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趁着齐殊没有反应过来,谢芸筝二话不说来到他跟前,用力地推了他一把:“你说,是不是跟谁出去鬼混了?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也不接我电话,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离开吗?!”
谢芸筝一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没有动手已经很好了。
谢芸筝会找上门,其实齐殊一点也不意外。
她一直有这里的钥匙,只是他和谢芸筝井水不犯河水。
这是齐远荣生前的房子,只有在谢芸筝耐心告罄和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会选择来这里,就比如现在。
谢芸筝过来也意味着揭伤疤,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和齐远荣没有了关系,除了那一架钢琴,但她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对。”齐殊直视着这个疯子一样的女人,语气恹恹,“就算没有别人插手,我自己也能走,谁也拦不住我。”
“齐殊途!”谢芸筝冲着他喊。
和俞煊叫他“齐殊途”时不一样,谢芸筝叫这个名字只会让他产生窒息感,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子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谢芸筝就是那位想看他咽气的人。
“想都别想,”谢芸筝拦在他面前阻止他回房间,“我不会让你去高考!”
齐殊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极具讽刺的笑:“就像去年一样?”
“是,”谢芸筝说,“因为你不配,你害死了你爸和我肚子里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齐殊的错觉,他总觉得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希望不是因为智齿创口。
指尖微微颤了颤,齐殊转头看着角落里的钢琴,面上晃过一丝迷茫。
“我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齐殊默默转过头,看着谢芸筝,“那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打了?”
为什么爱他不爱我。
齐殊把最后一句话吞进肚子里,他语气平平地说出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
谢芸筝的柳叶眉讶异地挑起来,显得眉眼更加犀利和刻薄。
“我因为你爸尝试过去爱你,”她毫不犹豫,“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走的人是你爸而不是你?我付出多大的努力才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身上要流着远荣的血!”
齐殊试图给烟点上火,但几次因为手抖都没点成,他从喉咙里憋出了一声嗯。
“所以你想把我留在这儿是因为我爸。”齐殊说,“可我从来不是你的精神寄托,你没有认可过我。”
在这样的平静下,齐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逃避和无措。
他有一个不健康的母亲,不健康的家庭,这是他一直以来选择忽视的一点。
他抬起头:“谢芸筝,你的爱好可怕。”
谢芸筝猛地一怔。
旋即,她大吼大叫起来,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时不时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她深红的指甲掐着齐殊几乎要嵌进齐殊的肉里:“不准说!你不准这么说我!你们懂什么?什么也不懂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谢芸筝气急败坏地砸着手边一切能碰着的东西。
眼见她的手伸向了厅柜,齐殊来不及阻止,耳边乍起“啪”一声。
厅柜上的玻璃鱼缸被谢芸筝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水的两条金鱼拼命挺动,鱼鳃大幅度缩张,过不了一会儿就要奄奄一息。
齐殊看见躺在地面上的两条金鱼,头一次哽咽了。
顾不上其他,齐殊捧起两条鱼连忙放进厕所里的水槽,动作难得带着几分慌乱。
齐殊重新看向谢芸筝,眼里的漠然反感毫不遮掩坦露出来。
他走过去从身后抱起谢芸筝,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不肯松开半分。
“你以后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齐殊很窝火,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决然,“谢芸筝,我不管你了。”
“你要干什么?”谢芸筝却突然慌了神,紧紧地抓住齐殊,“你要去哪儿?你不能走!”
齐殊丝毫不理会谢芸筝,他拿着谢芸筝的手机打电话给程铎,对面果不其然很快就接了。
“芸筝你总算打电话给我了,你儿子那混——”
“她在我家,过来把她接走。”齐殊没计较,也不管对面如何回应,直接挂断电话。
谢芸筝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她大吼:“齐殊途!你不要逼我!”
“我从来没有逼你,”齐殊说,“是你不肯放过自己也不愿意放过我。”
他越是淡然谢芸筝就越是感到害怕,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尖细的声音直直地刺进齐殊的耳朵里:“草你妈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废物东西,垃圾!”
