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陆小清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睁开眼，发现有个男子正站在自己的床前。
隔着帐子，又在夜色当中，陆小清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轮廓，只知此人身材颀长，家丁打扮，蓄了胡子，看不清他的面容。
陆小清本想喊救命，可又怕激怒对方恐对自己不利，所以只是背靠着墙坐起身子，将被褥裹在自己身上，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清儿，”那男子撩开帐子，坐在她的床沿上，将“胡子”撕下，“难道连本王的声音，你都忘了吗？”
看着眼前这张脸，这下陆小清彻底愣住了，这不是齐长景还能有谁？！
突然，陆小清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到自己心窝处，她呆呆的看着齐长景，问道：“殿下？您怎么会……”
“怎么会如此打扮，出现在你的房中？”齐长景身子前倾，伸手抚在陆小清的脸上，“除了你，你觉得还能有别的原因？”
陆小清吓得想往后缩，却发现自己已经抵着墙，实在是退无可退。
“清儿，你就这么怕本王？”齐长景垂下双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也不知从何时起，你离本王越来越远。”
齐长景将手放下，叹声道：“本王记得，你说那是因为秦夫人的缘故。本王也知道，从前之事本王确实有错，本王不该想着你是我未来的王妃，便觉得礼尚往来太过客套，疏于礼数。所以后来，本王也差人给你送去诸般珍品，只希望能弥补一二，却不曾想，都被你一一推辞。”
“本王知道，你是真的气了，但本王没有放弃，所幸最终你还是收下了本王最心爱的玉佩，也同意本王的邀请，还邀了秀阳和林姑娘同去。本王以为，你这样便是原谅本王，我们又能像从前一样。你不知道，在你应允那天，本王便已想好，要在百花宴上向父皇求娶你。”
齐长景冷冷一笑，“可谁知，就是那一天毁了我们的终身。清儿，你可知直至本王来此前，本王都一直深信，你是爱着本王的。”
说完这话后，齐长景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清。
“殿下，若是清儿告诉您，直至此刻，清儿还是深爱着殿下，不知殿下可愿相信？”陆小清道。
“可你刚才，分明不是这样对你的侍婢说的。”齐长景道。
陆小清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可知，红尘居一别，清儿在家受了多少苦？”她抬起头，对上齐长景双眼，“殿下可又知道，清儿如今在家的处境有多艰难？”
齐长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陆小清别过头，轻叹一声，嘴角勾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红尘居一别，父亲当晚就知道清儿与殿下一同前去的事。本来清儿请上哥哥与可馨，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谁知父亲那晚动了大怒，根本不听清儿的解释，还生生打了清儿十戒尺，并将清儿禁足在家，而这，还是因为有母亲和祖父拼死维护。否则，今晚殿下是否还能看见清儿也未可知。”
她受的这些罚，齐长景是知道的，所以当时他对她也不过是半信半疑，才会送去那封信，试探她的态度。
“后来殿下送信给我，您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是您不知道，春桃她们虽然忠心于我，可她们也忠于母亲。而母亲因为红尘居之事，也被父亲说服，他们都认为那天之所以会闹得满城风雨，全是因为殿下在推波助澜，为的不过是想借舆论逼迫父亲将我嫁给你。他们说殿下如此自私，实是罔顾清儿声誉，由此可见，殿下并不爱我。”
齐长景信誓旦旦道：“清儿，本王怎么可能不爱你？你要相信，那日之事绝非本王之意。本王纵使再爱你，也不会用你的声誉逼迫首辅大人，置你于险境于不顾！”
