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鸿门鱼宴
他不知卫姐姐是如何想的，反正能学到真东西，他就是高兴的，也乐得如此，二人倒是自得其乐，他也沉浸其中，读书的时间感觉不到长短。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而这雨一直下到天晚，也不见停，这天公就有些作美了。
卫姐姐留他晚上住下，当然是住前院，虽不能芙蓉账暖，但他不敢留下来过夜，硬着头皮要走，早晚归家可是铁律。
“这雨虽小了些，可这风势不小，这河面上怕是不太平静，过一晚再回去吧。明日我与你一起去秦姐姐那里做个见证，我说话，她还是信的。”她温言劝道。
萧华坚定说：“沿河往北走，有座石拱桥，我从那边绕回去吧。”
为了方便船只通行，龙浦河上轻易不准搭桥，这处石拱桥建在河岸的最窄处，而且桥洞极高，是前几个朝建的，今朝又重修的，是出入承天府的主要通道。
“那边少说十几里地呢，这路上泥泞的狠，就是头牛也得陷住，回到家里也是夜里了，光脚走这么久，怕不得生病？”
见他态度坚定，她反而更加羡慕了，到底还是秦姐姐教的好。
卫惊鸿说的很有道理，他虽有些犹豫，还是坚持要走，卫惊鸿也没硬留他，放他回去。
生点小病是小事，要是惹了秦红玉，才是大事。
并让卫剑护送他，他赤脚陷在泥泞中，望了望不见尽头的河水，又看了看不算宽的河岸，河水也不算多急，就这宽度，游也能游过去，于是改了主意，“走，找个船家。”
“别找了，这雨天哪还有船夫，我们还有一只小船，我送你们过去吧。”卫剑拦道。
一众人上了船，好在此时风小了些，有惊无险地到了岸，这才安全回到家里。
偏堂内，秦红玉又让吴妈把饭菜重新热了一下。
“钟灵去熬些姜汤来，再烧些热水，让三郎泡一泡。”
秦红玉听说他风雨天过河，有些埋怨，但脸上颇有些欣慰，一边安排一边说着：“这个天你还要过河？怎不听你卫姐姐的话！”
“没事，没事，我们选了个河面窄口，风浪不大，就算游也能游回来！”
萧华虽不是游泳健将，但还是会点水，而且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柳飞和铁枣都会水，基本没有什么危险，挺多就是受点凉，喝点水而已。
今天秦红玉待他的态度极好，不停地嘘寒问暖，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在偏堂里用了晚饭，喝了姜汤。
“下回，若是天气不好，你就在那边过一夜，等天好了再回来，别逞能！吃完饭，喝碗姜汤，去泡个热水澡，一会也别再看书了，早些歇息，捂一捂，我让钟灵给你加床棉被。”
秦红玉再次叮嘱道。
“晓得了，晓得了。”
用完饭，喝了姜汤，等他脱衣在浴桶里泡澡，钟灵将他的衣物一一收拾进衣娄里，又给他放了一套新衣服，然后出了门。
秦红玉正在书房里与妹妹下棋取乐，见钟灵过来，欲言又止，结束这盘棋，她打发妹妹去休息。
“姑娘，这香味是香囊里的！”钟灵将一个香囊递了过去。
秦红玉接了过来，轻轻嗅了嗅，不自觉得皱了皱眉，神色严肃，将香囊递回去：“你再闻闻！”
“这有何不同么？”钟灵着实没分清楚，愣了下。
这香味，她可是知道的，看似一样，其实是两回事，但她也不想与钟灵说。
“他的衣裳呢？”
“我去拿来。”
“回屋里。”
分辨了许久，秦红玉意识到这回肯定没这么简单，她与卫惊鸿相处这么久，哪还能分不清，这香味是哪来的。
卫惊鸿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读书，就是这香料，她之所以做药材生意，其中之一，便是她素爱香，因此许多特有的香料原料都是让药铺去专门采购来的。
就连所风起和秦红玉用的香料，都是卫惊鸿那里送来的。
而卫惊鸿用香极为讲究，特别是她自己独用的香料，乃是多种香料专门配比的，说是从一家落破商人那里买来的配方。
这香料与市面上所有香料都不同，不仅配方稀有，就连这原料也不便宜，一两香就是一两金！
她平时也舍不得用，只在洗澡后才会涂抹一二，久而久之，这身上就独有一种淡香。
而香囊里的香料像是她平常曛衣服用的香料，不过是普通香料，这个秦红玉也有一些。
而萧华这衣服上的香味，就是她独用的抹香，跟香囊的香味并不相同。
特别是裤子上，这香味更浓，让她着实有些气愤。
“三郎呢？”秦红玉双眉如剑，双眼含刀。
“三郎刚洗完了澡，正在屋里读书呢。”见秦红玉把银牙咬着，腮帮子鼓鼓的，钟灵下意识地低了低额头。
“不是让他别读了么，别是这白天忙的很，没时间读书，晚上才回来装样子。”
一想起他小小年纪，就开始不学好，就气不打一处来，秦红玉怒而起身，待走到东厢房门前，屋里泛着油灯的微光，有阵阵朗朗的读书声透出来。
“孟子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鱼而取熊掌者也……’”
