头就望见了挂在头顶的月亮。
想着她今后会把他送的平安符都带在身上，心底不觉就软下一片。当年那个小姑娘长大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他的心意。
萧環回到寝殿，坐在铜镜前，月铃为她卸下发簪珠钗，散开青丝，持着一把梳篦梳顺发丝。
萧環望着手中的平安符发呆，月铃想不出她在想什么，却也能猜到几分。
“月铃，你觉得周晟怎么样？”
月铃听得一顿，随后继续为她一下一下地梳发，“将军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萧環唇角勾起，轻哼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周晟回到周府，走到周老夫人面前，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把周老夫人吓得拄着手杖起身。
“晟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呀？”连嬷嬷连忙扶着周老夫人，周老夫人急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么给跪下了？”
“祖母，孙儿有事求你答应。”周晟抬起头，目光坚定，“孙儿想要娶琅環公主。”
“不行！”周老夫人一口拒绝，不知是不是反对太过，她气都喘有点不顺，“你若是看上别家的姑娘都可以，但若是皇室女，你想都不要想。”说完就要赶他出去。
众人都知周老夫人最是心疼周小郎君，却不知在婚姻之事上态度会如此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祖母？”周晟急了，一下站起身，“为什么……”
周老夫人见到平时最疼的孙儿现在的模样，心虽有不忍，但也不至于糊涂。她叹了口气，看起来苍老了不少，挥了挥手，连嬷嬷是跟了她多年的婆子，立马会意，带着几个婢女离开房门。
房里只她祖孙俩，她才开口问，“她可答应了？”
“我……”周晟一时语塞。
周老夫人看他接不上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来是你一厢情愿了。晟儿啊，皇室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琅環的婚事她自己说了都不算，你说的也不算，唯有今上作决定，你就忘了她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为何不算？我这就去问她愿不愿意。我去求陛下赐婚……”说着就要往门口走。
“站住！”周老夫人气得拄着木杖猛地戳地，“你想要害死整个周家吗？”
刚碰上门扉的手一顿，身形僵硬，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紧紧攥住，似乎花费了好大力气，他才重新伸手拉开门。
外面阳光骤然照入，屋内登时亮堂，却驱散不了他眼前的黑暗。
红衣罗裙的女子宛如仙女般在堂中翩跹起舞，丝竹声声，时而快时而缓，女子的每一次落地都恰好在拍子消失前点地。
再看女子黑眸清纯又带着一股傲气，丹唇微扬，一举一足间，当得倾国倾城。
座中，周晟紧紧盯着女子不放，生怕自己一眨眼就好消失不见，手里捏着的酒盏被酒侍斟满，他看也不看就这样一杯一杯地送入喉口。
“早闻琅環公主一舞倾城，容貌一绝，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一人开口，旁人纷纷应和。
“不知公主可曾婚配？”一道声音传出，众人都愣在原地，心中暗暗叹道此人胆子真大，偷眼扫视那道声音的主人。周晟蹙眉，转头望向声音的源处。
却见始作俑者坐于座中，修长好看的手端着盛满酒的酒盏抵在唇边，眸中带笑，好似刚刚的话不是他说的。
众人没想到会是他——宋良。
萧環见到他的模样不禁一愣，随即对上他的视线，脸腾地红了，别扭地转开头，却不见她转过头的瞬间，他眸底的寒意。
宋良从席座站起身，拱手行礼道：“陛下，臣心仪琅環公主，请陛下赐婚！”
众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