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责任
几天后,有人在滨河路发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老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小宝、小宝”,谁问他话也不答。
热心群众报警后,经核实身份,正是家住后山坪的田伯。
当覃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
上次他跟老王联手对付黑衣人阿起,虽然胜了,但覃荨自己也不好受了一段时间,故此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休养。
老覃给他请了几位专门给人做考公辅导的资深老师,他白天临时抱佛脚,突击复习考公资料,准备九月份的公务员二战考试;晚上覃垕会出现在梦里,给他讲讲几位头人的为人习性、生活琐事,并教给他打坐御气之道。所以即便休养,他也是很忙的。
覃垕自己目前也很弱,于是陪着他一起修炼,偶尔切磋一下,当然仅限于在嘴上练练。
一段时间练下来,覃荨觉得自己对三道手令的使用逐渐得心应手,最起码,不再是遇到危险只能让手令自行启动防御,还要冒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风险。
“梦之队”三人小组因其中两人有疾而彻底终了,瘦猴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除了偶尔来个电话冒冒泡,很少来找覃荨。
覃荨考完试,想起与田伯联系时,接听电话的是他村里一个后辈子侄。
覃荨立即联系瘦猴一起去看田伯。想想,他又给老王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跟他说明。
老王一听,也毫不犹豫地要求与他同去。
当看到田伯那消瘦得不成的样子时,覃荨忍了又忍,眼里还是不禁湿润了。
见田伯不停念着小宝名字,他问照顾田伯的那位侄子,小宝去哪儿了?
那位年轻人答道:“小宝失踪了,我到处找过,哪儿都没有。”
老王见到田伯后仔细查看了他周身,然后对覃荨三人道:“老田这是受到了凌虐,也许,是精神刺激过度导致的。”
他问那位年轻人:“你们报警了吗?”
年轻人回答:“送回来的时候警察已经问过话,说是立了案,但大伯人也不清醒,问不出什么。”
老王于是给曹雷打了个电话了解情况。曹雷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会关心这么一件案子,他跟了师傅好些年,清楚这人跟师傅肯定毫无关系。
当老王告诉他,这事可能跟上次那个黑衣人有关时,曹雷就懂了。
他挂掉电话去询问经办人员,一会儿就把电话回过来,告诉老王,这件案子到目前为止竟然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覃荨在一旁默默地听完,然后问田伯的侄子:“你知道小宝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我前两天路过大伯家还听见小宝在附近喊,我见门没关,小宝碗里没粮了,还给它添了粮的,小宝应该就这两天不见的。”年轻人回道。
覃荨有个猜想,那帮人估计是拿着小宝来威胁田伯,田伯才会受刺激过度的。那么,小宝肯定……凶多吉少!
他不忍再往下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田伯。
瘦猴也攥紧拳头,罕见地一言不发。
回去的路上,瘦猴才气愤地喊了出来:“这帮人,畜牲不如!”
覃荨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田伯究竟是怎么到现在这样的,他想起田伯那乐呵呵的性子、贼大的胆子,并不相信他是受刺激过度。
他看看坐在身边的两人,想想还躺在医院的薏生,这些人都是因为跟他有了联系,才会不断地受到各种威胁,甚至是伤害。就是为了保护好他们,他也要尽快地强大起来。
回去后,覃荨专门上门,和老王父子二人进行了一番密谈。经过了一系列的事情,他还没有觉察到,自己心里多了“责任”两个字。
上次在“覃家坛子菜”总店偷坛子的那个疯子因为赖着不走,一直待在他们总店的二楼贮藏间隔壁。
覃荨问老王,上次他去询问,那疯子到底讲了些什么?
老王以前哪会把秘密告诉这样一位邪性小青年?何况涉及鬼神之说,世人也无法接受。但现在他觉得这小子成熟多了,可以担事了,所以也没瞒他。
原来,那疯子说的是,神仙姐姐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被巫抓去了,魂被镇在坛子里出不来,他要去救姐姐。
本来老王也将信将疑,这到底是不是个真疯子。他对着小王的方向,说:“后来覃荨通过你给了我答案,除了找坛子这事有点碰巧,其他竟然都是真的。这人还懂得知恩图报,也不算全疯。”
覃荨心里一动,这疯子,跟常人不一样啊,不是说人鬼殊途吗?普通人可见不到巫山神女的真容。
他站起身,对老王说:“王叔,我想再去见见这个疯子,说不定有什么收获。”
小王忙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出门,直奔总店。尚店长见到覃荨忙迎上来,亲热地道:“小覃,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啊?”
