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俞煊重新打开灯，屋子里恢复到原来的光亮。
同时也让他更进一步看清了齐殊脖子上的纹身，他动了动唇：“这就是你说的第三条鱼？”
这道纹身线条很简单，没有多余的装饰，仅仅勾勒出了一条鱼的轮廓，眼睛只是一小颗黑点。
鱼是竖着的，尾巴在下，头朝上，正对着齐殊的右耳。
“嗯。”齐殊应了一声。
“情侣纹身是吧？”俞煊止不住乐，“强行凑一对？”
“哪儿强行了，你都能剪情侣头。”齐殊提起往事。
俞煊说：“也行。一棵树一条鱼，一个逆境生长一个逆流而上？”
齐殊眸光一动：“这么厉害？一下子就把中心思想点出来了。”
俞煊得意：“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说到情侣头，什么时候剪回来？”齐殊抓了两下他的头发，“让别人知道我俩是一对。”
“靠，你怎么这么骚？”俞煊的脸隐约发烫，“有空就剪。”
他说完，一动不动盯着齐殊那道刺青，知道对方肯定才纹没多久，还需要时间恢复：“流血了吗？”
“没流多少。”齐殊浑然不在意。
“幸好我刚才靠的是左边，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纹的？不是怕疼？”说到后面俞煊忍不住笑。
“昨天，就是因为怕疼所以才纹这么小，”齐殊笑着，“大爽都说从来没见过像我一样这么怕疼的人。”
这条鱼不超过半根手指。
哪怕知道齐殊在开玩笑，但俞煊还是想象出了齐殊纹身的情形，既感动又心疼的：“你怎么不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看着我疼？”齐殊抱着俞煊，“以后这儿就真成你的专属了。”
俞煊一时说不出话，情绪完全被齐殊推着走，他用行动代替了言语，重新把头抵在齐殊肩上。
他闷着声音：“我是不是也应该给你弄个专属？”
“俞煊，”齐殊叫了他一声，语气郑重不少，“我做这些事不是想让你反过来为我做什么，而是想告诉你我很在意你。”
过了好一会儿俞煊才说：“要是有个小女生跟你谈恋爱估计能被你甜死。”
齐殊：“那你呢？”
“还用问？”俞煊抬眼看他，“我被你甜到五雷轰顶。”
齐殊：“……”
齐殊态度略显冷淡：“虽然我语文不怎么样，但你这明显用错词了。”
“我故意的，谁让你看上去跟这词不搭边。”实际上俞煊就是不想那么痛快承认。
他牵着齐殊往房间里面走，抓起床上那件羽绒服给他：“穿上试试。”
外套吊牌被俞煊剪过了，齐殊没动，反而问：“多少钱？”
“哪有上来就问多少钱的啊？不贵，我打折买的。”俞煊故意说。
齐殊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漠然，俞煊很明确那不是错觉。
他有一下没一下弄着齐殊的手指：“不是你说的么，我也只是单纯想告诉你我很关心你，你别那么双标。”
齐殊这才有了反应，把羽绒服套上。
长款羽绒服穿在齐殊身上正好到他膝盖的位置，但凡矮点儿都很难撑起这件衣服。
“帅，我眼光真好。”俞煊很满意，但他还是问，“你喜欢么？”
“喜欢，但下次别买了，”齐殊说，“我衣服挺多的。”
“一件衣服而已。”俞煊不在乎，很快转话题，“如果我今天没回来你打算怎么过节？”
“如果你不回来大概率就是自己过。”齐殊说：“往常都是去郑叔家过，但他昨天回老家了，所以那天才会来找我，就是想带我一块儿去。”
俞煊点点头：“那你怎么没去？”
齐殊朝他扫过去，眉毛似乎扬了一下：“明知故问？这不是还有鱼要养。”
俞煊摸摸鼻子，疯狂心动：“那今天和我一起回去吧，小好看见你肯定开心。”
“好。”
齐殊把外套脱下来理好收进衣柜，和衣柜里其他折叠堆在一起的衣服形成鲜明对比，单独挂在一角的外套很突兀。
“怎么收进去了？我还想看你穿。”俞煊说。
“下次穿。”
“别告诉我你舍不得。”俞煊一眼看破。
谁知齐殊没否认：“嗯。”
“……”
俞煊倏地站起来，走到齐殊身边手痒地捏了两下对方的脸颊，还真被他捏起一小块儿。
“齐殊途，你想甜死谁？”
“甜你就行了。”
齐殊顺势抱着他，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才出门。
李槿如和许凡看见齐殊很高兴，下午就进了厨房准备食材。
齐殊没闲着，帮李槿如打下手，无论她怎么拒绝都不肯出去。
俞煊也时不时两头跑，一会儿陪许郝看综艺一会儿去厨房帮点忙。
最后李槿如做了一桌丰富的菜，甚至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俞煊这时候低着头给瞿箐和尹闻斐发消息，拍了这一桌子的菜编辑了一段文字过去。
没等他妈回，尹闻斐就先回了。
-元旦快乐哦。
看见这段话大概能想象出尹闻斐的语气。
其实有时候俞煊觉得对方不像是他的长辈，更像是他的同龄人，让他愿意发自内心去亲近。
-你怎么总是发一些小表情？
尹闻斐秒回。
-不喜欢吗？
俞煊端着架子回了句还行。
尹闻斐果然又发了个小表情过来，他看着那上面的“;d”忍不住乐出声。
和对方聊了一会儿，中途瞿箐给他发了个红包，紧接着打了电话过来。
没避着齐殊，俞煊当着他的面接了。
“开始吃饭了？”瞿箐的语气很平和。
俞煊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他妈的变化：“还没，快了，你吃了吗？”
“忙完手上最后一点工作就去吃。”
“和尹叔叔去吃？”
听见这称呼瞿箐愣了一下，她说：“俞煊，我很欣慰。”
俞煊听出她的意思，抠手指的动作顿了顿：“我也觉得我有进步了。”
