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正文完
晨光透进卧室,渐渐攀上宋时微颤的羽睫,她恍恍惚惚睁开眼,又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可她疲倦地根本起不来身,浑身上下像是被碾压过一般酸疼。
宋时抬手抚着额头,记起昨日夜里与江砚两人的疯狂,从浴室出来,她被江砚抱在怀里亲吻,吻着吻着头脑昏沉,她好像踩在江砚脚背上,忽得被他摁住腰肢抵在墙上。
宋时闭上眼,羞得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宝贝。”江砚走进屋,坐在她身边,弯腰轻声问她,“饿不饿?”
宋时气愤地“哼”了一声,转身不理他。
江砚又一手将她拉回来,“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还不都是你。”宋时甩开他的手,愤恨地指控他,“你都没半点节制,太过放肆了,害得我现在浑身不舒服。”
她越说越气,干脆将被子一盖,蒙住脸,“不想理你了。”
江砚一脸严肃地说:“我错了,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我们宋时最善良了,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呗。”
他说完话,扯扯宋时攥在手里的被子,还是拉不动。
得,不顶用了。
“那我可以负荆请罪吗?还是,你想听什么歌,我都唱给你听?”
仍旧没反应。
江砚眉尾轻挑,连听他这个音痴唱歌都哄不好了。
“宝贝,你知道我刚刚在厨房做什么吗?是你爱吃的可乐鸡翅!”江砚打算拿出美食来诱惑她。
宋时撇撇嘴,一碗可乐鸡翅就想哄好她,想得美。
江砚叹了口气,“可能是我手刚刚好的缘故,拿锅盖的时候有些生疏,不小心被热油溅到了。”
宋时听到这话,当即掀开被子坐起来,夺过他的手细看,手背上还有两三点红印,很是明显。
江砚抿唇不语,心中颇为得意地确认了最好使的法子还是苦肉计。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她嘟起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也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虽然每次她都下定决心要气气江砚,但他总有办法让她一秒钟心软。
真是孽债。
饭桌上,宋时忽然问他:“我刚回国见到你那天,你打扮得和《寻》里的波斯猫教授几乎一模一样。那不是巧合,对吗?”
她想起江砚在日记里写:想把自己喜欢的,向往的,渴望的事物统统画在纸上。
所以,江砚是觉得她喜欢男生那样打扮,才会那样穿的。
“算是吧。”江砚低头无奈一笑。
他只是希望这么多年后再见面,能留个好印象,至少不要讨厌他。
宋时还是不放过他,又接着问:“那车子,还有腕表都一样。”
江砚:“我那时候想换辆车,刚巧你就开始更新这部漫画了。我还想着真巧,男主人公也是个大学老师。后来没多想,就买了同款的车。表也差不多。”
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刻意模仿。现在回想起来,他真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宋时一眯眼,凑近了些说:“蓄谋已久啊。”
“这种事情嘛,愿者上钩。”江砚浅笑道。
宋时收敛了笑,正色问:“江砚,你真的喜欢这些吗?”
“嗯?”
“就比如……吃饭时和我一样的口味。”宋时说,“你不必迁就我的。不该因为我喜欢什么而去喜欢,江砚,你也应该寻找自己真正喜欢的。”
江砚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镜框上,轻轻一推。
“嗯。”
可他这么多年来,真正喜欢过的东西,寥寥无几。
而入了心的,也只有一个宋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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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宋时和江砚参加了宋长鸣和萧琴的婚礼,看着新娘穿着华丽的婚服从红毯上漫步而来,最终与宋长鸣执手对立。
“请问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新娘,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不离不弃,祸福与共吗?”
