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他哪里是孩子?
裴昭心底一柔,“我没事的,一两日就好。”
萧云祈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浅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心情并不好,不仅仅是为裴昭那一指长的伤口,更为造成这伤口的原因。
宫门前发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裴姐姐是为了薛芙才心情不好,神志恍惚的策马狂奔吧?
她说不喜欢薛芙了,为什么还会因为薛芙的几句话,心情就变得那么糟糕?
难道她只是嘴上说不喜欢,心底深处还眷恋?
萧云祈心底一片酸涩。
那样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究竟……哪里好?
“阿祈,你这两日好好给自己的伤口换药了吗?”裴昭的声音响了起来,手也顺势握到了萧云祈肩上伤口的位置。
夏衫轻薄,她一握,就知道底下没有用纱布包裹。
裴昭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为什么不包扎伤口?”
“……”萧云祈回过神来,低声说:“忘了。”
那日被她和她师父的亲密样子气到,便回了自己的王府,一恼火那伤势的事情自然是忘了。
裴昭顿了顿,无奈地说:“你这孩子总是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把衣服宽了,我帮你弄。”
萧云祈无声地拆腰带宽衣,待到裴昭靠近他的时候,他忽然很认真地说:“裴姐姐,我不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
“知道。”裴昭用一旁的药酒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利索干脆。
然后,裴昭盯住他的眼睛:“长大了就不要孩子气,伤势自己要顾好,嗯?”
萧云祈:“……”
他忽然十分无力。
因为裴昭看着他的时候,分明还是将他当做小孩子一样。
她难道看不到他是个大人,比她还高半个头?
……
裴昭歇了会儿便去见了逸仙居,将进宫的事情与月天一说了。
萧云祈没走,小尾巴一样跟在裴昭身后。
进到院内,还选了月天一和裴昭中间的位置坐,不露痕迹地隔断了他们两人。
“入宫的话,师父要准备什么吗?”裴昭问。
“不用。”月天一淡淡说:“你们俩都受伤了?伤哪儿了?”
两人身上的药气太重,可是瞒不过月天一的鼻子。
“小伤。”裴昭把手腕露给他看,又指了指萧云祈的肩膀,“他是旧伤,中了毒——”
裴昭把萧云祈的手腕扒拉过来,送到月天一面前,“师父你探探脉搏,看看毒解了没。”
“嗯。”月天一点头,手指切上萧云祈的手腕,片刻后笑道:“毒已经解了,阿昭放心吧。”
“唔,那就好。”
萧云祈看了裴昭一眼,眼底浮起些许愉悦。
晚上,裴昭陪着月天一入宫,在养心殿面圣。
皇帝待月天一如上宾,整个看诊的过程都十分尊重,不见摆什么帝王架子。
看过后,月天一淡淡问:“皇上每次病势缠绵,都是以针灸疗疾?”
“不错。”
北梁皇帝捋着短须,“整个太医院都对朕的顽疾束手无策,只有慕容家的慕容仙,针灸之术出神入化,可以让朕恢复精神。”
说起这个,北梁皇帝忽然神色有些复杂,飞快地瞥了裴昭一眼。
前几日,他才当着裴昭的面把慕容仙打入天牢。
可这才过了几天,为了他的身体,就把慕容仙又放出来了。
如此朝令夕改,让他颇有些不自在。
但裴昭低垂着头,恭敬无比,皇帝心底那份不自在又消散了去。
不远处伺候的大太监低声询问:“以先生之见,皇上的龙体该如何治法?”
“对对!”皇帝回过神来,看向月天一,“还请先生妙手回春,为朕去疾。”
慕容仙的针灸术的确不错,但年纪太轻。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德高望重年岁大有经验的神医,皇帝也不例外。
“倒是有一法。”月天一的声音温和雅淡,“虽说不能完全祛除陛下的病痛,但也可治好八成,只看陛下愿不愿意。”
“朕当然愿意!”皇帝笑道:“先生直说,要什么药材,朕立即让人准备!”
月天一轻笑道:“陛下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倒是和阿昭一模一样,前几日阿昭也与我说过这样的话。”
裴昭愣了一下。
“是吗?”皇帝含着笑意看了一旁的裴昭一眼,“这孩子自小就经常入宫,在朕面前走动的多,性子约莫也有些是随了朕,哈哈哈哈……”
月天一淡笑说,“在下有一套吐纳练气之法,可以缓解皇上的痼疾,并不难,但需要皇上每日花半个时辰的时间去做。”
“一月便可见效,以后日日不间断,长年累月下来,可延年益寿。”
“当真?”皇帝追问道:“不需要吃药针灸?”
“最近是要吃两副药的,两副之后便不必吃药,也不用针灸。”
皇帝大喜:“那当真是太好了,多谢先生!”
……
离开养心殿往外走的时候,裴昭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什么要说我和皇上性子像?”
她不觉得自己和皇帝像。
师父也不是会莫名其妙说这种闲话的人。
“阿昭,你确定自己想要什么吗?”月天一没有回答,而是轻声发问。
裴昭慎重道:“我知道,我要裴家屹立不倒,我要家人安康幸福,我要北梁太平盛世。”
北梁的江山稳固,是历代裴家人的信念。
就算她是个女子,也不会忘了祖辈们传下来的家训。
“三个愿望呢。”月天一淡笑一声,“这三个愿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困难重重。”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指点北梁的江山?”
“我……”裴昭眉心微微一皱。
月天一说:“是皇帝,北梁能不能有太平盛世,皇帝占了三成因素,两成靠朝臣,五成靠天命。”
“你想让北梁太平盛世,边防安稳,首先要做的,是得到皇帝的信任。”
“你可以借他的手做很多的事情。”
裴昭陷入沉默,良久才说:“我知道,可是我……我做不来佞臣,没有办法讨皇帝的喜欢。”
“做不来吗?”月天一直视着裴昭的眼睛,温声问:“还是心底憎恨他,不愿意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