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绿篱按照陆小清的吩咐，把人都聚在小厅里。
陆小清和陆思言坐在上首，小清看着站立整齐的丫鬟们，露出了职业微笑。
“你们最近做事都很仔细，刚才绿篱还告诉我，你们个个都很关心我的身子，我听着心里高兴。但我想着，你们心里既然有我，那我也不能亏待了你们。”
说到这陆小清顿了顿，“今日是秋姨娘的生辰，恰好你们也沾沾喜气。银杏，你给每人准备半吊钱，绿篱，你叫两个小厮替我跑一趟，到太白楼里买一桌酒席回来。”
“还有春桃，今天我高兴，你替我备一份礼，待会我要送给秋姨娘当生辰礼，记得挑好点的，可别太抠唆了。”
彩云弯腰福身，才道：“小姐如此惦记咱们，是咱们做下人的福气。只是正如小姐所说，这一来一回时辰也不早了。待会吃喝未免会有吵闹，奴婢只怕让其他院的人知道，会非议小姐。”
陆小清道：“怎么会？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管的院子自是赏罚分明，你们做得好，我当然要好好嘉奖。”
彩云道：“小姐说的是，只是彩云觉得春桃姐姐说的有理，小姐要赏，赏咱们半吊钱也就够了，实在不必再浪费银钱，到太白楼买来酒席。”
“小姐，我觉得彩云说得有道理。”绿篱附和道。
“是啊小姐，奴婢也觉得是这样呢。”小翠也附和道。
陆小清笑道：“你们三个就是守财奴。好了，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绿篱，你快去办吧，记得买再两坛好酒，让大伙都乐一乐！”
绿篱福了福身，应了句“是”就离开了。
彩云见事情已定，也没再多言，陆小清又说今晚月色好，叫他们把桌子摆到小院里，别挤在睡觉的地方吃。
见她们开始忙起来，陆小清又道：“你们先预备着，三姐也要给秋姨娘备份礼，我和她回去一趟，待会一起送了礼再回来。春桃，你选好礼物便随我一同去。”
春桃刚好挑了两件礼物，便递给陆小清过目：“小姐，您看这对金镯和金簪，哪件比较合适？”
陆小清随手指了金镯：“就这对镯子吧，样式成熟些，比较适合姨娘。”
“好，我这就去拿盒子装好带上。”
春桃把金镯包好后，三人便和竹青一同离开了碧梧轩，回到兰芳苑。
刚到兰芳苑，正在洒扫的燕薇便迎上前来行礼。
“燕薇这丫头是越来越伶俐了。”陆小清夸道，“若非燕薇是姐姐的人，我一定要向母亲讨了去。”
陆思言笑了笑：“你若喜欢，现在我便可以给你。”
陆小清摇头：“那可不行，燕薇要是来我院里，我还不得送一个出去。现在的丫头我都还挺喜欢的，所以燕薇还是留在这罢。”
陆思言道：“明明是你自己贪心，却还这么多话。也罢，你若真喜欢燕薇，便在这和她多说两句，我先进屋里备礼。竹青，你随我进去罢。”
“姐姐，你这礼可别备得太厚，把我的比下去了。”陆小清笑道，“春桃，你也进去，替我看着点，要是姐姐要备厚礼，你就摁住她的手，千万别让她送出去。”
春桃笑道：“是，春桃一定替小姐看着，绝不会让三小姐把你比下去。”
众人一阵笑声，陆思言便和两个丫头一同进屋，只留下小清和燕薇。
“燕薇，你近来可好？”陆小清问。
燕薇福身道：“托四小姐的福，燕薇一切都好。”
“那赵姨娘吩咐你办的事，你可办好了？”陆小清笑问道。
燕薇微微一怔，随后便笑道：“四小姐这是在说什么，燕薇不懂。”
“你别怕，是姨娘不好过来问你，这才托我帮忙的。”陆小清道，“你应该也听姨娘提起我们之间的关系，说起来，她会找上你，还是本小姐推荐的，难道她没和你提起？”
燕薇看着陆小清好一会，才道：“姨娘确实有向燕薇提起此事。可是姨娘之前，不是已经叫连翘姐姐问过我了吗？我也回说，事情都办妥了。”
听到这话，陆小清知道自己的猜测至少中了大半，于是便继续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我也是姨娘叫来问你的。不过如此大事，也是怕有所差池，多确认总是稳妥些。”
燕薇点点头：“四小姐说的是。虽然燕薇不知姨娘的用意，但事关那种药，终归是小心些的好。”
“对了，我其实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那媚药的？”陆小清问。
“此药并非燕薇发现的，是姨娘叫奴婢暗中寻四小姐屋里的药瓶，看看有没有一个装了水的瓶子。说起来，幸亏前些天有您一直缠着三小姐，奴婢这才寻了空隙，否则在三小姐的眼皮底下实在太难行事了。不过就这样奴婢也找了好几天才发现，然后才悄悄用水换了里面的药给姨娘。”