宋长鸣握着话筒,郑重道:“我愿意。”
主持人转而问向萧琴。
宋时望着台上的两人,眼里坚定地满是对方,她忽而感慨地酸了眼眶,宋长鸣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命中的另一半。
“我愿意。”萧琴回答得干脆。
而后,在全场的掌声和欢呼中,两人为对方戴上了戒指。
宋时低头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那圈情侣素戒,忽然心间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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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夜晚,宋时牵着江砚来到了中央公园。冬季的夜太过寒凉,这里已没什么人来了。
她拉着江砚走到空地上,相视一笑后,从口袋里取出一片干枯的花瓣。借着周围路灯的昏暗光线,江砚隐隐约约看清了她手上的那一瓣花瓣,已被她用颜料涂成了紫色。
他瞳孔一震,像是明白了什么,怔怔地立在原地。
宋时歉疚地说:“我去我爸家找过了,但是只找到两三片夹在书里的花瓣,其余的怎么也找不到。对不起,江砚,我没有保存好你送给我的七色花,甚至连它是你送我的礼物都不知道。”
“所以,我就自己偷偷地按照原来的模样,又做了一片。”她捏着花瓣的茎脉,缓缓举起至身前,“我之前许过六个愿望,还剩下最后一个。江砚,现在我要许愿了。”
寒风似利刃刮在手上,冻得她指尖发红,但她仍牢牢握住在风中抖动的花瓣,直直望向眼前的人。
江砚沉眼看着面前的花瓣,宋时微微张开嘴,瞬间在她面前凝出了白茫茫的一片雾气,很快四散开去。
他呆愣地听着藏在心尖上多年的人,向他讨要愿望。
“你说。”
“神奇的七色花啊,请满足我的最后一个愿望。我想做江砚的妻子,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永不分离。”
周围暗处的喷泉霎时间翻涌上来,带着绚丽的色彩照耀在她脸上。
一圈圈的水波层层叠叠地荡漾开来,又被从空中落下的水珠砸出新的波纹。
江砚心乱地关注不到水池里变换着形状的喷泉,他一心只能容下眼前一人。
宋时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眼里泅着湿漉漉的泪光,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的黑盒子,两手一捏将其打开后,里面是似星星般闪耀着光的戒指。
她望向江砚,明亮的眼微微弯起,笑着问:“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江砚?”
“宋时,你……向我……求婚?”江砚问得很小心,分外害怕这是一场荒诞的美梦。
“嗯,我在求婚呢。所以,你愿意娶我吗?”宋时坦诚地大声问。
江砚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里,低头在她面上亲吻许久,薄唇蹭过眉眼,最终落到唇边。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求婚的?”他碾磨了会儿她的唇瓣,慢慢松开。
“直觉。”
宋时最近一直有感觉,江砚时不时会偷偷跑到隔壁房间去,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回到她面前。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宋时总觉得他在默默计划着求婚。
想通这一点的那一瞬,宋时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她也想求婚。
是的,她也想要虔诚地、直接地、热烈地向江砚表达她的爱意。
“江砚,我知道你没有安全感,于观年和我说,我们两人之间,你才是更卑微的那一个。所以我就爱得再用力些,让你随时都能感受到。”她靠在江砚怀中,慢慢说着。
“闭上眼,宋时。”他忽然开口。
宋时没问原因,乖乖合上了双眼。
江砚弯腰为她戴上了玫瑰金镶钻的同心圆项链,浅笑着与她前额相抵。
“你找回来了?”宋时惊讶地说。那日她在巷口遇上李源,被他拽断了项链,回头再去寻却怎么也找不到项链的踪迹了。
“按着从前那条的样子,又定制了一条。”江砚摇摇头。
忽而,他觉得耳后一阵冰冷,伸手一摸是两滴湿润的清水。
宋时仰天看着天,惊呼道:“江砚,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她睁着眼睛,双手相贴去接飘雪,细碎的雪花落在温热的掌心,转眼化水。
江砚颤着睫毛,抖落了粘在眼睫上的一片雪花。
高一那年的一场初雪,将她带离了他的生命。
所幸三十三岁时,初雪又将她送回到他身边。
往后余生的每一场初雪,他们都不会再错过了。
江砚从裤兜里取出戒指盒,打开后举在手心,单膝跪地,抬头仰望雪中他一生的神明。
他的双唇颤抖:“宋时,嫁给我吧。”
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答:“好。”
天空中片片白雪飘摇,宋时与江砚互换了戒指,她抬手拍落了江砚头顶的雪花,与他四目相对。
过了会儿,纯白晶莹的雪花又一次覆在了两人头顶。宋时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心一动,忽然觉得就这一眼,恍惚间他们已经穿越了漫长的时间。
一眼,望到了老。
青丝终成白发,他们仍旧执手相对。
忽而记起,很多年前的教室门口,他们的父亲牵着年幼的两人意外相见,江籍告诉江砚要保护好宋时,不能让她被人欺负了去。
她高傲地仰起头,说:“我也可以保护他。”
于是,她见到一直低垂着头的小男孩微微抬起眼,虚虚扫了她一眼。
这双漂亮又凌厉的眼,让她记了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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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些时,宋时静静躺在床上,听江砚用温柔的声线为她读《狮子王》的故事。
就这样平静地入了梦。
梦里,她又见到了年幼的江砚,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经历那些不好的言语,他们也没有分开许多年。
故事,美好得像个童话。
梦醒时分,宋时睁眼痴望着江砚的睡颜。
她想,并不是因为在梦里,故事才像个梦幻幸福的童话世界。
而是因为江砚本身就是个童话般的存在,热烈、绚丽,至死不渝。
“早安,我的mrright。”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