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团伙做案
过了几天后,他再次来到青竹别院。
中午用饭的时候,他谢绝了卫惊鸿的共食,还是跑到卫剑那边蹭饭。
“卫元那块玉找着了。”卫剑将饭菜端上饭桌。
“是吗?”萧华面色不动,咬了一口松软的枣榚,挺甜的,“这糕挺好吃的。”
卫剑其实审过卫元,确认是卫元将那玉塞进了萧华的书娄里,然后他带秋月在那片地方重新找了找,在石缝里找着了。
卫剑此时见他如此平静,觉得他城府不浅。
“哦,这不沾了你的光么?”
卫剑也拾起一块吃着,见萧华有些不解地望来,“这都是姑娘让秋月送来的,平时老头子可吃不着!”
萧华笑了笑,不信他的鬼话,这老头子在青竹别院的地位可不低,他真要想吃,还能吃不着?
“之前不是说要赶卫元走么?”萧华吃完一块,抹了抹嘴角。
这次的事,卫元并没有被赶走,依旧在私塾里读书,他上午还看见了。
不过,今天卫元似乎在躲着他,哪怕见着了,也是闪的远远的,倒是卫真待他客气了许多,甚至还要请他喝酒,只是他不喜欢这人,拒绝了。
想来卫惊鸿亲自教他,算是补偿他吧,而且教的比许夫子还仔细,更关键的是她会讲的时间更长一些,内容更多一些,见卫姐姐待他如此用心,自己得了实惠,他没太在意。
“姑娘就是心软!”卫剑叹了口气,“以老头子看,把他哥俩都撵走才是正理!”
“哦?为啥?”萧华问。
“唉!”卫剑叹了口气,却不言语了,他也没再追问。
持续到十月中旬。
有卫惊鸿单独指导,他的进度也是神速,一本孟子,也学了大半。
一个教的用心,一个学的上心,二人相得益彰。
再次来到青竹别院,用过午饭,卫伯问道:
“三郎呐,听说你学过账册?”
“学过一些,怎了?”萧华咬着一颗晒干的红枣,咬了一口,除了有些硬,还挺甜,就是口感不如鲜枣。
“你可知那些个小子为何栽赃你?”卫剑突然低声道。
“这里有什么说道?”
萧华也是一直没想明白,而且卫惊鸿只口不提这些事,他也只求学,也不想问。
“因为你会查账!”
卫伯左右瞧了瞧,然后回到屋里取了一个布包来,打开里面是几本账册。
“这是姑娘铺子里的账册,仅大半年,铺子里不仅没有赚到钱,全部亏空。早在几月前,姑娘就训过卫真。”
“这铺子是卫真管的,他听说你会查账,自然担心害怕,生怕你瞧出不对来。所以就想那个办法将你赶走。”
卫剑笑道,“不过,他们的手段反来复去也就这几招,别说是我们,就是外人都知道他们德性。”
“哦吼,还是团伙做案,我说呢!怎么配合那么默契!那为何还留着他们?”
“姑娘心软呐,一见他们磕头求饶的,寻死上吊的,总要给他们机会。”
萧华拿起一本帐册来,翻了翻,若是平时,他定不会管这些破事,虽然明知道卫伯有些利用他的意思,但他还是有些意动。
报复乃人之本性也。
“行。我拿回去查查。”他看有好几本,内容有点多,一时两会也看不完。
“这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卫伯欲言又止。
“卫姐姐也不能说?”萧华见他说的郑重,有些意外,要是连卫惊鸿都不能告知,那这个活他还不一定敢接。
“唉,秦姑娘与我们姑娘是要好的姐妹,与你说也无妨!这事还要从卫真说起……”
原来卫惊鸿有个生药铺子,给卫真打了一年多,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许多来,而且亏的还不是小数目,加上之前亏的,里里外外亏了不下数千两。
这生药铺是由卫真亲自管的,这账本是生药铺掌柜做的,而卫惊鸿又不懂账,往年这账本盘查都是由那些书生或是许先生来盘查的。
今年许先生却说这账本里只有几十两的差错,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卫姐姐为何不请外人来查?”如此大的出入,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家丑不想外扬!姑娘不想闹大,就想这么算了!但俺卫剑咽不下这口气,那卫真、卫元,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姑娘给的。这等昧良心的人,我定要讨回公道来!”