“元旦快乐。”瞿箐笑了笑。
“元旦快乐。”俞煊说。
挂了电话，齐殊朝他看过来。
俞煊主动说：“我妈。”
看见他在笑，齐殊也不经意露出点笑意：“嗯，吃饭吧。”
许郝果不其然很兴奋，自己坐在了俞煊和齐殊的中间，由衷感叹：“我第一次觉得家里这么热闹。”
俞煊主动问许郝“元旦快乐”怎么用手语比划，然后照葫芦画瓢地对着夫妻二人复制了一遍，齐殊也跟着学。
李槿如和许凡被两人的样子逗笑。
许郝对俞煊说：“哥，我妈说你的手语没有齐殊哥哥好。”
下一秒齐殊冲俞煊扬眉：“听见了？”
“让着你而已。”
俞煊到现在才有一种过节的感觉，脸上的笑容从头到尾就没收回去过。
过了片刻，他默默朝齐殊的方向望过去。
然而他一转头就对上齐殊的眼睛，就好像对方一直在看着他似的。
这让俞煊心里暖呼呼的，这大概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最踏实的一次。
他给齐殊夹了一块儿鱼肉：“多吃点。”
“这句话应该我说，”齐殊也给他夹，“别挑食。”
俞煊信誓旦旦：“今天肯定不挑。”
接下来几分钟，齐殊时不时给俞煊夹菜，很快在他的米饭上堆出一座小山。
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俞煊压着音量道：“别那么明显行不行？”
“弟弟照顾哥哥有什么不行？”
这声“哥哥”让俞煊眼皮一跳。
一旁安分进食的许郝也默默给俞煊夹了一道菜。
饭后，李槿如干脆让俞煊和齐殊留下来睡，今晚就不回去了。
俞煊问齐殊的意思：“你想回去么？”
齐殊平静中带着理直气壮：“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几天齐殊让俞煊心痒了个遍，他默念几遍要克制，转开头：“哦，那就留下来吧。”
知道他们要在这儿睡，许郝激动得不行，一直缠着俞煊不放，说是要和他们一块儿睡。
俞煊心想怎么可能留你一个小电灯泡。
他冷漠地拒绝：“有你什么事儿？”
许郝瘪着嘴，找齐殊撒娇去了，期间不忘偷看俞煊的脸色。
“别理你哥。”齐殊安慰许郝。
“那我能留下来吗？”许郝眼巴巴。
“你哥不同意，”齐殊耸了耸肩，“我也没办法。”
许郝：“……”
安慰了，但是没有完全安慰到。
李槿如他们一向睡得早，到了晚上才腾出洗手间。
俞煊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你现在去冲澡？”
齐殊没说话，转过头看他，脸上仿佛写着“不然呢”三个字。
“我就问问”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随后俞煊听见齐殊说：“难不成你想和我一块儿洗？”语气微微不可思议。
“？”
“齐殊途，我很纯洁。”俞煊面无表情。
“嗯，”齐殊存心给他添堵，“想一起洗就直说。”
俞煊：“……”
齐殊看见他的反应，促狭地笑了一声，总之一句话让俞煊整个人都燥热起来。
他动作僵硬地走出房间，中途不忘凶巴巴地说：“我先去洗，不准跟过来。”
然而到了半夜，俞煊再一次失眠了。
楼底下传来嚎叫，一声接着一声，每一次都让俞煊头皮发麻。
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隐约听见身旁的齐殊传来的呼吸声，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睡不着？”
沉寂的黑夜中蓦地响起说话声，让俞煊一顿。
他后知后觉才问：“你还没睡？”
齐殊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估计是翻了个身，俞煊随后听见他说：“我也睡不着。”
俞煊眨了眨眼睛，半晌后无奈一笑：“齐殊途，我突然有点后悔让你留下来了。”
“嗯。”齐殊只是应了一声，他将俞煊的手放在自己面前，温热的呼吸朝着俞煊的手扑开，导致他忍不住想要收回手。
齐殊什么也没做，就这么静静握着他的手。
时间静静流淌，齐殊突然说：“这个老人我认识，生过一次病后精神就不太好，到晚上才会这样。她在这里独自住了很多年，偶尔来我这儿买酸菜。”
“那她儿女呢？”
“我就没见过她家人，”齐殊说，“他们都说她被抛弃了。”
俞煊没接话。
齐殊看着他：“害怕了？”他指的是老人的哭声。
俞煊摇摇头，过了一会儿才说：“没有，就是想到以前觉得她很吵，我吼过她一次，有点过意不去。”
“这不怪你。”齐殊说，“闭眼，哄你睡觉。”
“你能怎么哄？讲故事？”俞煊好奇。
话音刚落，齐殊直接靠过来和他枕在了一个枕头上。
俞煊整个人都紧绷了，他懵了一瞬，下意识说：“我小姨就在隔壁……”
齐殊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挥散了空气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你脑子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俞煊闭上嘴，感觉到齐殊伸了只手过来，然后有节奏地轻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儿睡觉那样。
他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开口：“齐殊，叫声哥。”
“哥。”
想不到齐殊叫得这么爽快，俞煊沉默良久，翻了个身。
“下次别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