“您可知，父亲还在暗地里派人调查了此事。”陆小清顿了顿，重新对上齐长景的目光，“他和我说此事是人为，有一个白净的少年，就是散播的源头。”
齐长景眉头微蹙：“白净的少年？莫非首辅以为是本王派去的人？”
陆小清道：“父亲确实是这么怀疑的。”
“荒唐！本王素来坦荡，怎会作这小人行径！”齐长景低声怒道。
陆小清连连点头：“是啊，当时我也是这么和父亲说的，可是父亲不信。父亲还说，即便那人不是你派去的又如何？他问我，您既不想声张，可为何那天又要卤簿齐全？在平日里，您也并非喜好排场的人。”
齐长景急道：“清儿，难道你也以为，本王是这样的人？”
“当然没有！”陆小清学着陆青清的台词，“清儿自是相信殿下的为人，殿下乃正人君子，殿下的品格犹如高山上的松柏，如天上皎洁的明月，殿下光明坦荡，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下作之事？”
齐长景缓了一口气，道：“只要你相信本王便好。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些事，都怪本王听信了郭家兄弟的话。他们说本王平日里太过节俭，若是一般出行也就罢了，可若是和心爱的女子一起，却未免显得怠慢。所以本王才会齐全了卤簿。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告诉全天下人，你在本王心中的分量。”
说完齐长景叹了一声，才继续道，“早知如此，本王就不该费心准备这些，非但浪费了钱修缮，还让首辅误会本王是个卑鄙小人！”
陆小清也跟着他叹了一声：“殿下，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正因这种种，清儿只能在他们面前装作不喜欢殿下，否则殿下以为，清儿还能有这片刻的自由？”
“殿下那日派人传了信，清儿满心欢喜，以为总算苦尽甘来，只消再过几日便能与殿下双宿双栖。清儿还特地避开春桃她们，派了别的丫头去送信物，还特地挑了支姨娘刚送我的金簪，因为父亲还没见过。我想着即便被父亲发现，总还能撇清关系。可天不遂人愿，殿下可知，当父亲当着我的面亲手将金簪毁掉时，清儿的心，有多么绝望？”
说着将手心伸到齐长景面前，“殿下请看，这便是父亲当时责罚清儿时留下的伤，这伤过了将近两个月，如今却还能看到疤痕，清儿想，以殿下的才智，应当知道父亲当初罚我罚得有多重。”
其实这个伤是秦氏打的，还是为了博取赵姨娘的信任才留下，也不过打了五下手心，只是陆青清和她一样，属于疤痕体质，所以伤好得慢。
夜色沉沉，齐长景并不能看到她手心上的伤，所以只能用拇指反复摩挲她的掌心，以此来确定她的那道疤。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大脑转得太快，陆小清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脸颊也有点热热的，就像是缺氧一样。
“那支金簪，母亲是见过的，所以我知道，定是母亲告诉父亲的。此后父亲母亲就急于为我寻找夫婿，我试过很多方法但都没用，最后我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告诉她们，这次我真的不喜欢殿下了，也愿意找新的夫婿，过了一段时日，父亲与母亲才再次允准我出门。”
陆小清顿了顿，想了想齐长景从开始到现在的反应，才继续道，“若非清儿心中只有殿下，又怎会千求万求，不惜撒谎也要求着母亲和父亲将清儿许给沈家四公子，那个出了名的病秧子？虽然清儿不知，殿下是何时来到清儿房中，可殿下应当知道，只要清儿愿意，是能嫁给宁王世子的。”
齐长景略一沉吟：“可本王听说，那日你去英国公府上赴约，遇见了父皇。父皇当时便问你，是否愿意嫁给本王，你当时为何不愿？”
陆小清笑了笑，将手抽回：“莫非殿下以为，当时清儿除了这个回答，还能有其他选择？”
她顿了顿，脸上没有丝毫慌张，“清儿知道，殿下深爱着清儿，愿意为了清儿放弃一切。可是清儿同样深爱着殿下，清儿不愿殿下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前程。”
