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清儿啊，下个月十六便是你出阁的日子。你嫁过去之后，要记得好好侍奉公婆，照顾夫婿，友爱妯娌。清儿啊，你要记得，既做了别家妇，便不再是姑娘了，世人对你的要求也会更加苛刻，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可不能像在家时那般胡来了。”
“当然，母亲也知道，这一年来你是懂事多了，母亲也很欣慰。当然了，你也不必太过害怕，英国公一家与我们素来交好，你将来的大嫂嫂和二嫂嫂和我交情也还不错，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桩婚事是他们家占了大便宜，想来是不会刁难你的。”
“只是清儿啊，母亲还是担心你，你也真是的，他们家说他身体日渐见好你就真信，岂知这不是诓你的？哼，要我说还是言丫头好手段，这不声不响的竟攀上了裕王殿下，听你舅舅说，裕王可是先后两次向陛下提亲，陛下这才允准！”
“你那父亲，不总说我们家权势太盛，说你的婚事不宜找太高的门第。如今倒好，转眼就把言丫头嫁入裕王府中！你瞧瞧，这就是你那个偏心肝的父亲，你说你啊……”
说了好久，秦氏总算发现自己这个小女儿在发愣，便推了推她，板着脸问，“清儿，清儿，你在想什么呢？”
陆小清正在想秋姨娘生辰那晚的事情，被秦氏推了推，她才回过神道：“啊？是是，母亲说的对，清儿记住了。”
秦氏坐在美人榻上，斜了一眼坐在隔壁的陆小清：“你说你记住了，那你说说看，我刚才都说了什么？”
闻言陆小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试探性问：“母亲是在教导我要做个好媳妇？”
秦氏叹了一声：“你啊，都什么时候了，离你大婚不过半个月，怎么还这般的不上心。”
“清儿是在想，三姐姐这些天在裕王府过得好不好。”陆小清道。
“你三姐姐前几天归宁不是和裕王挺恩爱吗？再说了，她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秦氏白了她一眼，“陛下当初问你愿不愿意嫁给裕王，你倒好被她哄得团团转，我看你啊……”
“母亲，那都是陈年往事了，是我不喜欢裕王，和三姐姐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三姐姐现在可是裕王妃，您要是在背后议论她，那可是冒犯天家了。”
秦氏刚想开口反驳，却见陆小清抢先一步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母亲，人家不是不愿听您的训话，女儿只是想到快要离开家里，心里有点怕害怕。”
秦氏闻言叹了一声，拉着她的手道：“母亲何尝不担心？尤其还是嫁给那样的夫婿，也不知将来能不能护住你。不过清儿别怕，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女儿，是明珠的妹妹，在你身后，永远站着汝阳侯府和兴安伯府，当然，还有你哥哥。”
接着秦氏又念叨了一通嫁给沈长鹤有多不好，而陆小清只是微笑的听着，一句话都没插嘴。
“清儿，母亲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可我这也是担心你的下半辈子。唉，罢了罢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条路是你选的，只希望上苍眷顾，佛祖保佑，愿长鹤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秦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毛尖，又道，“不过你放心，你大伯和三叔知道你要嫁给长鹤，专门传信告诉你父亲，说会替你多留意各地的名医，他们做生意的总是要走南闯北，兴许运气好，能找到那些云游的名医也说不定。”
“那敢情好，待会清儿就去准备两份礼送给伯娘和婶娘，不过这寻访名医之事素来需要些运气，叫大伯和三叔慢慢找便是，不必太过强求。”
反正找到也要个两三年时间，谁知道沈长鹤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她是没见过沈长鹤的，不过秦氏和陆永倒是见过一次，只是两人的描述出入有些大。
根据秦氏的描述，沈长鹤太过瘦弱，白着一张脸，模样只能说还行，谈吐还算可以，不过据她多方打听，国公府上下对他还算照顾，这点从那堆山积海的聘礼中也能看出一二，这点倒是与陆小清之前想的有些出入。所以在秦氏看来，他最大的优点就是出身。
而陆永却说沈长鹤长得清秀俊雅，气度不凡，除了身体弱了些，出身好了些，别的他都很满意。
