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大门内侧，一个画着大白脸妆，浑身白衣的女鬼探着脑袋，朝出口的方向张望。一旁身着黑衣，扮作黑无常的同伴走上前：“你刚刚怎么不吓她？”
白无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我是想吓她来着，可旁边那个男的看我的眼神太吓人了。”
“是吗？”黑无常回忆着，“我觉得那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刚刚绿光走道里像个妖孽，那五官也太立体了。”
“你就只顾着看脸。我刚走上去想要吓吓那个女生，结果他立马转过头来看我，那眼神像是在恐吓我，明明我才是在扮鬼啊。他后来还对我摇头，让我不要吓她。”
“谁让你之前要跑上去抓那个女生的脚。”黑无常伸了个懒腰，捶捶后背。
“我就是觉得她生得好漂亮，像个精致的娃娃。明明害怕地哆嗦，却要装得无所谓的样子，挺可爱的，想亲近亲近嘛。”
黑无常扯了下嘴角：“你这个装扮，还和人家亲近。你也不看看，她刚撞上了墙上的机关，墙面翻转，后面那个男的一下就跟着冲上去了。一看就很在意，你还要去逗人家。”
白无常双手叉腰，向着门外：“你瞧那个男人，一直盯着女生看，都不知道收敛。现在的小情侣呐。”她撇撇嘴，撤回鬼屋内。
当晚，回家用完晚饭后，宋时一个人蜷缩进被窝里，失神地对着天花板发呆。
停顿很久，她一点点伸出窝在棉被中的右手，轻轻附上自己的眼睑。明明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江砚冰冷的指腹贴上她脸颊的异样感挥之不去。
宋时将自己的右手靠在同样的位置，和那时的感受不同。江砚的手更大，手指更长，手心的温度也明显更低。明明是冰凉的指腹，却带来一股灼烧感，逐渐渗透皮肤。
宋时越想，脸庞越红。
接着，她愣愣地伸出双臂，举起至身前，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处。
白日鬼屋里，一片漆黑处，他从身后围住她，虽然没有将胸膛贴上自己的后背，但手腕处的紧握是真实存在过的。那种触动的感受自手腕绵延至心脏，至今想来依旧难掩紧张与悸动。
她迫不及待地拨通了罗沁的电话。
“罗沁，”宋时开门见山地问，“你觉得以你的观察，他喜欢我吗？”
“你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吗？”罗沁叹气，“你怎么不先关心一下我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宋时自知不礼貌，立马改口：“那你今天玩得尽兴吗？”
“算了，一定都不真诚。”罗沁忍不住吐槽。
“以我的观察，”她刻意买了个关子，停顿两秒说，“他绝对、肯定、百分百喜欢你。”
宋时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尖叫道：“真的？”
“你是不是傻呀？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还要请我去帮你审判。”
“哪里明显？”
罗沁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的眼珠子从头到尾就盯着你一个人，你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鬼屋里你刚被甩出去，他想也没想就冲上去了。宋小时同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吧。”
宋时在罗沁的话中发现了许多自己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她接道：“谁叫你偏要去鬼屋，明知道我不敢。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我要去表白吗？”
罗沁再次被她的傻气折服。“你表什么白？当然是保持现状，等他主动了。”
“可是我们俩现在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等？”
“是谁说要把握主动权的，这么快就被拿下了？”罗沁语重心长道，“以我过往的经验，你最好不要太主动地扑上去。你现在该做的是创造契机，让他先开口。”
“这种事情，谁开的口不都一样。”宋时轻声嘟囔。
“听姐的话才能少走弯路，你这个恋爱小白。”罗沁气愤地恼她。
罗沁翘着二郎腿，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个绝佳的主意。她转头发了条朋友圈，图片稍显模糊，但能看得出是张机票。底下配的文字是：拜拜，小时。
完成后她惬意地躺在摇椅上，仰望漫天繁星。她承认这是个拙劣的激将法，无奈当局者迷，有用就行。
宋时洗漱后慢悠悠走出来，刚拾起手机就见到十余个未接电话，全是江砚打来的。她还没来得及回拨过去，房门被敲响。
