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恋恋不舍
初雪这一日，金氏回了一趟娘家。
平素来时都温柔含笑，今日却面色紧绷。
她一进门，连她大嫂都感受到了不对劲，“盼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没……只是最近天气忽然冷了起来，我没怎么睡好。”金氏勉强整理表情，笑着说：“嫂嫂，父亲今日怎么不在家？”
“杨太师府上来了人，说老夫人身体不适，请父亲过去看诊。”
“原来如此。”金氏点点头。
杨太师府上的老夫人晋平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母，身份贵重，有不适请太医也是正常的。
她便坐在梅花厅等候，盼着父亲回来询问心中疑惑。
但等了两个多时辰，父亲都没回来。
反倒是裴府大管事派人递了话，说府上有些琐事需要她亲自过问。
金氏瞧着天色也有些晚了，只能暂时离开娘家，走时告诉嫂嫂，过两日父亲休沐要她送个信儿过去。
离开金家后，马车缓缓前行。
金氏坐在车内愁眉不展，脑海之中的零散记忆碎片逐渐拼成了一副画面。
病弱单薄的少年红着脸对她说：“盼儿，等我高中了，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你！”
后来那少年的确高中了，可却没机会娶她。
他因为苦读熬坏了身体，收到放榜消息的那一日就一命呜呼了！
这则消息是父亲带给她的，也是兄长帮她将凌烨下葬。
为什么现在凌烨还活着！
咔！
马车忽然停住，金氏不妨，朝前冲了一下才在婢女的扶持下稳住身形。
“夫人您没事吧？”婢女关心地询问罢，确定金氏无事，才转向车外：“怎么回事？”
“马车坏了。”车夫的声音想起来：“可能要片刻时间修理，还请夫人先行下车。”
金氏只好下车。
附近恰好就是风雅阁，金氏便暂且到风雅阁去避风雪。
婢女扶着金氏上了楼，“夫人，不如要些糕点，您先垫垫肚子？”
“不必了。”金氏心事重重，无心吃东西，“你去瞧着点儿，马车修好就立即来告诉我，府上还有要事。”
“是。”
婢女退下了。
金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得咯吱一声门响，以为是婢女去而复返，便轻声问话：“好了？”
“真是温柔啊。”
一道男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金氏错愕地抬头，看到那清俊男子时，失声惊呼：“凌烨！”
“不错，竟还记得我。”凌烨缓步向她走去，狭长的眼眸之中溢着讽笑：“十年不见，你倒是和当年没什么变化。”
“我如今，是要叫你一声裴二夫人吧？”
……
下雪了。
裴昭今日正好休沐，此时趴在玉笙居的窗边，懒懒地看着雪花飘落。
“别凉着。”萧云祈走过来，将披风披在裴昭的肩上，并将窗户关上了几分，“要是感染风寒，到时候有你受的。”
“我身体好着呢！”裴昭笑了一声，却也仔细把披风拢好，只是窗户关的只剩半扇，这么看雪视线变窄，一下子就少了许多趣味。
她皱了皱眉，起身到里间去，“姜家果然是没什么动静。”
“嗯。”
萧云祈点点头，随手摆了棋盘，拉她一起下。
他执黑子，给了裴昭白子。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盯着姜家，姜家纹丝未动，宁王也安分守己。
但平静并不代表安宁，只是预示着更加猛烈的暴风雨。
裴昭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一边落子一边皱眉，“这些人真是磨蹭，有本事直接来，真刀真枪地解决了他们！”
“裴姐姐又说傻话。”萧云祈失笑道：“姜家和宁王都是政客，和他们斗智斗勇的这场仗是没有硝烟的，但未见得比战场上要容易。”
“我懂。”裴昭叹气，“只是绷着难受。”
她以前的耐心是极好的。
用四年多的时间，从薛芙弃如敝履一文不值的女子，走到今日成为羽林军大统领，掌管京城九门安危，是为皇帝最信任的天子近臣。
但身在高位之后，每日见多了尔虞我诈，自己身边还各种明枪暗箭。
她一边眼光六路耳听八方，另外一边，心底也生出了厌烦。
但偏偏又知道一切急不来，只能一点一点进行。
所以和萧云祈在一起时，心中自然放松，便忍不住吐槽两句。
萧云祈自然懂她，伸手而去，隔着棋桌抚了抚她的脸，“不高兴就多与我说说，别把自己闷坏了。”
裴昭：“……”
这什么哄小孩的动作！
她侧脸躲开了萧云祈的手，指着棋盘：“该你落子了！”
“好啊。”
萧云祈收回了手，随便落了一子。
裴昭接着也随便落。
萧云祈下了几步之后说：“过几日我让表姐回白燕山。”
最近这段时间，裴昭休沐偶尔会扮做燕霜霜和萧云祈出去招摇过市，关于晋王和“霜霜表姐”深情之事京中人尽皆知，戏已经做的够足了。
裴昭点点头：“送人的时候留心些，别让人插了空子。”
“好。”
一盘棋两人下的随心所欲，到最后裴昭赢了十几个子。
萧云祈问：“还下吗？”
“不然再来一盘。”裴昭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时辰还早。”
今日没什么事情做，现在就让萧云祈走人，她自己待着也是无聊。
她仔细地整理棋子，瞥了萧云祈一眼，“这回咱们认真来，你可别让我啊。”
“好说。”
一盘结束，萧云祈赢了一子。
裴昭起了几分好胜心，再来一盘。
这一次，她赢了一子。
她忽然没了兴致。
输赢只一子，一想就知道是萧云祈这厮走一步算十步呢。
她把棋盒一推，歪在软塌上，“不下了不下了……阿祈，你那师父最近找你没？”
“没。”
“那你有好好练功吗？你那个师父不是走火入魔过？你练他的功法没事吧？”
“一直都没事，很好。”
“哦……那你在东盛的生意还好吗？”
“都好。”
裴昭百无聊赖地和他闲话。
就这么磨蹭掉了两个多时辰，亥时都快过了。
裴昭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