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放榜
萧华对此兴致缺缺，回到别院。
“卫伯。”萧华见卫剑守在大门前，抽着烟，见他过来，赶紧笑着站起来。
“快进去吧！”卫剑等萧华带着铁枣和柳飞进来，然后直接关了大门。
“卫伯，怎么这么早关门？”
“嗨，这府试还没结束，这来拜访的人就没停过，这一天天的，不让人安生，关门省心！”
萧华笑了笑，这些勾栏画舫不就是赚这个钱么，旺季不营业？
那还吃啥？
正想间，进了偏堂，饭菜已经上了，人还没有落座，都在等他。
“三郎洗洗吧。”
秋月端来一个木盆子，盆沿搭了一条毛巾。
他简单洗完入座，也没打招呼，直接用手从盘子里捡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嗯，好吃！”
“怎的又没个规矩！”
秦红玉没给他好脸色，边说着就要扬手，他赶紧闪到一边，躲过她的巴掌，不过她的手也只是扬扬做个样子，并没有打下来。
卫惊鸿笑着拉住她一起坐下：“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这府试的饭食向来极差，想来他是饿极了！”
“还真让卫姐姐说对了，那饭菜不仅差，还让许多考生吃坏了肚子，幸好我没吃。”
他吃完一块，还要去盘子继续捞鸡腿，见秦红玉怒目而视，这才接过小表妹递来的筷子，老老实实地坐下来，夹了一支。
但是他总算觉的，用手拿着啃，这鸡腿才有味道。
“这府里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至少还是能吃的。”卫惊鸿没少听那些书生们吐糟府试的伙食。
“谁说不是，也不知这次会不会问责？”萧华边吃边问。
“怕是不会，祝知府向来是个和稀泥的，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秦红玉上回托衙门里追查袭击萧华的凶手，对方也是左右推诿。
这祝彻是与阉党有些关系，但南直隶都是这些江南士人，而江南士人大多都是太和党，因此他为了自己能坐的稳，平时也是无为而治，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说这个了，你今日考的如何？”卫惊鸿关切问。
“还成。”萧华谦虚道。
“这府试可是二十取一，每年也不过二三百人能中！”秦红玉多少了解一些，府试并不如县试那般容易。
卫惊鸿笑道：“三郎虽进学的晚，但这读书的进度，可是别人不能比的。”
“你自个教的弟子，这不是王婆卖瓜？”秦红玉这些日子没少听卫惊鸿对他的夸赞，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哈哈哈……”众人大笑。
他也没有反驳：“待府试后，我想组个学社。”
当下结社成风，不论是读书，诗文社，同乡社，还是同好社，甚至女子结社也不在少数，这些结社有大有小，多的几百上千，少的三五个人，互为个小团体。
这时代读书资源匮乏，大多数学子再取得童生或是秀才后，真正能够进入书院读书的学子是少数，那个需要的不仅是钱，还得有人引荐。
而大多数学子更请不起举人、进士来单独教自己，后续读书缺乏好的老师，在这样的条件，八九个人结社一起读书，互相指点，共同进步，就显得很流行了。
比如那些贵的要死的八股范文，许多结社都是共同集资买一本，这样摊下来，原本要十几两银子的时文，每个人只要出一两多银子就够了，人若再多些，更便宜。
这半年来，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出来，以结社的形式，招揽一些自己信任的同窗，若是合他意的，那以后这些人若是参加乡试会试，自己也可以帮忙一二。
当然这样人，必须自己信得过，不说让这些人感恩戴德，至少也得是靠谱的合作关系，在必要的时候也能给自己帮衬一二。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罗师兄，罗胜一直独自在家里读书，在没有多少学习资源地情况，一个人的学习进度是非常慢的。
如今一部礼经还没有完全学完，不是不用功，而是许多地方不明白，但又无人教他。
以罗胜的品性，他是信得过的，加上两人的关系，想来以后对方若能得势，总得卖自己一些情面。
他如今熟悉的人不多，也不想随便选，不可靠的人，肯定是不会选的。
这段时间，也只有高承影，他觉着还行，但也不抱大希望，毕竟接触时间不多，还不是很熟悉，但目前为止这人还挺符合他的心意。
至于别的人，他暂时不想多喊，这个学社还是以小团体为主，而且必须以他首。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根桩。”卫惊鸿是赞成的，“你要结社，谁还能拦你？”
秦红玉沉着脸：“结社随你，但可不能交那些不三不四的，尽把人往沟里带！”
“哈哈，姐你放心。我暂时只找两人，第一个是罗胜师兄，你不也知道吗？还有这次的同考高承影，别的人暂时不喊。”
他将自己的计划一并说了，最终得到准许，地点就在青竹别院，还是在西院里，那边方便些。
他没有立即去找罗胜师兄，而是等放榜后，确认自己过了府试，到时候再去，也好有些说服力。
七日后早上。
一众去看榜，这回来的有些晚，没能挤进去，一道长案张贴，众人挤作一团。
“今日得中后，我请诸位吃酒！”
魏道久一见要放榜也是自信不已，他带来的银子还没怎么花过，住的是青竹别院的，吃的是张冬的。
“哈哈，魏兄得中，我们自然也要去庆祝一番！”许纯这些天没有蹭吃蹭喝，张冬也附声。
萧华没回话，独自躲在茶摊里，等他们去看结果。
许纯等人这些天，也算是打听出了萧华的底细，因此对他也是极为羡慕不已，也有意想亲近亲近，特别是想见一见他身后的两位美人。
只是萧华从不搭理他们，让他们一直没有好的机会，而高承影也是个从不多事的。
见萧华也不接话，他们几人悻悻地往人群里挤。
等了半天，总算见柳飞过来，见他脸上笑容满面。
“坐。”萧华指了指他一个人坐的四方桌，铁枣赶紧给他抽出条凳，然后将一碗茶汤递过去。