不等覃荨回答,又道:“哎哟我跟你说,上次我们收留的那个疯子,可能吃了,员工餐一份都打发不了他,每天什么事都不干,就抱着坛子在那叨叨,要不是他还算听话,不跑前头去,就他说的那些话,到时候把客人给吓跑了,我都要把他打出去!”
尚店长是把疯子的事当个热闹说给覃荨听的。收留疯子自然不是他一个店长作的决定。他可不愿意收留这么个祸害,稍不留意,疯子就把封好的坛子皮给揭下来了,尽捣乱。店里防他像防贼一样,哦不,他就是个贼啊。
可老覃这人心软,说是先收留几天吧,就一直给留下来了。
覃荨没跟尚店长多说,提出要去见见疯子。尚店长于是把他们领到二楼疯子的住处。
进门,他们看到那个疯子现在的样子比以前干净多了,也还原了本来的少年模样,若不是床上放着三个咸菜坛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都跟正常人没两样。
看来,尚店长刀子嘴豆腐心,把他照顾得挺好。
两人对视一眼,小王慢慢地过去挨着床边坐下,问他:“嗨,你的神仙姐姐,她很漂亮吗?”
疯子抬眼看他,露出一个纯净的笑:“姐姐漂亮!”
小王又问:“你是怎么知道姐姐在九妹山的?”
疯子一愣,突然激动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他开始流泪,手上不停地去摸那些坛子,手足无措的样子。
覃荨赶快上前,努力放慢语调,对他重复道:“我也看见了,我也看见了。”
疯子把目光转向他,一动不动。覃荨于是把那天见到的情形给他描述了一遍,问他,“是不是这样?”
疯子点点头,嘴一撇,又开始哭,这次是对着覃荨哭。一个大男人,脸上挂着小孩子的表情,对着他委屈地哭,像是一个孩子对着自己的家长。
覃荨……他能怎么办?只能继续哄他说话:“你神仙姐姐是在哪里被坏人抓走的?”
疯子抽抽哒哒答道:“在后山坪。”
覃荨:“那为什么要把她抓到九妹山去?”
疯子:“我们住在九妹山啊,那里,呜呜,现在姐姐被抓了,它们都不见了,呜呜呜……”
小王插嘴:“你对九妹山很熟?”
疯子:“……现在,不熟。”
覃荨二人均默然。说起来,是人类鸠占鹊巢,侵占了他们的家园。算了,现在想这些于事无补。
覃荨继续问道:“我们都想救神仙姐姐,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这下,疯子答得响亮:“有!”
覃荨和小王眼睛一亮。接着就听疯子道:“找坛子,找坛子,姐姐就在坛子里。”
覃荨二人:……出来的时候,覃荨身后多了条尾巴,疯子恐怕是听他说了要救姐姐,死活要跟着他,像个讲不通道理的小孩子。
这边,薏生闹着要出院,她身上的石膏已经拆得只剩右腿一处,觉得躺在医院跟躺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不如回家休养更省钱,便跟妈妈撒娇,嚷着住医院住得浑身不舒服。
妈妈被闹不过,找医生咨询了一下,得知只要遵医嘱定期检查,平时好好护理,现在出院也基本没什么问题,便也依了她。
出院这天,文颖和老覃都来帮忙。文颖因为力气小,拿着两人的日常用品,老覃帮薏生妈妈一起把薏生挪到车上,薏生怪不好意思的。
老覃看出她的不自在,便跟她讲话转移注意力:“丫头,你有一个好妈妈,以后要好好报答她哦。人这一生,谁都难保不会遇到难处,有人帮助就坦然接受,以后好好生活,别人有困难了你也去帮助一下不就好了?”
薏生被这些话触动了,她想不到从看起来这么平平常常的覃叔嘴里,能听到这么有哲理的话。
是啊,人家比她多活了几十年,经过社会的反复摔打,最后才从一帮做小生意的商人中脱颖而出,哪能是个没有智慧的人呢?
这次出院,本来覃荨和瘦猴也要来接她,依瘦猴的想法,甚至要给她办个夸张的庆祝仪式,在家备个火盆、烧个桃枝什么的,薏生哭笑不得,给拒了,难道要她躺着过火盆吗?
