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强求不来
到了半夜，余杏儿还是睡不着，于是干脆来到窗边吹吹风。
眺望远方，下面灯火霓裳，上面一片漆黑，海风的声音听得很清楚，相比于喧闹的白天，她更喜欢宁静的黑夜，在黑夜里一切都看不清，因为看不清，所以可以更加听清自己的内心。
突然，病房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喘息声，打断了余杏儿的思绪，她转过身一看，余院长的手指在动。
余杏儿立马跑到床边，握起余院长的手，激动的喊道：“院长妈妈，你醒了吗？是我啊，我是小杏。”
余院长有些艰难的睁开眼睛，接触到昏暗的光，眼睛有些不适应，涩涩的眨了一下，迷糊的视线才渐渐清楚。
“小杏啊……”
余杏儿欣喜的回道：“嗯，是我。”
余院长拉住她，虚弱的说道：“小杏，给我倒一杯水吧，我口渴了。”
余杏儿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余院长的嘴边，一点一点的喂她喝下去。
“院长妈妈，你感觉好一些了吗？”
余院长点点头。
余杏儿眼睛一红，“院长妈妈，你真的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余院长笑道：“傻孩子。”
余院长看向窗外，一颗星星从夜幕中落下，似乎就意味着她将来不久的命运，她感慨道：“天都已经黑了啊。”
“嗯，现在已经是凌晨2:30了。”
余院长摸了摸余杏儿的脸，虚弱一笑，“真是辛苦小杏了。”
“我不辛苦，只要院长妈妈能好，我做什么都愿意，院长妈妈，你不要离开我。”
“你都知道了。”
余杏儿点点头。
“小杏啊，上来跟我一起睡吧，自从你上了初中，我好久都没有抱着你睡觉了吧？”
余杏儿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躺在床上，以免碰到线管。
余院长抱着余杏儿，就像小时候抱着她一样。
“小杏，人总是会死的，院长妈妈陪不了你们一辈子了。”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不，不要，总会有办法的。”余杏儿一想到余院长要离开她，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流。
“傻孩子，别哭了。”
余院长轻轻的抚摸着余杏儿的头发，和声和气的说道：“小杏那么漂亮，我希望小杏能够一直开心快乐，找到一个爱你的人相伴一生。”
余院长回想以往的时光，思绪飘远，“我也算是活了几十年了，差不多也活够了。我其实还挺希望能去天堂看看我家的老头子。”
“院长妈妈……”
余院长手指覆上余杏儿的嘴，示意她别说话，于是余杏儿便安安静静的听她说。
“别看我现在这样，我以前也是一个大美女，也有很多人追我，可我却不顾家人反对跟了那老头子，那老头子没钱没名没势，但有一颗乐观开朗、善于助人的心，他整天帮这帮那的，傻呵呵的借给别人钱，别人不还，自己家里都揭不开锅，也不着急催。别人都让我劝他别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也这样想过，但看到他每天回家吃饭都津津有味的跟我说他今天都帮了哪些人，他资助的孩子考上大学了之类的话，我就不忍心劝他，所以最后他也死在他最爱的事业上。”余院长说着说着，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后来，或许是受到我家老头子的影响，我也走上了慈善这条路，一做便是几十年，我以前不是没有怨过他，但当我真正的去接触，看到被抛弃的小孩因天冷被冻死，看到肢体残废的人艰辛乞讨，看到因为没钱身患重病的人郁郁而终，那一刻我明白了，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不幸，如果我们都不伸出手帮他们一把，那这个世界真的太冷漠了，所以我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条路，我相信我家老头子也支持我这样做。”
“院长妈妈，值得吗？”余杏儿轻声问。
余院长呵呵一笑，“这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是愿意不愿意。”
“即使为此拖垮了身体，牺牲自己的性命？”
余院长望向天花板，继续说：“小杏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为之可以不顾一切。我希望你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追求自己心中所想，不要因为外物而放弃。你现在还小，还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等你清楚了，你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的。”
余杏儿不明白，有什么事情会比生命还要重要。
看着余院长深陷的两颊，余杏儿的眼眸中透着水光，水光中映射着坚定，不管怎样，她都要试一试，一定要让余院长活下去。
“小杏啊，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找一个爱你疼你的人，幸福的生活一辈子。”
“别说了……”
“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学习，考上一所好的学校，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
“别说了……”余杏儿哽咽道。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勇敢面对，要相信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虽然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但是小杏啊，你要相信，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