陆永之前迟迟不愿答应这门亲事，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沈长鹤的出身，虽然在陆小清看来，沈长鹤不过是一个在原著里只提过一嘴的病弱公子。可对陆永来说，与英国公家联姻，那便是当朝首辅与边将联姻，更何况后来还出了裕王求娶思言之事。
如今他们陆家成年的三个女儿，长女嫁给兴安伯府的嫡长子，三女儿嫁给了当今的裕王，四女儿嫁给了手握兵权的英国公嫡幺子，更遑论陆永本身就是当朝首辅，而他的夫人还是汝阳侯府的千金。
这是什么配置，可以说朝中有实权的大臣，至少一半都与陆家有直接或间接的亲戚关系，如今外面都已经开始有风言风语，说将与陆家有亲的拎出来，都能组成一个小朝廷了。
若非有景王步步紧逼，陆永是万万不愿造成如今这局面的，其实在此之前他也找过别的人家，只是得知裕王与思言的婚事之后，秦氏对公爵以下的亲家一律坚决反对。
纵然京中权贵遍地都是，可适龄婚配的公爵公子又有多少，其中人品端方、勤学上进的又有多少，比沈长鹤低调的又还能有谁？如此苦想了几日，陆永才决定答应这门婚事。
虽然从近日奏对的情况来看，眼下皇上并未对此有什么意见，可这样的庞然大物出现在朝中，皇帝会怎么想？纵然眼下暂时不会多想，可日后呢？
当然，这些烦忧陆永还未向妻儿诉说，只是一个人默默承担着。
秦氏又和陆小清抱怨了一通最近家里的不顺。先是秋姨娘生日的第二天，估计是头天喝了酒还吹了风，彩云得了严重的风寒，大夫说最近正是秋冬交际，风寒多发，最好是单独修养，于是便将她搬出了碧梧轩，安排在一个小房间单独居住。
之后没多久，连翘也莫名染上了重病，病症还有咳血，大夫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怕有肺痨的风险。
本来赵姨娘哭着喊着要把人放在家中好好医治，秦氏见她哭的如此伤心，便也允许了。可没过两天，蘅香居的其他婢女竟然也相继染病，这时秦氏可怕了，连夜把染病的人都送到了庄户去养病。
等陆思言完婚，昨日就轮到赵姨娘，也不知是怎么了，先是上吐下泄，病得只剩半条人命，请大夫来瞧，说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但是不打紧，只需要在床上养一段时间就是。
陆永说不放心，把陆和春迁出来放到秦氏院里暂住，还先把蘅香居封了，里外清理一遍，免得影响府里其他人。
陆小清本以为赵姨娘会闹，谁知她倒是老实听从，只是陆和春哭得伤心，死活不想离开生母的身边。蘅香居原先的人被送走了大半，如今院里只有两个做杂事的小丫头，和秦氏新提拔的两个婆子。
秦氏觉得家里突然接二连三的发病实在晦气，疑心是不是有什么邪魔作祟，打算请六榕寺的和尚到家里来做法事，此事被陆永知晓不仅驳了回去，还把秦氏痛骂了一通，秦氏心里十分委屈。
其实这事陆小清觉得陆永做得有些过了，秦氏又不知道这些病都是他们的杰作，会害怕也很正常。
那晚他们决定先将此事压下，陆小清以崴脚需要人照顾为由，到陆思言的屋里过夜，如果此时齐长景冒险去兰芳苑，那便有些刻意了，彩云等人自然也没有机会继续下一步操作。
为了避免齐长景和赵姨娘第二天会故技重施，陆小清还在兰芳苑睡了好几天，本来陆小清打算叫春桃暗中把彩云那包没用的蒙汗药给搜出来，再借此定她的罪，只是春桃仔细搜了一遍没发现，估计是处理了。
既然如此，那只能先暂时剪除赵姨娘的羽翼，把彩云等人和赵姨娘看管起来，避免赵姨娘与齐长景再有什么联系，等过了这阵风声，再想个妥帖的办法除掉她，比如生病或者发生以外。而在此之前，得先把陆和春放到秦氏屋里养，希望能减轻她的心理阴影。
对于这个五妹妹，陆小清是没什么印象的，因为在书里她就是一个边沿人物，只有一个外表乖巧的描写，性格偏向文静，除此以外便没有了。这也十分符合这段时间，陆小清与她接触时的感受。
虽然赵姨娘不能立刻被惩处，但只要陆永与站在她们这边，实际上她的结局已经尘埃落定。
更何况她手上还有萧姨娘难产死亡的真相，早在陆思言在得知此事后，一直着手寻找昔年的线索，只是事隔多年不好调查，这才迟迟将此事捅出来。但她相信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情报能力，找到线索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陆小清这些天根本没有思考如何对付赵姨娘，除了和陆思言一同安排好开分店的事情，她便一直在思考，那天发生的事。
她不知道那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触发的，但她知道，一定和她回到现代有关系。
她一遍遍的思索着当日的细节，有一些猜想，可暂时无从证实。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触发这个“机制”的关键，在于自己所处于的状态。
但她不知道这个“机制”，能不能帮她重新回到穿越之前的时间。