卫伯原是个镖师,为师父报仇杀了仇人,与卫翰林是同族,卫翰林念其是个讲恩义的汉子,就与他开脱出来,改名叫卫剑。
自至,卫剑对卫家极为忠心,哪怕卫翰林入狱,许多家仆趁机卷钱私逃,都被他一一抓足斩了手脚,将钱追了回来。
后来卫惊鸿进入教坊司,他便带着妻子和女儿秋月一起来到龙浦投奔,继续与她当仆人。
正是有这样的情份,他虽是仆,但卫惊鸿极为尊重他。
而卫惊鸿也怕他再做出杀人放火的事来,一再叮嘱他不要动手,他素来听卫氏父女的话,既然答应她不伤人,放弃了提剑去砍人追债的想法。
而且年纪大了,也不如年轻时冲动了,多少愿意想一想后果了。
萧华沉吟了会,想了想:“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账本没有核查的必要!如果这个是他们做的假账,明面上是很难找出错漏的。”
“为何?”卫剑不解。
“如果我猜测不错,每一笔都有单据对应,只要串通好,你查无实证的。按着这份账本来查,只能说明他们经营不善,导致亏损。”
“就比如这处,因伙计收药不及时,晒药时淋了雨,许多药材变霉,只得扔了,这里面的数目还不小,从账面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他们一口咬死,你就查无实证。这伙计已经被开了,现在去哪找人来对质。”
“还有这处,从云滇进来的药材半路被截了,又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这都是查无实证的。因为你不可能找贼人给你对账。”
而且这时代的票据都是手写的,很难防伪,只要买卖双方串通好,这个账本就查不清。
“真拿这些直娘贼没办法?三郎,你帮我想个法子,这份恩情,俺卫剑日后必定报答。”
卫剑以前只习武,对这些识字的事不太感冒,后来哪怕识了字,也只是能读懂,账本肯定不会算,以他的性子,能动手的就不动口。
“办法肯定是有的,不然谁还敢请掌柜?这样的大贪不可能是一个人做的,一般都是集体做案。”
“一是报官,一顿板子一打,一个铺子里掌柜伙计们总有胆小的,找到突破口,再往掌柜身上攀咬,到时候掌柜也得招,掌柜招了,那就好办了。真正管事的人也跑不了,都是一条绳上的。不交代彻底休想活着出来。”
衙门里就是普通人家的阎王殿。
“殷姐姐与承天府有些关系,只要这群人有问题,就没有审不出来的。”
萧华说了秦红玉有一次掌柜贪的狠了,拒不承认,便是用的这招,管用,就是打点官府,成本不低,但与这个亏损来说,还是赚的。
“这个法子使不了,姑娘不肯报官,不然我早八百年把这群鸟人给抓了。”卫剑举着旱烟枪,连抽了几口,吐出一团团的烟雾来。
“其实还有一个,只是这法子凶险的狠。”
“啥,只管说来。放心,你卫伯是个真汉子,一个唾沫一个钉,若是出了事,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与旁人无关。”
卫剑拍了拍胸脯。
萧华笑了笑:“不至于。只要操作得当,风险没那么大。”
“上次,我们报官抓的那些个掌柜伙计,别看平时都凶狠的很,真正遇到更狠的,板子一打,大刑一上,什么都得招,到时候口供一写,白纸黑字按个手印,铁证如山。”
“当然得让他们说实情,不要瞎编,有了口供,就算有了要挟,然后再去拿直接的证据,比如真正的账本,以及真正的单据什么的。等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的生死已经不是他们自个说了算!”
卫剑听着若有所思,嘿嘿一笑:“三郎,说细一点。”
“就说上次我去农庄里查账,买卖双方勾结,最后出来一股流民,直接偷袭我,差点把我打死。”
“如今这世道乱了,处处都是乱民,想来,这人要是倒霉了遇到个乱民也是正常的事,就连府衙都懒得管,要知道二表姐可没给府衙里少打点,就这人家都不愿意管。”
“这法子,我看行。”卫剑立马会意,点了点头,一拍大腿,转而又担心道,“他们若是咬死不肯说怎么办?”
“哈哈哈,卫伯,这世上真正的硬汉子没有几个!”
“就算有,那也有办法,是人总有弱点,比如:他的妻小,或是他在乎的其他人,或者是一件东西。当然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有些没底线!”
其实卫剑早就有把这群人给绑了的打算,但让他绑人是会的,可是绑来后该怎么做呢?
杀了他们,还是砍了他们的手脚?