余杏儿泣不成声。
“我本不想说的，不想让你伤心，但我害怕现在不说以后没有机会了。”
此时，余杏儿已泣不成声。
第二天，刘副院长来了，带了早餐和换洗的衣服。
“小杏啊，你先洗漱一下，吃点早餐，然后回学校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余杏儿点了点头，余院长已经醒过来，她的心也暂时放下了，她一直待在这里也没法解决问题，学校那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多的未接电话。
高霖看着郜邢站在走廊上，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走上去拍了郜邢的肩膀，“郜邢，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高霖，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郜邢难以启齿，但为了余院长还是厚脸皮开口了。
高霖咧嘴一笑，“我当是什么事呢，能让你怎么忧愁，原来是钱的事情，你说吧，要借多少？”
“50万。”
“什么？我没听错吧，50万！。”高霖看着郜邢一脸严肃发愁的表情，顿时明白他不是在跟他开玩笑，“怎么突然要那么多钱？”
“有亲人生病了，急需用钱。”
高霖有些不好意思，“郜邢，不是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现在跟家里正在闹决裂，虽然身上有一些钱，但我没法借给你那么多啊。”
“好的，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郜邢继续站在走廊上沉思。
高霖虽想帮他，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杏儿来到公交站，在等车的时候一一的回了电话。
慕果果接到余杏儿的电话，语气十分着急，“小杏，你去哪了？一夜都没有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你擅自离校的事情已经被学生会知道了。”
“果果，谢谢你担心我。”
余杏儿从出校门口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你到底去哪了啊？你现在在哪？”
“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去看她了，我在回学校的路上。”
“那你妈妈现在好些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慕果果很担心余杏儿。
在她们俩说话的间隙，公交查到了，余杏儿赶紧说，“已经醒来了，果果，先不说了，公交车到了，等我回学校再说吧。”
“好的。”
余杏儿挂了电话，上了公交车。现在还早，车上没有多少人，余杏儿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靠着玻璃窗，看着窗外驶过的风景，心里空空的，空虚、无助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余杏儿回到教室，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她走进来。
“她居然还敢回来，不怕被惩罚吗？”
“谁知道呢。”
“她连那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
慕果果一见到余杏儿，就连忙跑去她身边，拉过她的手，担忧的问道：“小杏，你没事吧，宝宝和蝌蚪都很担心你。”
余杏儿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摇了摇头，柔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突然，广播传来一阵声音：“请高一d班的余杏儿同学尽快到学生会办公室。”
“刚回来就被叫到学生会办公室，看来是没好事了。”
“谁让她不遵守校规，怪谁呢。”
“你猜她会不会被退学啊，毕竟她的徽章已经是空白的了，不可能再降级了吧。”
……
余杏儿在一片议论声中站起来，走向学生会办公室。慕果果追了出来，拉住余杏儿，“小杏，要不我陪你去吧？”
余杏儿微微一笑，“不用了，毕竟是我自己违反校规的，后果自然是要自己承受。”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去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慕果果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她只是想陪伴在她身边，给她一份勇气，但看余杏儿镇定自若的模样，她知道是自己多虑了，但内心还是有些失望，她总是那么弱小，什么忙也帮不上。
余杏儿看到慕果果恹恹的样子，安慰道：“谢谢你，果果。”她知道慕果果是在为她担心，但是她不想连累她。
听到余杏儿的话，慕果果心中释怀了一些，笑着说道：“小杏，我等你回来。”
余杏儿来到学生会办公室，一走进去，便看到学生会主席季擎坐在主位上，旁边坐着黄嘉琪和季筱薇，其他干事站在一旁，场面还挺壮观。
余杏儿环顾了一圈，她还以为白君御会在，看来他不想见她了，心中隐隐失落。
季擎看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女，这就是白君御喜欢的女孩，这长相这气质这胆色确实不赖。但身为学生会主席，不能因为私人原因就对她放松要求。