假设这个世界是一个庞大的数据库，只要发生宕机，数据就会自动回档，来到上次设置好的保存节点，而自己则是触发“宕机”的“bug”。
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根本没办法通过机制回到穿越之前，除非她能选择回档的时间，或者破坏掉这些保存节点。
前者暂且不论，想要实现后者，首先需要明确保存时间的间隔，根据上次的经验，可以确定自动存档时间至少间隔一个时辰，可哪怕是一天一个节点，要破坏的保存节点也太多了。
所以目前看来，除非能发现可以选择回档时间的方法，否则要通过时间回溯的方式回到穿越之前，先是是不太科学，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这个数据库里，有没有穿越前的保存节点。
除此以外，她还发现了一个点，那就是同样的话，陆思言前后两次的描述不一样。
在她们讨论开分店的保密方案时，聊到了雇人的问题，当时她向陆思言说明账房不适合兼职计算人员，当时言明缘由后，陆思言说了句
——确实，我忘记考虑这点了。你说的对，就这么定吧。
可当她再次回到那个时间点时，陆思言说的却是
——我确实忘记考虑这点了，就这么定吧。
两句话的意思是一样的，也符合陆思言的性格，可内容却不并不一致。
她记得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但凡书里出现过的对白那都是丝毫不差的，当然现在的情况和当初不一样，有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可让她奇怪的是，为什么本该“既定的内容”，可实际呈现出来的却不一致。
这让她想到了ai的自动生成技术。
如今在图像、文字、声音等相关人工智能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只要将详细的设定输入到程序里，就可以根据这些设定生成出具体的内容，尤其是经过大量深度学习的ai，精准度会提高更多。
如果说二十年前的ai只是个辅助工具，那么如今的ai已经逐渐可以成为主导者，虚拟触觉在近几年都有很大的突破。她也读过脑电领域的相关paper，目前脑电读取技术已经十分强大，从应用层面上讲，已经能做到几十年前声控技术所能做到的事情。
她相信在不久的未来，配合上日渐成熟的xr技术，她将会看到以前只存在于科幻片里的虚拟世界。
陆小清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自己如今身处的世界，会不会是ai创造出来的世界？如今自己置身的世界，其实不是“书”，而是一款xr游戏。
按照眼下的技术，只要训练好特定的模型，要动态生成如此逼真的“人体”和“场景”都没有难度，至于声音这块更不在话下，毕竟距离第一个虚拟歌姬的诞生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年，二十年前已经出现不少ai语音客服，而在十年前ai对话系统已经相当成熟。
如此看来，这个假设似乎是最符合常理的，然而她也是体验过不少xr游戏的，首先目前的xr游戏还是需要穿戴设备，她那晚上她开完会回家洗完澡倒头就睡，哪有可能穿戴什么设备。
其次目前的xr游戏，在视觉听觉确实可以做到模拟现实世界，甚至触觉都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但模拟气味依旧是个难题。
目前主流模拟气味的方式大多还是通过电流刺激，或者配在设备上的固有气味瓶，确实能做到一些基础嗅觉和味觉的模拟，但是要能模拟出这个世界如此复杂的气味，据她所知，以目前的技术来说是做不到的。
更何况还有时间的概念，她在这里的时间流速和真实世界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她现在是在玩游戏，她自己的身体相当于大半年没进食，早就得去见阎罗王了。
所以说，她觉得这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可眼下她却想不通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她到底要如何离开这里呢？
她甚至想过，自己如今所经历的会不会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便来到十二月。
今日一大早，奉京城便开始热闹起来，城中百姓争相来到长街两旁，条件好些的便在附近的茶楼酒肆坐下，为的不过是沾一沾喜气，以及看看传闻中的病秧子。
今天是陆家四姑娘出嫁的日子，也是英国公四子娶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