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时好时坏
金太医今日休沐在家，听闻裴昭询问的事情，沉吟着说：“时常认错人，这是神智已经不清了，皇上情况的确不太好。”
“什么程度的不好？”裴昭询问道：“还请金伯父如实告诉我。”
“嗯。”
金太医点点头，“皇上这两年虽然靠着天一公子的吐纳之法还有灵丹妙药，精气神好了许多，但他的身子是早年的问题。”
“如今病势一下子爆发，已经是强弩之末。”
“意思是，他没几日时间了？”
“倒不至于这么绝对，如果能过的了这个年，到了春天的话，或许还能熬一年半载。”金太医说：“如果过不去，就在这个把月了。”
裴昭心里有了底，再没多说什么，离开了金家。
她骑着马走在大街上，看着百姓匆忙奔走，想着如今朝中局势，想着皇帝那张病容，心中忽然有些烦躁。
……
皇帝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平素就时常被责骂的太子，如今更是每日被斥责的满头包，无论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的。
三公主萧素柠平素很受皇帝喜欢，但这段时间也不知为何，皇帝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有一次萧素柠伺候皇帝喝药，皇帝竟然沉着脸拍掉了药碗叫她“滚”。
萧素柠被震的呆滞。
正好那会儿裴昭刚换岗进殿。
而皇帝一看到裴昭来，眼底的阴冷和戾气忽然就消失了，叫萧素柠退下，让裴昭上前去。
萧素柠告退的时候，神色极为复杂地看了裴昭一眼。
裴昭到龙榻前去。
皇帝眼底温柔无限，像看情人一样看着她。
裴昭便知道，他的神智又不清楚了。
“惜惜。”皇帝笑着唤，“坐。”
裴昭不甚自在，头皮发麻地坐在龙榻一侧，服侍皇帝喝了药。
等他睡下，裴昭离开了内殿，却见萧素柠并未离去，而是站在养心殿外宫廊之下。
裴昭脚下微顿，迈步出去，“公主。”
“父皇如今是离不开你了。”萧素柠脸上虽带着笑，但显然有些难过，“连我他如今都不认得了。”
“皇上是病了。”
裴昭说道：“等过些日子，皇上身体好些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萧素柠问：“你觉得父皇真的能好？”
“当然。”裴昭看着她：“皇上洪福齐天，自然是可以好的，难道公主不这么认为？”
“本宫当然也是这么期望的。”萧素柠遥遥望了殿内一眼，“本宫每日为父皇抄经祈福，只盼着父皇能快快的好起来啊。”
萧素柠又说了些希望裴昭好好照看皇帝的话才离开。
裴昭瞧着萧素柠的背影，想起昨日太子受皇帝责骂之后的无力，以及过度担心皇帝的伤怀……
萧素柠比太子可冷静的多。
或许她也比太子看的清楚，心中更有丘壑，不是一般的皇家女子。
太子身边有这样厉害的亲妹妹扶持，也怪不得这些年德行并不出众，宁王虎视眈眈，还能顺利监国十二年。
若皇上龙御归天，太子便要登基大宝。
裴昭忽然眉心紧皱。
这太子……到底能不能担得起这北梁的江山？
眨眼便是除夕。
因为皇帝龙体不适，今年取消了除夕宫宴。
那日正巧又是裴昭当值，下午便离府入宫陪伴圣驾。
到了养心殿前时，小玄子迎上前来：“皇上精神好了许多。”
“是吗？”裴昭微怔。
她巡视完布防之后，撩袍进到殿内时，润福公公和太子正左右扶持着皇帝走动。
半个多月了，这是皇帝第一次下床。
裴昭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两眼，气色的确是好了一些，心底竟然松了口气。
“阿昭来了。”皇帝看了她一眼，眼底笑容慈和，“这段时间苦了你了，既要护卫城防安全，还要贴身服侍朕。”
裴昭说：“只要皇上龙体安康，我不辛苦。”
“话是说的干巴巴的，但却动听的紧……”皇帝笑道：“进来吧，别站的那么远。”
裴昭应了声“是”，到皇帝身边去。
润福公公懂事地退下，让裴昭接替他扶持皇帝的位置。
把皇帝扶到龙椅上坐稳之后，皇帝抬眸一瞬，眼底温和尽退，“那两桩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回父皇——”太子拱手回话。
裴昭感觉的到，太子的神经似乎一瞬间紧绷了，语气也僵硬起来：“儿臣还在尽力追查。”
“腊八之前你也是这样与朕说的。”皇帝看着太子：“怎么这么多时间过去了，你还在尽力，没有一点进度？”
“年节下朝中要事很多，官员大考结束之后六部人员调整变动较大，而且还要准备开年祭祀，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春闱科考，儿臣——”
“托词。”皇帝声音冰冷，“无能的借口。”
太子僵住，“父皇息怒！”
他以前也常受责骂，但皇帝以前用词温和，态度也好，更多的是教他如何处事。
而最近这段时间的责骂十分的不留情面。
这一次更是当着裴昭和殿内伺候的小太监，都这么说他！
太子尊严荡然无存。
他几乎都能感受得到来自众人眼底那些奚落嘲讽，或同情的眼神。
尽管现在没有人敢看着他。
太子僵硬地说道：“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一定可以彻查清楚。”
“不必了。既然你办不好，此事就交给晋王去办吧。”皇帝冰冷地说道：“大理寺卿凌烨和文焕辅助他办案，你去准备其他要事。”
太子隐隐松了口气。
那两桩案子，十分的棘手，他才这样的举步维艰。
如今由别人来接手，倒也好。
太子又跟皇帝禀报了其他事情，但皇帝对其他的事情似乎并不感兴趣，挥手让太子退下。
待到太子走后，皇帝缓缓说：“人来了吗？”
“回皇上的话。”润福公公低声说：“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叫他进来吧。”
裴昭暗忖，难不成是传召了阿祈前来吩咐那假银案和舞弊案？
但当那人进来时，裴昭却怔了一怔。
不是萧云祈。
而是一个身着青色软甲长袍的中年男子。
那人行走之间脚步轻盈，呼吸吐纳绵长而宁静，手臂处以暗织金线绣了麒麟踏云。
这是——夜麟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