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降鬼
第二天，医生给瘦猴做过检查，就让他出院了。
待覃荨带他回到家中，疯子覃二宝已经快把老覃逼疯了，连太极拳都没能出去打，上厕所也被他给牢牢盯住，差点拉不出来。
覃荨回来后，被覃二宝“喔喔喔”欢呼着迎进屋，然后走哪儿跟哪儿，像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缠住他。
老覃大松一口气，交待一声饭菜都做好了，逃一般飞奔出去。
覃二宝是老覃给疯子取的名字。自从疯子来到覃家后，待家里跟老覃作伴，每天只管抱着他的坛子吃吃睡睡，表现得很是乖巧省心，几人感情倒日渐深厚起来，处得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老覃今天跟廖师妹约好了要去市民广场打太极的。
市里今年准备举办元旦迎新晚会，每个社区和乡镇都要出一个节目参加初选。老覃他们所在的社区因为太极拳队伍整体水平很不错，所以定下的节目形式就是表演太极舞。
最近为选演员的事，太极拳队伍里都憋着一口气在加紧练习，生怕自己被选下去。
本来薏生妈妈没有要参加的意思，她才练了多久啊，怎么选也轮不上她。但覃师兄一直给她打气。
他说，太极舞并不是纯粹的太极拳，需要融合舞蹈的元素在里面，而舞蹈节目要挑出来的演员肯定在身高、体形上都有一定标准，薏生妈妈除了练习时间短一些，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应该有希望。再说，就那几个表演动作，那么长的准备时间，只要勤加练习就行了。
说得薏生妈妈也多了点信心，很是意动。
过两天就是社区请的舞蹈老师来选角，时间紧迫，老覃给廖师妹把气打起来了，结果今天自己却玩失踪，师妹不知道该怎么看自己呢，老覃急得直跳脚。
待他一阵风冲到广场，还好，队伍还没散。可走到近前，老覃的眼睛在队伍里睃巡了好几圈，却没找到廖师妹的身影。
邢老师倒是还在，他悄声问她，今天廖师妹过来没有？
邢老师看看他，答道：“来了，刚又走了。”老覃心里一阵沮丧。
既然来了，他便站到队伍里，开始跟着练习起来。可他也只是个初学者，打着打着，一旦精神不集中，动作便不到位，眼看今天的练习效果越来越差，老覃打得烦躁，干脆离开队伍走掉了。
在他身后，邢老师撇撇嘴，脸上露出个讥讽的笑，一副看不上的样子。
文颖的那帮朋友还没走，因为瘦猴的事耽搁一天后，文颖继续加入他们尽地主之谊。
这天游玩市区内的大庸府城。大庸府城是张家界的新文化地理标志性建筑群，里面的建筑集中展示了张家界土、苗、白、瑶、侗等多民族文化特色，也是外地游客必来的文化打卡地。
文颖在入口处请了一个讲解员为大家做讲解。讲解员是一位身穿土家族民族服装、头戴繁复银饰的土家妹子。
“自明洪武三年始在此设大庸卫，先后经历了4个朝代、40个皇帝、630多年漫长的演变史……”讲解员为大家介绍大庸府城的演变历史。
当走到“张家界博物馆”时，一群年轻人被其中一个展厅绚丽的傩巫文化面具给迷住了。
这些面具被勾画得色彩多样、表情生动，尽管大多数眼珠处空空如也，但在重重帷幕后依然发出幽幽暗光，似乎真的具有镇慑魂魄的力量。
文颖见大家都挺感兴趣，便问讲解员，他们可不可以试戴一下？
讲解员妹子回答：“展示品不行，但我们稍后可以到隔壁的售卖处去购买，那里的面具都是根据展区的这些制作的高仿品。”
文颖莞尔一笑：“难不成这个展区里面的就是真品吗？傩巫都不存在很久了，现在哪还有真正的傩巫面具传下来？”
边走边说。正说着，帷幕后，一只香樟木的华彩傩面呈现在大家面前。那面具底色幽蓝，衬得金色的如瞪铃般往外凸起的双眼更加显得直楞楞的；鲜红的长舌从带有獠牙的嘴里伸出来，略勾着，透出鬼魅吸血般的诱惑。
文颖看得一愣，这张面具真有点，嗯，魔性？传说中傩巫不是请神驱邪的存在吗？刚才讲解员介绍，降神，就是傩巫把自己装扮成神灵的样子，好让神灵降在自己身上。那这一张面具，明显是装扮成鬼的样子？
她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学宝宝，马上向讲解员提问。
讲解员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几个面具倒是新送来的，是一位热爱傩巫文化的先生向我们博物馆捐赠的器物。”
文颖马上说：“这个最漂亮，那这不算是古物，可以试戴吗？”
讲解员很为难地笑了笑。实在是没谁提出这样的要求啊，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试展区的物件呢？
文颖见状，没再为难她。
等游览完毕，讲解员回到入口处，文颖跟其他人打个招呼，悄悄地溜回了博物馆。
这时博物馆内游人三三两两并不太多。她找到刚才那只巫面摆放处，见两边无人，轻轻把它揭开，好奇地戴在了自己脸上，然后打开手机镜头，开心地自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好闺蜜薏生显摆。
毕竟是偷偷摸摸，文颖也不太敢折腾，拍了一会儿赶快要放回去。当面具揭下来的时候，她脑子里突然眩晕了一下……
这天上午，老覃提前赶到练拳的地方，见到廖师妹，不好意思地向她解释了昨天没能赶到的原因。
薏生妈妈朝他笑笑，轻轻摇摇头，表示自己没关系。
除了晚上跟着老王学习拳法，这里，她每天都来得很早，反正打扫、练习两不耽误，节目选不选得上她都照样学，无所谓。