齐长景不解：“此话何意？”
“殿下难道以为，陛下真的会将您与裕王摆在清儿的面前，任我挑选？”陆小清道，“以清儿愚见，陛下不过是在试探罢了。”
齐长景略一沉吟：“清儿的意思是，父皇是在旁敲侧击，试探首辅的态度？”
陆小清点头：“不错。殿下与裕王乃是皇室子弟，又怎能轮到清儿挑选？殿下可信，若清儿当时选了殿下，陛下也只会以一句玩笑话带过，而以陛下得心思，反倒更不可能将清儿指给殿下。”
齐长景想了想当时的情景，他记得当时父皇确实是先开了个玩笑，好像是要她入宫来着。有此铺垫，再加上父皇向来忌惮皇子与大臣勾连，这番分析确实有几分道理。
“不过在清儿看来，陛下的这个问题主要还是在于殿下，裕王不过是捎带上的，毕竟比起殿下，裕王可算不得台面上的人。”陆小清继续道。
“可如今四哥已经向父皇提亲，要迎娶你的三姐姐，父皇虽然尚未应允，却也未拒绝。”齐长景道，“一旦四哥与你三姐成亲，首辅必然会站在他一方，如此情况岂非更糟？”
陆小清哼了一声：“若殿下只是为了此事，连夜跑来清儿房中来质问清儿，那清儿可是对殿下太失望了。”
“清儿，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本王只是担心首辅站在四哥一方，便不会将你嫁给本王了。”齐长景哄道。
陆小清质问道：“殿下既想到这些，为何当初不在百花宴上向陛下请求赐婚？清儿记得，宁王当初即便没有王妃的信物，王妃也没有参与百花宴，也是如此请求先帝赐婚的。”
齐长景一时哑然：“清儿，本王当初是担心贸然求娶会遭父皇猜忌，也怕当着外臣的面让父皇为难。若非如此，本王当初也不会向你求一件信物，以便向父皇开口。”
“是吗？可为何裕王殿下却敢向陛下请求赐婚？即便不是在百花宴上求娶，殿下也可以私下找陛下，就像裕王殿下一般。”陆小清反问。
“那是因为四哥随性惯了，他根本不在乎父皇如何看他。可是清儿，你知道的，本王与他不同，本王只希望自己心爱的人，终有一日，能登上皇后的宝座，受万民景仰。”
若是从前的陆青清，她当然爱听这种话，可她是陆小清，听到这些话心里就只有呵呵。
但想归想，陆小清的表情还是很克制的，只露出一副既期待又带几分怀疑的表情，问了句：“真的？”
“当然！”齐长景诚恳道，“清儿，那日百花宴上未能说出来的话，本王又何尝不悔。其实本王什么都不怕，哪怕四哥要娶你三姐也无妨，本王只怕你心里没有我。如今本王亲耳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本王就放心了。”
陆小清稍稍松了口气：“没想到殿下居然怀疑清儿对您的爱意，清儿真的很伤心。殿下难道忘了，从前清儿为殿下做的一切？难道殿下真的以为，清儿对您的爱，会说断就断吗？”
齐长景点点头，想起往日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确实不该疑她。
是啊，他怎能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那些天的疏远试探，不过都是她与自己闹别扭罢了。
她可是奉京城里最耀眼的女子，是无数男子心中的神女。这么多年了，除了他，放眼这个天下，又有谁能入得了她的眼？
齐长景握起她的双手，温声道：“清儿你放心，本王从前犯过的错绝不会再犯，本王已经想清楚了，本王可以放弃一切，唯独你，本王绝不放弃。”
见齐长景如此情深款款的样子，陆小清只觉得有些好笑，但她还是勉强忍住，只道：“能得殿下这番话，清儿死而无憾。”
说着又长叹一声，“其实清儿都明白，也不是不知殿下的难处，清儿方才那番质问，也不过是一时气话罢了，还请殿下莫要放在心上。如今清儿唯一能为殿下做的，便是嫁给一个病人，为殿下守身如玉。”
齐长景道：“不，清儿，本王绝不会让你嫁给那病秧子，你只能是本王的王妃。”
陆小清哀怨道：“清儿何尝不想与殿下长相思守，可清儿方才已经说了，眼下实在是别无他法了，父亲和母亲，是不会允许清儿嫁给殿下的。”
齐长景微微一笑，温声道：“不，只要你愿意，本王还有办法挽回如今的局面。”
陆小清心里咯噔一声，“是何办法？”
“很简单，”齐长景笑道，“只要我们有了夫妻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