季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余杏儿同学，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吗？”
“因为我昨天没有得到批准私自离校。”余杏儿很淡定的回道。
黄嘉琪哼了一声，“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违反校规，那就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吧。”
余杏儿不屑的轻笑，黄嘉琪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你笑什么笑！”
“只是看到学生会这副做派觉得有些好笑而已。”
“你！”黄嘉琪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季擎厉声打断，“嘉琪，住嘴！”
黄嘉琪立马噤声，虽然心有不甘，但学生会长都发话了。
“哥哥，你别生气，嘉琪只是性子有些急躁。”季筱薇柔声说道，暖和了气氛，一旁的干事眼神里满是对温柔大方的学姐的赞赏。
余杏儿看着季筱薇惺惺作态的模样，觉得好笑，明明在场的所有人中她最希望自己滚出圣德高中，却总是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让人作呕。
现在处在劣势的是她，她需要化被动为主动，余杏儿看向季擎，“我一直认为学生会作为学生的代表，应该是保护学生的权利，而现在，学生会只是一个用着死规矩咄咄逼人，维持自己高贵地位的权贵组织。”
季擎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霾，一旁的干事也不禁为这番大胆的言论吸了口气。
“为什么这么说？”
余杏儿扬眉，继续说道：“从学生会不近人情就可以看出来。我昨天确实是私自离校了，但是你们却没有过问原因，我一承认私自离校，你们立马想要处分我，连原因都不问，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季擎官方的笑了笑，“确实，那余同学说一说你擅自离校的原因吧。”
余杏儿原本想直接说出真实原因，但现在余院长还躺在床上，说出真实原因，少不了处分，还有闹到余院长那，自己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她想到一个办法，虽然这个方法很冒险，但总比直接说出原因要好，按捺住心底的心虚，咬牙说道：“白君御带我出去的。”
黄嘉琪激动的拍桌叫道：“不可能！”
原本一旁小干事先是被余杏儿的说辞给惊到，立马又被黄嘉琪的拍桌声吓到，一惊一吓，顿时心肝都不好，连季擎都被黄嘉琪的拍桌声吓了一跳。
季擎黑着脸，“黄嘉琪！”这个黄嘉琪今天怎么回事，虽然以前脾气挺暴躁的，但今天额外的按捺不住。
“她说慌，明明是她为了去医院才擅自离校的。”
余杏儿眼波流转，说道：“我是去了医院，但是白君御带我去的。你们也不想想，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话，没有批准，校门的门卫怎么肯放我出去呢。”
季筱薇心中不喜，她不喜欢任何一个女人和白君御缠上关系，开口问道：“学妹，你这样口说无凭啊。”
“她说的是真的。”白君御打开门，走进来。
“君御。”
“君御哥哥”
季筱薇和季擎异口同声，以往像这样处分的会议他是从不参加的，今天居然出席了，还帮余杏儿说话。
季擎皱眉，问道：“君御，是你带她出去的？”
白君御走到余杏儿身边，随口答道：“是的。”
黄嘉琪站出来，说道：“我身为纪检部部长，我有权力维护学校的秩序，白君御，你是因为有特权可以这样做，但是余杏儿不行，她必须接受处分。”
季筱薇拉着黄嘉琪，柔声说道：“算了，嘉琪，既然是君御带出去的就算了吧，而且学妹也是因为家里出事着急才不得已违反校规的。”
“筱薇学姐真是善良。”
“是啊，我听说这个余杏儿曾经被季家收养过，后来是因为偷东西把筱薇学姐推下楼才被赶出来的，没想到筱薇学姐居然还帮她说话。”
“要是我的话，早就把余杏儿赶出学校了。”
“我觉得筱薇学姐也挺可怜的，之前学校一直在传她和白君御是一对，现在余杏儿插进来一脚，真是不要脸。”
“虽然余杏儿长得挺漂亮，但是筱薇学姐也不差，而且心美，我觉得白学长和季学姐在一起才是最般配的。”
……
一旁的小干事们窃窃私语，在场的人不免听到这些杂言杂语。
白君御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傲气凌人的说道：“学生会什么时候招进来一堆‘长舌妇’，滚出去！”
刚才说话的小干事连反抗都不敢反抗，连忙跑了出去，剩下的一群小干事瑟瑟发抖，不敢再说一句话。
“季擎，学生会内部该整顿整顿了。”
黄嘉琪看到走的那群小干事几乎是文艺部和纪检部的人，脸色铁青，忿忿道：“白君御，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现在做错事的是余杏儿！”
季筱薇也开口：“是啊，君御哥哥，他们虽然多说了几句，但是没必要让他们出去吧？”她巴不得多一些人看余杏儿的笑话。
白君御嗤笑一声，毫不在意，“搬弄是非的人留着也没用，余杏儿的事情我希望到此为止。”
“可是……”黄嘉琪还想再争论，一旁的季擎拉住她，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白君御拉着余杏儿在众人的目光下光明正大的离开了。
季擎看着这一幕，心想白君御是真的栽了，他身在军人世家，最讲究的就是纪律，现在为了余杏儿却打破了。
季擎看向自己的妹妹，一脸的落寞，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感情这东西强求不来，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不爱便是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