虽然薏生在医院说回家住更舒服是哄着妈妈的,可真回到家,还别说,连空气似乎都更清新了。医院那环境,整天病人哭唧唧,消毒药水喷喷喷,呼吸都感觉不顺畅了。这下薏生真觉得,自己在家能恢复得更好。
覃荨和瘦猴来薏生家看她,恰好文颖也在,本来薏生家租住的这套房子是老户型,客厅就小,母女两人没有问题,现在就有点挤不开了,显得一屋子哪哪都是人,不过也让这房子更有人气了。
文颖是个人来疯,一会儿喊:“廖姨,我帮你切水果!”一会儿喊:“廖姨,我给他们倒茶了,您不用管。”满屋就听见她咋呼,又有瘦猴这个自来熟跟她搭档,两人插科打诨,闹出了十只鸭子的感觉。
薏门的卧房门开着,她听着外面这些朋友的声音,觉得这是自己这段时间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天。
没一会儿,文颖又主动去招惹覃荨了。她就是觉得覃荨好玩,装一副深沉的样子,对谁都爱搭不理,活像在思考人生。
思考个毛线!她断定,这人就是闷骚!
她现在,很想很想拿下覃荨,看他给自己表演一个变脸。
文颖扭着蛇腰坐到覃荨旁边的贵妃椅上,冲他喊:“嗨帅哥!”
覃荨朝她这边看了看,表示自己在听。
文颖道:“帅哥不答话可没有礼貌哦。”
覃荨赶快扭回头,心里暗想:“蛇精病又犯了!”
文颖的表现实在太明显,她也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瘦猴早看了出来,瞧着覃荨那不解风情的万年冰山脸,心里好笑。
他在覃荨旁边指指自己:“颖妹子,帅哥在这儿,这位是覃哥哥,你喊错了。”
文颖撇撇嘴,“就你那样儿,家里没镜子?没有我送你一块。”
瘦猴哈哈大笑:“恐怕你对‘帅哥’二字有误会。来,来,哥让你了解了解。”说着便向她秀起了肌肉,不,秀起了肋骨。
文颖装作欲呕的样子,拿起茶几上的一团卫生纸朝他扔了过去。
闹了一会儿,瘦猴又道:“颖妹子,对付覃哥哥,哥教你一招。比如,你喊他帅哥,想撩他,可他不理你,说明这套他吃多了,腻。那你就换个思路,像那女儿国的国王,你可以说,覃哥哥,来跟我混,老娘罩你,说不定就……”
话没说完,覃荨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滚!”
一对活宝开着没有营养的玩笑,自导自演了一台大戏。
文颖不死心,还是试探着覃荨二人:“你们想没想过以后要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瘦猴答道:“想过,就我覃哥哥这样的就行。”
覃荨一脚把他踢下了沙发。
文颖乐不可支。笑完了,她又追着问覃荨:“那你呢?”
覃荨脸上挂着“爬一边去”几个大字,拒绝回答。
奈何文颖缠功着实了得,又有瘦猴在旁帮腔,非逼着他开口。
薏生妈妈正好从厨房端菜出来,闻言也凑了个热闹:“小覃,你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吧,阿姨以后见到合适的也给你介绍介绍。”
文颖赶快过去接过薏生妈妈手里的盘子。
覃荨不好再不说话:“我没想过。不过,肯定要看着顺眼的,不作不闹简简单单过日子的,爱折腾那种,我没精力应付。”
想想又道:“等我想找了,肯定是有了想跟对方结婚的想法,就那种,不然不谈。”
瘦猴立马对文颖实行打击:“颖妹子,你这作精没戏了。”
文颖听了顺手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作势欲砸,两人又闹作一团。
薏生妈妈听着这些年轻人打闹,觉得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心里很有几分感慨。
她走到薏生房间,问她还好吧?
薏生朝妈妈笑了一下,说没事,让妈妈去招呼外面几人。
刚才覃荨的话她也听见了,倒是意外覃荨这样的人会有这种“纯情”的想法,现在像他这样条件的男孩子,很多整天花天酒地在外面泡妞,薏生读书的时候就听过很多这样的事例。她想,对方恐怕是属于家教很好的那种。
正在家中练习陈式太极拳第十五式的老覃……一个“转身摆莲”,连着几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差点把老腰给摆折了。
他如果知道有人这样想,可能会不好意思认下,他跟儿子的交流模式,小声吼大声走,爷俩都不知道哪个是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