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柳茵茵
相府，水边假山。柳茵茵大大咧咧的坐在假山石上，用扇子一下一下地泼着水，眉眼间尽是无趣。
“小姐？小姐？”丫鬟绿屏捧着一个长匣子，在假山旁用眼神四处寻找自家小姐，“小姐！王铁匠送来的匣子，说是小姐要的。”
“快，拿来我看看！”柳茵茵听着，瞬间站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进池中，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假山。
“小姐！”绿屏赶忙放下匣子，上前扶住自家小姐，小心翼翼将柳茵茵拉离水池边。“小姐慢点。”
“没事儿，”柳茵茵不以为然，“匣子拿来。”
绿屏无奈，将匣子捧着，方便柳茵茵打开。
柳茵茵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一柄长剑，剑身流光溢彩，刃如秋霜。剑柄上还镶着一块拇指大的玉石，阳光下，透亮温润。柳茵茵拿起剑，在手上掂量一下，不是太重。
“真好看。”绿屏出声赞美，“没想到王铁匠平时只做锅打刀，也能打出这么好看的剑。”
“这叫‘扫地僧’。爹爹说这王铁匠以前可是给江湖大侠打过剑的。”柳茵茵欢喜的情绪在眉眼中绽开，犹如一朵月季悄然绽放，待回神来，这美便离不开眼了。
“剑美，人也美，要是小姐在江湖。”绿屏调笑道，“也要混个‘天下第一美人’当当，再嫁个‘天下第一人’。”
“贫嘴。”柳茵茵面含桃花，抬手作势要打。桃红色衣裙随风而舞，露出绣花鞋上的荷花图案来。
绿屏微微偏过身子，躲过柳茵茵的手。再随着柳茵茵走至水边亭子里，将手中的匣子放在石桌上。
“小姐可要试试这剑？”绿屏帮着柳茵茵整理头上歪了的花钿，问道。
“不了，就话本子上的那几招，连麻雀都赶不走。”柳茵茵说着有点郁闷，她第一次看话本子《江湖第一剑》，就被里面的女侠崔三娘吸引，跟着里面插图练了一招花架子，结果连个树枝都劈不开。
“爹爹何时回来？”柳茵茵将剑放回匣子，思索着到底怎样才能说动自己爹爹放自己去江湖。
“相爷申时才散衙，还早着呢。”绿屏顺手将匣子盖上。“这剑是给小姐收到哪去？”
“放我梳妆台旁边的柜子上去。”柳茵茵摆摆手，“去吧，你再去春姨那拿些点心来。”
“是。”绿屏抱起匣子向柳茵茵的小院走去。
柳茵茵斜坐在亭子里，望着池子里平静的水流，不由叹了口气。即使有了和崔三娘差不多的剑，也去不了心心念念的江湖，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唉，我便如这流水，纵然风吹石推，也流不出这高墙庭院。”
“茵茵这是要流向哪里去？”来人近四十岁，留着美须，缓缓走来，身形如山间松柏。
“爹爹！您不是申时才散衙吗？”柳茵茵站起身就要去拉柳堂的袖子。
“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了。”柳堂从袖中掏出一方油纸，“路过果铺子，给我们茵茵带了些蜜饯回来。”
“谢谢爹爹！”柳茵茵接过蜜饯，欢喜的小跑回亭子坐下，将蜜饯放在石桌上，“爹爹也吃。”
“嗯。方才茵茵说着什么高墙庭院的，看着不大高兴，又是谁惹我们茵茵了？”
“有爹爹护着，谁又敢惹女儿了？”柳茵茵有些不自在的扭了下身子，“女儿只是又想着去江湖了。”
“女孩子家家，一天天想着江湖。”柳堂抬手弹了下柳茵茵的脑门，“是爹爹待茵茵不好吗？唉，你娘去的早……”
“爹爹，你又来了。”柳茵茵捂住被弹的脑门，“一提江湖你就说我娘……”
“好好，不说了。”柳堂顺手拿走一块蜜饯塞进嘴里，“茵茵再等几日，过了十六生辰……”
一尾红鱼从水面跃起，将柳茵茵注意力引开。柳堂顺势止住了话语，眼里闪过一丝疼惜。柳茵茵想着爹爹无非是要劝她阻她，便没再询问。
“还有半月便是茵茵生辰宴了，秦老夫人约明日来，你可要去见见？”柳堂问道。
“外祖母来了？可是住舅舅家？为何不住这？女儿都命人将留春院打扫一番了。”柳茵茵瘪嘴，有些没了兴致。
“老夫人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此次来，怕是不会走了。”柳堂抬手摸摸柳茵茵头上的软发，“茵茵多去陪陪老夫人。”
柳茵茵闻此，眼泪便要在眼眶里打转，瞅着快要落下，又生生憋回去，“太医……”
“是年轻时的病根。”柳堂叹了口气，“总之，茵茵多去陪陪吧。只是在老夫人面前可不能这般要哭不哭。”
“明日女儿就去。”柳茵茵答道，“爹爹去忙吧，再坐会，爹爹给女儿的蜜饯就没了。”
“小没良心。”柳堂刮了下柳茵茵的鼻头，起身走去书房。
“相爷。”绿屏行礼，微微欠身，手上端着的点心就被柳堂顺走一块。
“嗯。”柳堂点头，非常严肃的捏着点心，走了。
“小姐，春姨刚做的，来的晚了些。”绿屏解释完自己为何迟迟不来，抬头就看见自己小姐眉眼间似有愁思，“小姐还在想江湖的事儿？”
柳茵茵懒得抬眼看，招手示意绿屏坐下一起吃点心，又分几块蜜饯给她，“唉，世事总这般无常，犹如鱼跃水面，终回池塘。”
绿屏满眼疑惑，不知自家小姐又说的是哪个话本子的词。
“明日去秦府。”柳茵茵说到，“晚间，你将我匣子里那对小如意翻出来，再去院子里选盆好看点，快开的兰花。”
“是。”绿屏又问道，“可要递帖子。”
“不用。”柳茵茵百无聊赖的看着水面，时不时扔些点心渣逗鱼，“爹爹应当递了，明日直接去就是。”
一主一仆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直到点心、蜜饯都吃完。另喊了个丫头来收拾石桌，柳茵茵携绿屏走去花园消消食。
花园里零零散散开着一两朵花，多半还打着花苞。风轻轻吹来，也只有点点微乎其微的花香。偶尔来了几只小虫，也是路过。倒是枝头上的几只鸟儿，一整日一整日的，叽叽喳喳。
“就那盆吧，纹着松鹤的那盆。”柳茵茵指着木架子上的一盆兰花，“叫李叔把盆外的泥洗干净。”
“哎。”花园里当值的小丫头应声。
“回屋。”柳茵茵瞅着满院子就开了三四朵的花，略微有些嫌弃。再者二月风还没有太暖和，吹多了不好。
“那盆兰花，晚间记得送小姐院里去。”绿屏与当值丫头说道。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