而卫惊鸿也怕他做出出格的事来,一再叮嘱他别动手。
卫剑将烟杆子一放,眼前一亮,只吓人,不伤人,整个口供,这倒不难,还不违逆姑娘的意思,裂了裂嘴,笑首向他抱了抱拳。
当然他理解的不伤人,是斩人手脚。
这事的实施萧华是不会参与的,成与不成,皆在卫剑自己。
离开青竹别院时,卫剑来送他,他见卫剑如此殷勤,便多说了两句,指了指竹山。
“卫伯,要想进山抓老虎,往往不能先去抓虎,得先调虎离山,然后将山里的为虎作伥的都抓住,拿到证据,然后再设下陷阱,等老虎归山之日,就是收网之时。”
“哈哈,三郎大恩不谢!”
其实那账本的事,早在上月就有了,卫剑一直隐忍不发,只因这事不好让外人插手,也信不过。
当初只所以那么爽快答应教他学剑,卫剑就是存了这个想法,想借机与他亲近,观察萧华这人是不是靠的住,因此一直不敢声张。
见他年纪虽然小,但说话做事很稳,而且他姐姐与自家姑娘是姐妹,想来是站在一条船上的,直到今日才将这事说出来,让他帮忙查查账,顺带出出主意。
过了几日,等到萧华再次来到青竹别院时。
卫伯早早迎了过来。
“三郎,来啦。”卫伯悄悄地招呼他进去,给他递了个眼神,“三郎,可是饿了,不如到我那里先吃些,再去读书不迟!”
他笑了笑,看了一眼卫伯:“早上是没吃饱,走。”
来到卫剑的小院子。
“就在这枣树下吧。”萧华不想往屋里去,见柳飞就在不远处练剑,此处视野开阔。
“成,成,你坐。”卫剑亲自端了一份打卤面。
卫剑又掏出两张纸来,递给萧华,这是两份口供,一个是生药铺掌柜的,另一个是伙计的。
这上面的内容,都是掌柜交代自己如何在卫真的指使下,一步步侵吞铺子的。
“费了我的一番周张,才将卫真支走。我趁那掌柜出来办事的机会,把两人给逮住了,这掌柜是个怂货,还不如那个伙计,我一问,他什么都说了。”
“卫伯没和卫姐姐说么?”萧华花了点时间逐字看完,听他讲着,只是笑笑。
“就这点东西,顶多将他赶出门,但他们吞了姑娘这么多钱,肯定是追不回来的。”
卫伯了解卫姑娘的性子,肯定会放卫真一马,顶多赶他出门,与萧华递了杯热茶:“还请三郎与老仆出个主意。”
萧华陷入沉思,一是想怎么帮,二是想继续帮,会不会惹来卫惊鸿的不快,暗说拿到这份证据,已经够了,对自己来说已经够用了,不用再看到那哥俩的嘴脸了。
卫剑见他沉吟不语,直接单膝跪了下来:“以后只要有用到俺卫剑的,招呼一声,刀山火海都去得!”
萧华赶紧扶他起来:“卫伯不必如此,你与他们有如此仇恨?”
卫剑一听顿时高兴,赶紧说道:“那卫真想纳我女儿为妾,姑娘当初与他约法三章,等他中了秀才,等秋月满了十五,就答应他,如今他早已经中了秀才,再过几月,秋月可就十五了。”
“我哪肯将女儿给他。三郎,你若肯帮我这次,日后定报答与你!”
萧华有些疑惑:“既然都能把他赶出去,这婚事,还能做数?”
“唉,这事不好说,我们卫氏都是讲信用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卫剑叹了口气。
“这卫真如此不堪,卫姐姐怎么把秋月姐姐许给他?”萧华有些不解。
“唉,早些年,他没有中秀才前,那自然是什么都好,不仅读书用功,待人接物也是极好,对姑娘恭敬,就连对我也是客气的,真是个好人儿,不然怎么允他!”
“但自从他中了秀才,管了药铺,这人就变了,不仅宿醉不归,还沾些胭脂味回来,算是彻底变了个人。对姑娘也是阳奉阴违,只是这小子鬼的很,跟了他几次,都没抓住他的错漏来。”
卫剑一说起来,也是唉声叹气:“这男的,就是不能有了钱和地位,不然呐,还不晓得他们怎么乱来!”
“哈哈哈,卫伯这可是把全天下的男人都骂了!”萧华笑了笑。
卫剑自知失言,抱了抱拳,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