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姑姑是月儿见过最坏的人
裴昭离开承乾殿后，顺着宫道直奔宫门。
她是真的想家了，半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待着，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
出了东华门时，裴昭忽然定住步子。
不远处，裴煜身着一袭绛紫色锦袍，坐着轮椅，双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他的身边站着个十几岁的少年。
少年的身边，是一个粉妆玉琢的小丫头。
“姑姑！”
小丫头冲到了裴昭面前，控诉地瞪着她：“姑姑你真坏，你不和月儿告别，偷偷就走了……姑姑是月儿见过最坏的人了！”
裴昭蹲下身，微笑着看着小丫头，“是，姑姑是坏人，那你以后别理我了吧。”
“我就要理你！”小涵月打着哭腔说：“我要天天去缠你，闹你，数落你，叫你以后再也不敢不告而别。”
话音刚落下，她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滴滴哒哒掉了下来，泛滥成灾。
裴昭一看心都要碎了，连忙用手指帮她抹眼泪：“对不起，姑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不告而别，去哪儿都告诉月儿，好不好？”
“快别哭了，你这么漂亮，哭的都不好看了。”
小涵月却哇的一声大哭着扑进了裴昭怀中，“我好想姑姑啊。”
被她这样搞得，裴昭眼眶也有点泛红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抱起涵月走到裴煜的面前去，“哥哥，我回来了。”
“嗯。”裴煜面容尚且算平静，但轻颤的手却泄露了他激动的心情，他温声说道：“这儿是宫门口，也不是说家常的地方，先回家吧。”
“好。”
裴昭直接抱起小涵月，翻身坐上了马背：“姑姑说过，等回来便带你骑马，姑姑说话算数。”
小涵月明明是第一次骑马，却丝毫不害怕，反而盯着裴昭，鼓着腮帮子说：“你当然得说话算数，不然你就会变成一个大胖子！”
裴昭微愣：“什么？”
一旁正要上马车的少年开口：“食言而肥。”
少年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润好听。
裴昭恍然大悟，轻笑了一声：“看来涵月现在学了好多东西了。”
“那当然。”
涵月得意地扬了扬小脸，坐在裴昭身前，一样一样细数自己这两年多来学习的东西。
到了定国公府门前，裴昭抱着小涵月下了马。
小涵月牵住裴昭的手，软软地说：“过年的时候收到姑姑的家书说要回来，我和阿娘就赶紧让人把府上里里外外全部收拾打扫了一遍。”
裴昭微笑：“月儿真能干！”
裴煜和裴君侯以及金氏也下了马车。
裴煜说：“进去吧。”
“嗯。”裴昭点头，牵着涵月进了府门。
众人前往祠堂。
裴昭接过唐战手中的龙鳞枪，将上面包裹的血红色旗帜拆开，折的方方正正，放回了祖宗牌位前的供桌之上，又将龙鳞枪稳稳地钉在了原本的位置。
祠堂内的长明灯火花闪烁，那长枪枪杆之上每一片龙鳞都似乎栩栩如生，叙说着每一代定国公曾经的英勇无畏。
裴煜亲自点燃三炷高香，递给裴昭：“上香。”
“是。”
裴昭将香接过，贴于额头三叩首：“列祖列宗英灵庇佑，裴昭得胜而归，幸不辱命！”
拜完起身，裴昭恭敬地将香插好。
金氏这才上前，“先去换身衣服，咱们再吃饭。”
“好。”
裴昭离开的时候，涵月跟了上去，缠着不愿放人。
到了如意楼，小涵月更是指挥着婢女准备浴汤，还有模有样地要帮裴昭宽衣沐浴。
这可让裴昭太不好意思了，直接说：“不用你帮，姑姑有随身的侍女，就是她——叫青思的。”
“啊？”小涵月稚气地皱了皱眉：“姑姑你以前不是不用侍女吗？”
“玉阳关收的。”裴昭抱起小涵月放在了门外：“你去帮姑姑准备衣服吧，这里青思服侍就好。”
“……好吧。”小涵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裴昭唯恐她准备好了衣服又要来帮忙，用最快的速度洗去一身风尘，换上了小家伙准备好的衣服，便抱起涵月往前厅走。
小涵月抱着裴昭的脖子，软软地问：“姑姑，我重不重？”
“很轻。”裴昭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一点儿也不重。”
“胡说！”小涵月笑嘻嘻地说：“我都长个儿了，怎么可能不重呢？但谁叫姑姑先前不告而别，所以你今天得抱着我，等明天我就不要你抱了。”
“我可不能叫姑姑累着。”
裴昭笑意盎然，“歪理还挺多。”
到前厅的时候，裴煜和裴君侯正在聊天。
“姑姑。”裴君侯恭敬地给裴昭行了礼，上前伸手：“姑姑连日行军，已经很累，月儿别缠着姑姑了。”
“哦。”
涵月点点头，扶着裴君侯的手从裴昭的怀中滑了下去。
裴昭的视线便忍不住落到了裴君侯的身上，离京的时候他看起来瘦弱腼腆，如今身量拔高，长的很好，通身上下气度也是不俗。
看来哥哥和二嫂这两年多来，在裴君侯的身上没有少花心思教导。
不多时，金氏也到了。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裴煜他们问着裴昭边境的事情，裴昭也询问家中一切，不知不觉，竟然聊到了很晚。
涵月到了睡觉的时间，跟着金氏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走到院门边还露出半个脑袋说：“姑姑，我明早去看你，给你送早膳！”
“好。”
裴昭笑眯眯地回了一句，“快去睡吧。”
涵月走后，裴君侯也站起身来，“姑姑早点休息，君侯明日还有早课，便先告退了。”
“去吧。”
待到大家都退走，厅中只剩下裴昭和裴煜兄妹。
两人谁都没说话，非常的安静。
片刻后，裴昭走到兄长面前坐下，目露犹豫：“不是说好了？”
“别担心。”裴煜安抚：“的确好了，坐轮椅只是让旁人看的，你也知道，朝中多的是人不想让咱们好。”
裴昭盯着他：“那哥哥站起来走两步我看看。”
“好。”裴煜低笑了一声，“为兄什么时候在你这儿这么没有可信度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来回回走了两步，又绕到裴昭面前转了个圈，“怎么样，哥哥走的好不好？”
“特别好！”裴昭激动地站起身来。
却不防裴煜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
裴昭“啊”了一声，佯装委屈地看着裴煜：“你下手好重！”
“我们的征西大将军，这点疼都受不住吗？”裴煜含笑说着，手揉到了裴昭的头上去，感叹道：“这样站着和阿昭说话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