说到这，燕薇顿了顿，疑道，“怎么，难道姨娘没有告诉您这些？”
陆小清笑了笑：“怎么会没有，这些我当然知道，否则我怎么会帮忙缠着三姐，让你有机可寻。”
“是啊，姨娘也是这么说的，她说有您襄助，事情会很顺利的，还叫奴婢别害怕呢。”
燕薇也笑道，“说起来，您的戏演得可真好，要不是姨娘告诉奴婢，您对三小姐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奴婢都要相信您又和三小姐和好了呢。”
“是吗？可我觉得，姨娘的戏才叫好。”陆小清淡淡的笑了笑，“燕薇，姨娘还有没有和你说别的？”
燕薇想了想：“没有了。”
“你确定？今天姨娘有没有托人带什么东西给你？”陆小清问。
燕薇又想了想：“连翘姐姐倒是告诉奴婢，说姨娘院里多做了些点心，说是晚点给奴婢带些来吃，就当作是夜宵了。”
陆小清问：“那她把糕点带给你了吗？”
燕薇答道：“还没，既说是夜宵，可没那么快。”
“为什么你们不约个点，这样也不至于她不好找你。”
“您是担心，连翘姐姐不方便到这来吧？”燕薇笑道，“您别担心，这个我们早有应对。一般来说，奴婢都是守在外头的，连翘姐姐只要来了，在院墙外学两声鸟叫，奴婢便知道她来了，便会找个由头出去寻她。”
“当然了，白日里人来人往的，这样不太好。所以我们几乎都在夜里碰头，这样安全些。”
陆小清又问了燕薇一些问题，只是除了赵姨娘要她做证人外，也不知道更多的事了。
“辛苦你了。和你聊太久怕三姐会起疑心，我先进去，你好好守着这院门，将来自有你的前程。”陆小清道。
燕薇高兴道：“多谢小姐赏识，奴婢一定努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说着燕薇便朝半月门走去，真就守在那，陆小清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进了屋。
刚进屋，陆小清就把事情和屋里人说了个清楚，在陆小清和燕薇聊的时候，陆思言也已经将事情告知春桃和二竹，同时已经验证，盒子里的瓶子被换成了一模一样的白瓷瓶，里面装的是水。
“夫人向来待赵姨娘不薄，她怎么能恩将仇报，串通外人来害小姐，实在是太可恨了！”春桃恨恨道，“若非小姐机警，您、您就要被那景王糟蹋了！”
竹青一脸打抱不平的样子：“这景王也忒没人性了，这样禽兽不如的事他也敢做，要我说，咱们就该把他抓了，好好打一顿，最好打到六亲不认！”
“你们两个都冷静些，眼下可不是抱怨的时候。”
竹静劝道，“四小姐，事情我们都听小姐说了。依奴婢愚见，眼下看来赵姨娘原来的计划，是打算利用燕薇，让四小姐与咱们小姐相互猜忌，如此一来，即便东窗事发，这下药的罪魁也只会定在你们二位之间。”
不愧是书里陆思言的锦囊，陆小清赞许的点点头，道：“竹静，你说的很对。这就是赵姨娘的第二手准备。之前我一直不解，他们为何如此胆大妄为，当我听了燕薇的话后，就全明白了。”
“赵姨娘不仅利用了燕薇，还利用了你我的猜疑心。”陆思言道，“若非此事提前暴露，你不会知晓药已被我替换。当在你屋内发现剩下半瓶的药时，赵姨娘定会为你求情，此时燕薇就会出来告发我，将脏水泼在我的身上。”
陆小清道：“此时母亲为了保我，一定会按她的建议搜你的屋。药被换做水的事，你便会知晓。而这一切，便能印证燕薇的证词，这药是你买的，是你为了陷害我，才将药放在我的屋里。只是你生性谨慎，所以才继续放着个一样的白瓶，还在里面装了水。而燕薇，便会成为那个偶然撞破你奸计的忠仆，只忠于陆家的忠。”
陆思言点头道：“而我当时很可能会怀疑是你布的局，为了自保，我会将此药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你我就此决裂，重新站在对立面上。父亲有可能信我，也有可能信你，若信我，便会对燕薇用刑，假如燕薇翻供，便会将她以为的实情说出来，这脏水就泼在了你和赵姨娘的身上。”
“这时赵姨娘定会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当然，她不会直愣愣的说是我，反而会大力维护我，将一切都揽在自己的身上。可听燕薇的供词，再加上你揭发我的事，她可是干干净净的。明眼人都知道我是主她是次，她不过是帮凶而已她如此做派，反倒印证了这一点。不说在你眼里，哪怕是母亲和哥哥，也会有这样的判断。”