“来了。”宋时随手取过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裹在睡衣外。透过猫眼，她看到门口站的竟是江砚。
宋时惊愕地推开门，正要同他打招呼，江砚先一步抢了话。
“你要回去？”他的语速很快。
“啊”宋时觉得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这次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江砚嗓音近乎沙哑，嘴角止不住地颤抖，“十六年？”他的眼眶逐渐湿润。
沉默很久后，他又开了口：“我跟你走，一起走。”他说得轻巧，似是很随意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宋时震惊地看着突然到来的江砚，她听不懂他此刻在说什么，但能清楚地看到这话说出之后，江砚如释重负地笑了。
笑着笑着，眼眶再含不住湿意，一滴晶莹的泪骤然滴落。未曾划过眼角，流过脸颊，似是过于沉重，直直砸落在地上。
“你怎么了？”宋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柔声安慰他。
他低下头，宋时看不清他掩在暗处的神色。等了很久，他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宋时凝视面前高大的身影，第一次如此深刻地觉察到江砚的脆弱。此刻的他像个易碎的残次品，被残忍丢弃在黑暗恶臭的街道角落。
“江砚，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宋时想说她愿意成为他的依靠，无条件地帮助他保护他。无声叹息后，这话终究说不出口。
江砚缓缓仰起头，面带笑意地轻松问道：“你打算哪天走？我也可以准备一下。我会那边的语言，风土人情也有一定的了解……”
“你会藏语？”宋时没听完他的话，不可思议地抬眼说。
江砚明显面容一怔，神思恍惚间反应过来自己被罗沁耍了。他扶正了眼镜问：“你要去西藏？”
“嗯。”宋时老实地点头，“罗沁说她们单位发了两张五一节假日跟团去西藏旅游的票，我想着也是个散心的机会，就应下了。你也想去吗？”
“还行。”江砚意识到这是场大乌龙，难堪地抬手掩面。
此时，宋时的手机“嗡嗡”作响，是罗沁发来的消息：抱歉小时，我五一有事，去不了了。要不你再找个朋友陪你一块儿去，比如那位？后头附上张斜眼挑眉的表情包，一看就是她故意为之。
宋时蹙眉看完了信息，又抬头看一眼江砚，略含羞涩地说：“罗沁说她不去了，要不我们一起去？”
江砚微张着嘴，似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只归结为一个字。“好。”
等江砚离去后，宋时才看到罗沁发的朋友圈，她急急忙忙打去电话：“罗沁，你怎么都没和我商量？”
罗沁嬉笑：“他什么反应？”
“他……”宋时眼前再度闪过江砚泪眼婆娑的画面。
她从未见过江砚流泪，准确地说连他难过的样子都很少碰见。即便是小学时候被同学欺负羞辱得厉害，江砚也不会委屈或是落泪。他的情绪起伏像是天生就比常人小，不多笑也不常哭。
可刚刚，江砚分别就站在她面前，低头任由酸涩的眼泪落下。似是长久积压的情绪被推到了顶峰，一刹那爆发出来。
“他怎么了？”罗沁长久等不到回答，催促着，“他是不是很急迫？有没有试图留下你？”
没有，他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留下她。宋时在心中回答。
“他着急就对了，这证明他在意你。”罗沁自说自话，“激将法还真是百试百灵。”
宋时已经听不进去罗沁的话了，满脑子都是江砚那句“我跟你走，一起走。”她自己都觉得恍惚，江砚说的走应该不是指去西藏旅行。
说出这话的时候，江砚坚定的眼神里像是有个漩涡，吸引了宋时全部的注意。她无端地相信，他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西藏之行可是我精心的安排，你们好好珍惜。”罗沁耐心叮嘱道，“在旅行的细节中观察他，考验他，最后拿捏住他。懂吗？”
“可要是他一直不告白，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宋时想到一种可能，接连着问，“你说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察觉到我的心意，觉得我不喜欢他？那我该有所暗示吗？要是我暗示了他却没有感受到呢？”
罗沁绝望地轻拍着自己的额头，仰天长叹：“不主动出击，成天吊着你，让你胡思乱想的男人，我奉劝你直接pass。”
宋时在这边乖乖听着罗沁讲授她的恋爱小课堂，心却早已飞去了西藏。
虽然刚刚受江砚情绪的影响，她也有些彷徨与沮丧。但一想到五一假期能和江砚一起去旅行，她就立马原地复活。
紧张中包含期待，急切中又带着羞涩。
挂了电话后，宋时兴冲冲地打开电脑，提前做起了功课。衣食住行以及当地值得打卡的旅游景点，她都需通通了解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