“三郎，你是十五名。高公子是一百二十七名。”
柳飞在他耳边低声道，“张冬是三十七名，那个姓魏的是九十多名，我记不得九十几了，那个许纯榜上找了三遍，没找着。”
说完，他喝了半碗茶汤。
萧华点了点头，过了就行，现在的名次倒不是最重要的，不过这府试确实竟争程度很大。
四千多人，只有两百多人得中，多少人一年的辛苦又得重头来过。
只是没想到他们五人过了四个，这张冬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不曾想读书倒是历害，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魏道久许纯这些人混在一起的。
待看到许纯站在远处长吁短叹，显然四人过了府试，只有他落榜，这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
魏道久站在一侧轻言安抚，但话里话外都是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只有张冬在一旁真心劝慰。
此时，许纯也没有要见美人的心思，只想早些打道回府。
魏道久这次见萧华的名次依旧很高，也息了再评价的打算，反而闭口不提，全当没看见，远远见他正坐在茶摊里，更没有过去显摆的心思。
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跟许纯张冬一起结伴走了。
萧华远远看见，也懒得管他们，见高承影出了人群，走过来。
他没有站起来，和铁枣独坐一张茶桌，因多给了些钱，茶摊老板不仅不赶他，还极为热情。
“看来高兄是过了啊！过来喝碗茶汤。”
“哈哈，同喜，同喜！”高承影大笑，“还是萧弟稳坐钩鱼台，名次高居十五！吾服也！”
“又不是前十，后面名次高低并无区别，过了就成。高兄后面怎么打算？”
高承影坐下来，拾起汤碗：“拜会一下知府，若是能见最好，不能见，我就寻同乡一起打道回府喽。”
“听说，你是在刘先生的私塾里读书？”
“嗯。不过，这次回家后，可能也就不在那边读书了。”
“哦，怎了？”
“我在那边已经学了好些年了，该学会的也会了，不会的刘先生也教不了了。后面准备自己在家里温读温读，也好给家里省些钱。”
高承影家里并不富裕，虽不缺吃喝，但银子真不多。
而且建南县也没有好的学堂，至于外面的书院，那个他根本读不起。
这年头，科举难考的原因不仅是难，还有没有好的读书条件。
“既然这样，那我这边准备组个读书的学社，不知你可有兴趣过来？”
“学社？”高承影把一口干完的空碗放下，抹了抹嘴角，嘿嘿一笑，“可要钱？”
“不要钱，包吃住。就是几个童生一起读书，准备今年八月的院试。嗯，没有老师，就是我们几个互相学习，不过我会买些范文以及书籍来。”
“哈哈，有这样的好事？你莫不是框我！”
“信不信由你，地点就在你现在住的地方，要是愿意，你找个理由留下来，别宣扬！加上我，还有我的一位师兄，再无别人。”
高承影挠了挠头，见萧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成，能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高兴。只是可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别的，若是你以后高中了，关照一下小弟我就成了。”
“哈哈哈，就怕你中了，我还没中！”
“哈哈哈……”
他看完榜，没有停留，直接回到青竹别院。
卫惊鸿得知自己过了府试，且名次不低，也是喜出望外，命人摆了酒席，与秦氏姐妹一起庆祝。
平时秦红玉没有特殊节日是不准他饮酒的，他也只有在罗胜那边才能喝一点，就这还不敢让她知道，虽然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而已。
今天他过了府试，已经迈出了科举之路的开头路，她这心情也与平日不同，说不清是喜是悲。
萧华也是来者不拒，酒过杯干，以他现在的酒量完全不是前世的海量，哪里是秦红玉和卫惊鸿二女的对手，在二女刻意灌酒下，他竟有些醉了。
“哎，不行了，不喝了！”
“这等酒量，以后还好去和朋友饮酒？”卫惊鸿笑劝。
他喝酒向来对自己有十分的控制力，每次酒局应酬，喝到位时，那便不会再喝，宁肯装醉缩桌底，也是不愿多喝。
之所以会想成这样的习惯，还是因为他的一位老前辈，在一次应酬饮酒时，直接把自己喝进了icu，抢救了一周才捡回一条命来。
从那之后，那位前辈的身体也是彻底垮了，最后凄惨离职。
秦红玉见他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一笑，放下酒杯，向妹妹递了个眼神，秦碧玉只是喝了几小杯，此时双脸微红。
小表妹招来阿秀，将他扶起来，送回房里。
卫惊鸿已经褪了外衫，斜依在榻上，看着这对她仨走出书房，莞尔一笑，轻轻唱起曲子，秦红玉与她打着拍，两人和唱了几首《蝶恋花》曲牌的小词。
萧华回到自己的房里，听着声音渐小的浅唱低吟，直接倒回床里，舒服地享受着一块湿毛巾在他脸上轻擦，原本还要想什么心事，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次日，他与西院的书生们一起，结伴给知府送拜贴，祝知府收了拜贴却没有见他们，同样是让人代为传话，勉励了几句，再无别的。
他下午去了乡村，见了罗胜，罗师兄得知他得中童生也是十分高兴，本要与他饮酒，却被他拒绝了，简单吃了个便饭，他提出来意。
“哈哈，既然萧师弟邀请，我也不会矫情，这个结社我应了。正好这些日子在家里也待烦了，出去看看也好。待我与家里交代一番，过几日便去！”
罗胜一直知道他另有名师教导，但并不知是谁，这段时间对方送来的历科范文，正是自己苦心所求的。
高承影与他打了个招呼，准备先回家报个喜，然后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