陆小清顿了顿，“毕竟我从前做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人的印象，是很难改变的。哪怕我告诉你有些事并非我意，可刀子架在脖子上，谁能不怀疑？信任，难得，可毁掉，却很容易。”
若非如此，陆思言也不至于一次次给机会陆青清，就是因为当初她的善意，让陆思言忍不住想，也许这次她是真的浪子回头。
陆思言叹了一声：“所以说，她真的算得好狠，尤其是对人心的把握。从前我竟走漏了眼，没能瞧见她。”
陆小清道：“也难怪你看走了眼。这些年她一直装出一副温顺谦恭的模样，躲在母亲后面出谋划策，哄得母亲和我团团转，几乎成了她的提线木偶。挑唆着母亲与秋姨娘的关系，却能让秋姨娘甘于听命与她。若非我幡然醒悟，还不知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即便聪明如父亲，也以为她的心思只在宠爱上，根本不知道，她想要的是陆家子孙的命。”
“哪怕这次要不了，她的收获也足矣。她虽担了责，但最多只会受些皮肉之苦，绝不会要了她的命，也不会将她逐出陆府。”陆思言道。
陆小清道：“是啊，不仅彻底分化你我，还能重得母亲的信任，可能还有父亲的垂怜，祖父的赞赏，兄长的好感。”
如果她不是知道剧本，大概还会得到她这个盟友。赵姨娘也许会这么和她说，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是想让她看清楚陆思言的真面目，叫她不要再抱有幻想了。
陆思言凝眸道：“隐身于无，出剑必杀。她的出招，可真是箭无虚发。”
“对啊，都是算计好的。即便你知道这是他们的奸计也无用，因为如果你不把这些说出来，就相当于承认你是罪魁。而我为了保你，恐怕也只能把实情说出来，而本该是彩云偷换药的罪状，也会被栽赃在绿篱她们身上。因为根本没有人会留意到她，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她与秋姨娘的往来。”
陆小清看向春桃，“而如此一来，你们只怕要受苦，你们对我忠心不二，到那时为了保我，定会把事情都揽在身上，甚至还会将脏水泼到姐姐身上，说是受了她的指使。但无论如何，父亲一定会拿你们出气，到最后，也不知能不能保住你们的命。”
说到这，陆小清回想起书里绿篱的结局，她低下头，自责道，“这事都怪我大意，想着要稳住她得给点实在的，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也能被她利用上，还险些害了你们。”
“小清，这不怪你，是她太工于心计了。”陆思言安慰道，“我算是明白，为何当初你和母亲会被她蒙蔽了。”
春桃也忙道：“是啊小姐，这怎能怪您呢？要怪就怪赵姨娘太狠毒了，还有彩云，没想到她居然被秋姨娘收买了，枉我还觉得她聪明伶俐，却不想竟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小姐，彩云之事，您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们？”
陆小清道：“彩云心思缜密，也不好对付。我就是怕你们对她有敌意，让她看出端倪反倒不好。事到如今，我也只敢和你说，你可千万要保密，否则以绿篱的脾气，知道了还不得掀翻了天。”
春桃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当初小姐特地嘱咐了我们仨，说只相信我们，原来是这个意思。小姐用心良苦，春桃定会守口如瓶的。”
“不过你也不必守太久，今晚我就把这祸害扔出去，绝不能再留于咱们院里。”陆小清道。
春桃有些担心：“小姐，这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过匆忙了？不如我们先将此事化解，来日再找个好机会下手。”
“虽然是有些冒险，但不能再等了。赵姨娘心机深沉，不是轻易会出手的主。若这次只让她吃个哑巴亏，那相当于白白浪费了一个对付她的机会。”
陆小清道，“更何况她已经确信姐姐与我和好如初，也就是之前那套不管用了，如今必须快刀斩乱麻，让父亲严惩她。若是让她隐忍到我们出嫁以后，咱们家还不定会被她乱成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