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刮目相看
“咳咳——”
皇帝气的连连咳嗽起来。
萧素柠趴跪在地上，背脊僵直。
后脑被砸到，现在是头晕眼花，似乎还有湿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
滴答。
血珠流到眉峰，滴到了手边的地毯上。
“儿臣有证据！”萧素柠等到皇帝咳嗽稍微停歇时，再次开口：“这些年，儿臣在太子哥哥身边，时常进出东宫，太子哥哥屡犯大错，儿臣都有证据！”
“证据就在驸马手上！”
萧素柠又说：“请父皇立即传召驸马前来呈上证据，一看便知！”
皇帝靠在明黄色的靠垫上，脸色蜡黄，出气多入气少。
过了不知道多久，皇帝才说：“若朕今日不降罪太子，不传召驸马查看证据又如何？”
“太子所为并非儿臣看在眼中，朝中许多大臣都看在眼底，且忍无可忍。”萧素柠一字字说道：“父皇如若现在不查看，那今日早朝便会天翻地覆！”
“好啊，好。”皇帝虚弱地笑了一声，“那就传文焕立即入宫，朕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证据！”
“是！”
小玄子赶紧退下去传旨。
润福公公神色复杂地看了三公主萧素柠一眼，暗叹了口气。
这三公主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大白。
辰时刚到，官员们从东华门入宫上朝。
小玄子等在宫门前，堵住了脸色沉静的文焕，“文大人，皇上请您去养心殿一趟。”
文焕手上捧着一只木匣子，闻言神色微怔，手忍不住捏紧了匣子边缘。
“好。”
他跟着小玄子转道养心殿，走到无人处低声问：“不知皇上传召所为何事？”
小玄子叹了口气，声音极低地说了两个字：太子。
文焕怔住，捧着匣子的手又紧了紧，心里窜过无数思绪。
当文焕赶到养心殿，看到跪在地上，半边脸都是血迹的萧素柠时，他的心沉如了谷底。
萧素柠对太子素来维护。
这一次看她这样子，显然是说了不得了的事情惹了皇上的怒火。
是什么？
怕不是将太子的所有错处，全部揽到她自己的身上，为太子脱罪。
文焕心中愤怒和无力交织。
他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昨夜要去看她？
明知道她是个多聪明的女子，他行为失常便会引起她的警觉。
文焕心底不禁一声苦笑。
他恐怕是，给自己惹来了大麻烦。
“微臣叩请圣安。”文焕跪地行礼。
“证据呢？”皇帝声音里带着气息不稳的颤音，“拿来！”
文焕微愕，快速看了萧素柠一眼。
萧素柠跪的端正，眼也未抬。
润福低声催促：“文大人，您准备好的证据呢？快些。”
文焕心下泛着狐疑，只能连忙双手将匣子捧起，“此为证据。”
润福把匣子接过去，将里面的信件一一递给皇帝查看。
或许是已经气到了极致，看到这些信件的时候，皇帝已经面无表情。
润福却是看的眉心直跳。
这些证据，竟然从太子监国开始，大小错处全部罗列，还有据可循。
尤其是十一年前科场舞弊案，牵连礼部官员闻家和李家满门的更是清楚明白，还有太子最近联络朝臣的密信，上面有太子印信。
太子许重利给朝中要员，请他们帮忙促成和南齐和谈之事。
皇帝看着这些东西，怒火直冲头顶，但面上却越发平静。
“皇上、皇上息怒啊！”润福公公心惊肉跳，小声劝解。
皇帝把手伸给润福。
润福赶紧扶着他下了龙床，一步步走到萧素柠面前去。
皇帝轻声问：“这就是柠儿收集到的证据？柠儿，你真的让朕刮目相看！”
文焕皱眉，心中疑窦丛生。
萧素柠镇定道：“是，儿臣劝解过太子哥哥无数次，可太子哥哥不听儿臣劝阻。”
“所以冒死前来启禀父皇，请父皇降罪太子，并且为当初被太子冤杀的闻家和李家下诏昭雪，让驸马可以认祖归宗！”
皇帝眯起眼睛：“什么认祖归宗？”
“父皇。”
萧素柠抬起身来，眼神无奈而哀痛，“儿臣的驸马便是当初闻家遗孤，他这些年……”
“因为深爱儿臣，爱屋及乌，对太子哥哥尽心尽力辅佐，只求太子哥哥能还闻家一个清白。”
“可太子哥哥草草一封罪己文书就想交代了，连为闻家修建祠堂都敷衍了事，更不愿为文焕正名。”
文焕僵住，不可置信地盯着萧素柠。
他以为萧素柠是来保太子的！
皇帝看向文焕：“你是闻政轩的儿子？”
“……”
文焕僵硬地说道：“臣、臣是。”
“这桩桩件件，本就寒透了人心，更何况他身为太子，理当为国为民担负社稷重任，可如今却以权谋私。”
萧素柠字字有力：“儿臣是他的亲妹妹，又是北梁公主，绝不能看他一错再错，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
裴昭来养心殿伴驾来的巧，萧素柠声音又不小。
裴昭有心窥听，将所有内容听了个清楚。
她微垂眼眸，不得不说，萧素柠是极其聪明的。
这一番话说的极有机巧。
所有的错处都在太子和她的身上。
文焕居心叵测接近太子复仇，如今也被她说成了忠心耿耿为朝廷。
裴昭立在养心殿门前，看着东升的旭日，幽幽叹了口气。
萧素柠迎头而上，接下了皇帝大半怒火。
皇帝便不会对文焕发作。
至于太子，如今大错未成，下场起码不会像宁王府那般惨烈。
可萧素柠怕是没什么好下场。
……
半个时辰之后，皇帝下令，将萧素柠幽禁公主府，文焕也禁足府中。
并且传旨左丞右相和杨太师前去养心殿面圣。
出宫的路上，裴昭亲自带羽林军押送二人。
一路都是缄默无声。
到了宫门口，文焕忽然道：“裴统领，能否给下官一点时间。”
“当然。”
裴昭抬手，示意羽林军后撤，自己也往远处去，将宫门前这一角位置留给文焕和萧素柠。
文焕神色复杂地看了萧素柠半晌，却终是无言。
“是不是挺狼狈的？”萧素柠淡声开口，摸了摸额头。
血已经凝固，她只摸到一手冰凉。
萧素柠笑笑：“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