“就因为我不是白眼狼才没把你送进医院!是我他妈错了!”齐殊陡然加大音量,他瞪着谢芸筝,“你有病就去看病,别来折磨我了——”
“我没病!”谢芸筝冥顽不灵,“有病的是你们,是你爸!是郑启霖——”
“齐殊你要干什么!芸筝?芸筝你在吗?”程铎的速度很快,就好像一直在楼下等着。
门口响起的敲门声让齐殊回头。
他听出这是程铎的声音,一把抓住谢芸筝的手腕,开门把人推进对方怀里。
“不是想得到我的祝福么,”齐殊垂着眸瞥了两人一眼,“恭喜。”
尾音来不及落地,他砰的一声关上门。
齐殊面对黑漆漆的门,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慢慢从门上挪开眼。
任由楼道里如何传来谢芸筝不甘的尖叫,他唯一的避风港总算是静了。
只是因为谢芸筝的来到,原本整洁的屋子变得一片狼藉。
齐殊没有收拾,他知道自己洗不净这道污渍,如同刻在骨髓里的烙印。
外面走廊上的嘈杂不知何时消了音,谢芸筝估计是被程铎带走了。
他坐在钢琴凳上,目光自然垂落,盯着自己的手指一阵出神。
指尖毫无意识般,不停地来回按着同一个音。
被遗弃在一旁的手机接连不停响着铃声,然而抵不过升了两个八度的“哆”来回飘荡在屋子中。
异常刺耳,轻易挑起他紧绷的神经。
齐殊始终走着神,原本有焦距的视线忽地一下涣散。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齐殊转头望着那扇门,下一秒眼前呈现出了谢芸筝开门进来和他争吵的画面。
“齐殊!”门外的声音让齐殊蓦地一顿。
不等他有任何动作,门口的人终于等得不耐烦,擅自开门闯了进来。
不是谢芸筝,是俞煊。
俞煊应该是跑过来的,喘得很急,他压着眉眼尽显焦躁,冲进来的一瞬间晃了晃才稳住身形。
屋内的情形一览无余,俞煊皱起眉头扫过这片凌乱,很快看见坐在钢琴凳上的齐殊。
齐殊动了动僵了许久的身子,朝俞煊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不同往常的是这一次他眼里有泪光。
“煊哥。”他声音小到俞煊差点听不见。
而俞煊原本慌张烦躁的心情在视线接触到对方的那一刻全都软化了,仿佛呼吸道闭塞,变得不畅快。
静谧的屋子里仔细听还有水声,俞煊警铃大作,循声走到厕所里。
是水龙头没有拧紧,正滴滴答答滴着水。
水槽内很快就灌满水,但好在没有淹出来。
里面还有两条充满生机的金鱼,在水里摇着尾巴游动。
不同于金鱼的活泼畅游,俞煊关紧水龙头,心里却堵得慌。
俞煊没再等,他扭头直直地朝齐殊走过去,一把将人拉过来抱住。
“空调也不开,想冻死谁。”他故意找茬。
齐殊没吭声。
“趁你没开学,过几天我们去花鸟市场挑个更大更豪华的鱼缸,就专门拿来养小鱼一二号。”俞煊说。
感受不到齐殊的回应,俞煊用力几分把齐殊摁进怀里。
“还说我敏感,齐殊途,你也好意思?”
除了齐殊叫的那一声“煊哥”以外,俞煊没再听见过齐殊的声音。
“不仅不和我说实话,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是吗。”一道情绪闷在胸口,亟待发泄。
俞煊说完故意松开齐殊,随即对方猛地贴过来,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姿势。
他努力稳着声音:“齐殊,说话。”
“煊哥。”齐殊终于伸出手臂环着他,脑袋抵在俞煊腹部的位置,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落魄小狗。
“嗯。”俞煊心安不少,抱得更紧了。
缓了好一会儿,齐殊才主动开口:“我没事。”
相互沉默好几秒,俞煊说:“以后再说我喜欢胡思乱想试试。”
“不试,”齐殊发出一声简短的气声,像是在笑,但俞煊知道不是,“你好凶,我怕被揍。”
俞煊没理会他的调侃,直接说:“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没听见,在弹钢琴。”齐殊还是闷着声音。
“顾爽说你今天没去爷爷家,”俞煊说,“我差点在提刀上你家要人和报警之间做选择题。”
“他骗你的,我回去了。”齐殊说,“真的。”
俞煊没反驳,他有一瞬间被噎住:“以后不能不接电话,看见了也要给我打回来,不能超过两个小时。”
“嗯,没有下次了。”齐殊应得很快,他抱着俞煊的腰,在对方肚子上蹭了蹭。
“害怕就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哄你,哥哥让你一回,让你当娇花。”俞煊的语气很平稳。
这回齐殊停顿了半秒,回答道:“好。”
良久后,俞煊张了张口,嗓音有些喑哑,终于说出了心里话:“齐殊,我担心你。”
他难受到呼吸都在抽,最终还是止不住抖着声音:“我见不得你这样,我他妈心脏都快疼死了。”
感受到齐殊身子一僵。
不给齐殊回话的机会,俞煊接着说:“齐殊,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吧,做我男朋友。”
齐殊愣怔过后,故意笑道:“我们都没分过手,怎么重新谈?男朋友。”
齐殊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的读音。
“我的意思是谈一场甜的,不光是你甜,我也要,我们重新定义这段关系。”俞煊说,“虽然一开始我可能还是不太习惯,但我会去改变,我会努力去治愈你。”
腰上的手臂一下子松了力道,齐殊往后撤开,俞煊这才得以看见他的脸。
到底是没有哭出来,齐殊的眼眶有些红,嘴唇被他自己咬破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这大概是刺哥头一次看上去这么好欺负。
俞煊知道齐殊一直在忍着。
齐殊应该是很惊讶的,足足呆滞了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俞煊忽然俯身在齐殊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盯着齐殊,无意识舔了舔唇瓣。
“谈恋爱就是要一起进步,先说好,谁也不要松开谁,”俞煊握着齐殊的后颈,“我们一起出去,远离这些烂事。”
齐殊眸光颤了颤,他低着嗓音:“好,我做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