邢老师看见他们的互动又扯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一下，不料，这一幕正好被老覃瞧见了，老覃早对她这副作态心里不爽，便当面怼她：“你笑什么？”
邢老师被现场抓包，慌了一瞬，很快便恢复常态，反问：“没笑什么，你们有什么值得我笑的吗？”
老覃尽管世故，对上利害大妈还是会有些战斗机（肌）无力，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她。
薏生妈妈则劝老覃：“不要计较。”
她对邢老师，早就察觉到其隐隐敌意。有些人是属于在精神界面上永远无法沟通的人，她们的以己度人只用在，当自己心里阴暗时，便会觉得其他的人也都跟她一样阴暗。
她一个人带着女儿，天生是非体质，碰上这款的，只有惹不起躲得起。
薏生妈妈换了个地方，老覃见状也跟着离邢老师远了些。
邢老师见状更不高兴了，反正双方已经有点撕破脸的意思，她便大声对身旁人说：“我就看不惯一些人一把年纪还学年轻人腻歪的样，老了老了还不收心……”几个碎嘴大妈开始叽叽喳喳八卦起来。
老王回过头，冷冷扫了邢老师一眼，邢老师一顿，她对这个冷面师父还是有点惧怕，赶快收了声。
公安局，今天文颖主动找到小王，推翻了自己前面报案时的说法。这明显不符合常理的操作，惊呆了一众人的下巴。
吴莉莉问文颖：“我相信这不是你的本意，是有人胁迫你？别怕，你有什么隐衷就说出来，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
文颖马上摇摇头：“没有的，吴警官，我真是现在才想起来不对劲，那天误会他们了。”
小王也亲自又问了一次，但无论他们怎么问，文颖都不改口，坚持说这事是个误会。
小王没办法，最后只能对文颖严肃表示，“你要考虑清楚，这件案子涉嫌绑架伤害，性质恶劣，无论你今天是否撤案，都可能会作为一起刑事案件启动公诉，继续调查，不会因你一个人的说辞而免予追究嫌疑人责任。”
等文颖走后，小王给老王和覃荨分别打了电话，告知了这一新情况。
覃荨找到老王合计了一下，两人都觉得事发突然，不合常理，肯定是哪里出了岔子。
覃荨给文颖发了个微信通话申请，却一直没人接听。这在文颖身上倒是个稀奇事，以往文颖要是接到他的电话……算了，她没接到过，只会是她主动打过来。
再发、再发，申请一直没有被通过。
覃荨叫上瘦猴一起去了薏生家，一来是看望，二来想打听打听文颖的近况。
薏生妈妈不在家，家里就薏生一个人。覃荨问起文颖，薏生挺奇怪，以往他对文颖都是能躲则躲，怎么现在换了个个？
薏生说这几天都没看到人，只收到她发来的几张游玩打卡图片。
文颖这几天都在陪朋友，这个他们也知道，看来从薏生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瘦猴不甘心地问：“从图片上看不看得出有什么异常？”
薏生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关心她的事？”
覃荨：“她今天早上去公安局，把上次帮瘦猴报的案撤销了，说是一场误会。”
薏生很吃惊：“怎么会这样？”
瘦猴：“这妹子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次的作法不像是她的风格，活像是中了邪。”
覃荨：“王哥问了，她也不承认自己有被人胁迫，我们都想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我本来想打电话问问她本人，可是她根本不接我电话。”
薏生就明白他们今天的来意了，马上拿起自己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下就被接听，对面传来一道女声：“喂，薏生，干嘛呢？”
一句话，尾音拖得像钩子一样，千回百转、娇媚无比。确实是文颖的声音，但又不像，往常文颖也会这么娇嘀嘀的，但是是女生的活泼娇嗔，现在，隔着电话都觉得对面的女声散发出魅惑又妖娆的味道。
薏生太了解文颖了，真的不对劲！
她问道：“你在哪儿？”
文颖答：“我刚到高铁站把刚子那帮朋友送走。现在嘛，家呢。”
薏生又问：“听说你今天去公安局帮那个伤害我和猴哥的嫌疑人说好话了？”
对面文颖不高兴了：“你怎么知道是人家伤害的你？听谁说的？”
薏生顿了顿：“都这么说啊，而且我以前就告诉过你我怀疑是他。”
文颖语气暴躁起来：“人家说你就信？那姐们儿说不是他你信不信？”
薏生：“我长了脑子，会自己判断。”她反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吃火药了？”
文颖大声吼道：“你不信我就算了，周薏生，我对你很失望，你就是这么做朋友的吗？”
“啪”！电话被挂断。文颖却是一阵恍惚，自己刚才怎么了，情绪这么失控，都不像是自己了，为什么要对薏生发这么大火呢？
薏生拿着手机呆了呆，朝覃荨和瘦猴相互望望，一脸的惊诧。真跟瘦猴说的，这人莫不是中邪了！
她调出这两天的聊天记录，和二人一起翻看。满屏充斥着文颖青春的笑靥，每段留言都是文颖活泼的笑声，浏览这些页面，能够感觉到颖妹子真的真的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啊，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覃荨皱皱眉，目光滑到最后这几张照片。
照片上，文颖戴着一张傩巫面具，凸起的双眼、鲜红的长舌，眼中似露出嘲讽的暗光。
可惜，薏生把电话再打过去，就没有人接听了，文颖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