她迟疑了，每走到这窗前，心中有难免慌乱。
“这句孟子说的不对，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不都是全都要么？”萧华靠在床头，一边背读，一边嘀咕着。
秦红玉一听，咬了银牙，跺了跺脚，暗呸了一口，到底是没敢进去，生怕自己把持不住，转身离去！
……
只是第二日，她找了几个由头训了他两句，但他一副唾面自干的样子，甚至露出甘之如饴的嘴脸，就差把脸伸过来，让她不仅没泄怒气，反而更加气愤。
只是她气归气，没敢再动手，始终与他保持着必要的安全距离。
萧华见她不敢与自己眼神对视，甚至不敢靠近自己，也多少有些遗憾。
心中一个黑暗的小人，就差指着秦红玉的鼻子喊一声，来打我呀，过来打我呀！
可惜了，我的纸老虎！
过了一日，雨过天晴，空气如新。
秦红玉请卫惊鸿过来吃鱼，是从南湖那边新捕上来的胖头白鲢，足有十几斤大小，算是南湖里特产鱼，不仅暖胃益气，还能滋润皮肤，她们常爱吃这个。
特别是白煮后，那奶白的鱼汤，最是滋补。
卫惊鸿不疑有它，但像这样的小聚，也算正常，于是将殷风起一并拉了来。
说是吃鱼，不过是个由头，每人也吃不了多少，一碗鱼汤，带点鱼肉，基本就结束了。
三女在一起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喝酒，当然是那种度数不高的果酒或是米酒，再不济也是黄酒，配上几碟瓜果点心，总能饮上半天。
喝酒说话谈心，诉说近日的欢乐与忧虑，互相倾诉与安慰。
若是遇到什么困难，三人也会相互帮忙，共渡难处，这些年也就是这么过来的。
整个大半天，卫惊鸿虽然看似一切如常，但那眼神中的落寞，脸上的失落，显然是藏着什么心事，她不说，她们也不问，极有默契。
此时，萧华从周氏学堂下学，与小表妹简单用了晚饭，见三女在书房里，这回他没打算去蹭热闹，准备拿了书就回东厢房。
“三位姐姐好。我拿点书就走，你们继续。”他打了个招呼，秦红玉看他一眼，没说话，其余二女瞧了他一眼，笑了笑。
“今日不练字了？”殷风起轻笑，想起之前他总要往这书房里挤。
“哦，回屋里也是一样。”
萧华此时已经没有什么要求要提，待在这边，难免有麻烦，将几卷字贴放入书娄里，然后又装了几本书，然后回了自己屋里。
跟小表妹一起背书不香么？
从萧华这一进一出，卫惊鸿虽然总是沉默不说话，但那嘴角扬起的弧度，以及眼角的笑意，这一切尽收在秦红玉的眼底，这二人有故事？
秦红玉怀疑着，犹豫着，有些事是不用证据的，只要那眼神里有了，那便是了，就算不是，至少动了心意的。
她轻轻揽过卫惊鸿白晳的细颈，拉进怀里，瞧着对方俊秀的容颜，就算是她也多少喜爱，更何况是涉世不深的小子呢？
她侧着脸微微嗅了嗅，淡香入脑，缓缓叹了口气，唉，倘若自己是个男儿，这样的俊美的人儿，是她也把持不住。
给自己灌了一杯果酒，心中有些低落，这男的都是一个德性，靠他们的自觉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何给他个教训，又如何去管束他？
如今让他尝了其中滋味，怕不得食髓知味，若是硬把他约束在家里，会不会？
又有些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些日子每看到他那发红的眼神，她都有些心惊肉跳，不敢对视，仿佛是要吃人！
欣喜，羞愧，气恼，烦闷，各种情绪缠的她胆怯了。
有几次，她已经发现，他晚上总会偷偷来听她房里的动静，现在她晚上已经不敢去书房里看他的动静，生怕被截在外面。
若是他不管不顾，直接扑了上来，自己又如何能抗拒，这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
啊，好乱！
是不是自己把他管的太紧了，只是不管他吧，由着他在外面偷香窃玉，要是养成了习惯，以后还收得了头吗？
唉，他与碧玉也相处这些年，也是青梅竹马的，却不见他对妹妹有任何过界的行为，定是当初自己对他管的太狠了。
不办婚事，不准越界，这是当初与他二人定的规矩。
挨到明年，无论如何也要给二人完婚，让他有个归宿，也好收收心，免得让自己天天心惊肉跳的。
衡量再三，她决定要与卫妹妹约法三章。
殷风起见秦红玉闷头不语，一个劲地饮酒，多少有些异样，这小子只进来一次，她这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算是个瞎子也看的出来。
只是她毕竟是寿宁侯庇护的女人，若是让外人知晓，那这姐弟几人怕是要有大麻烦，殷风起自觉是个做大姐的，也该与她提醒一二，免得她误入歧途，引火烧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