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齐殊很诚实：“都有。”
“现在看够了？”俞煊故意凶着语气，威胁道，“从现在开始别废话，不然我拔了地上的草把你的嘴堵上。”
齐殊兀自盯着他，用上了他和俞煊刚认识那会儿的语气：“你可以试试。”只是现在这句话听上去没有火药味，反而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到这会儿俞煊仍还没有松手，齐殊应该是前段时间剪了次头发，比之前短不少，发丝不经意间就能从他指缝中溜走，导致俞煊必须用点劲才能抓着。
又手痒地胡乱抓了几下，反正怎么弄也弄不乱。
谁知这个时候齐殊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侧过脑袋凑了上去。
手腕处的纹身被齐殊的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俞煊蜷了蜷手指，压根来不及收手。
好在这个动作转瞬即逝，齐殊面不改色：“堵上了。”
俞煊：“……”
哪怕刚才没有人经过，俞煊都被齐殊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
他二话不说一拳砸在齐殊的肩上，脸上还保持着凶狠的表情没收回去：“我发现你不仅嘴欠，还很欠揍，惯着你了？”
“惯我的人太少，”齐殊的语气没情绪似的，忽然道，“煊哥，以后多罩着我吧。”
俞煊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第一次听见这声“煊哥”更是愣了愣，他微垂着眼看齐殊，有点漫不经心：“你打架这么厉害还需要我罩？”
“嗯，特别需要。”
闻言，俞煊收回视线，好半天才回应了一句“哦”，转头又去画画了。
齐殊注意到俞煊的耳尖隐约透了点红，算不上明显。
一个中午过去，俞煊和画室里的同学集合去了。
这段时间齐殊就在公园后门口，坐在小电瓶上玩手机，等俞煊弄完出来。
齐老爷子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妈今天来过了，聊了会儿天。
齐殊逆着强光，隐隐约约看到了这段文字的轮廓。
谢芸筝偶尔会去看看齐老爷子，齐殊就特意挑着时间岔开，总之和对方碰不着面。
他敲了一行字回过去。
-也好，陪您唠唠嗑解闷。
估计是嫌打字速度慢，齐老爷子干脆打了个电话给他：“前两天你妈是不是又找你闹了？”
齐殊下意识隐瞒：“没有，听谁说的？”
“她自己告诉我的。”
这回齐殊没声儿了。
“你说你们这关系怎么办才好，再待不了几年，我走了后她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一想到这里我就牵挂得不行。”不知道是想到什么，齐老爷子的情绪陡然下降，长叹了一口气。
“别乱说，有您这么咒自己的么。”齐殊故作轻松，想也不想地反驳。
但即使是这样，氛围还是必不可免变得有些沉重。
“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齐老爷子在那边说，“我知道你爸走的这些年你很辛苦，终归是你妈拖累了你，她这半辈子就只能这样了。我最放不下心的人是你，你一定要给自己一个光明的前程。”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齐殊笑了一声，“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你妈妈说很后悔，她觉得不应该这样对你。”齐老爷子说，“我一直想告诉你不要太自责，无论是你爸还是……都不要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有时候自私点儿也好。”
齐殊没接话。
他心里清楚老爷子说的是谢芸筝那个未出生的孩子，也清楚谢芸筝不会说后悔。
没继续这个话题，齐殊像以前一样自然地跳过，不再提起谢芸筝。
挂了电话，齐殊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阳光有点晃人眼睛，导致他视力退化了似的，眼前的景象蓦地虚化起来，紧接着浮现出支离破碎的回忆。
深夜里，周边是黑沉沉的大雾，齐远荣在驾驶位上背光转头看着他，神色急切，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几句话。
画面猛地一切换，眼前是冷白的医院瓷砖和灯管，打下来的光如同黑夜里乍然亮起的车灯。
谢芸筝披头散发冲着他哭喊的模样刺伤了他的眼，嗡嗡作响的耳里钻进了女人唯一尖锐的一句话——
“你爸是因为你出的车祸，你把他害死了。”
……
“你妈妈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一时分不清虚实，听见这句话齐殊微怔了几秒，直到下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不许说我妈妈！”
夹杂着怒气的哭腔一下子把齐殊拉回了现实。
公园后门聚集了一些人，吵吵嚷嚷围成了一个圈，穿过零散的人群齐殊看见了地上的许郝。
此刻许郝的小脸上布满泪痕，他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沾了不少灰，看起来很狼狈。
他把一个和他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生扑倒在地，一下接一下地抓着对方的脸和脖子，看样子还想伸手拿旁边的砖。
“哎哟这谁家娃娃下手这么狠，还要拿砖头！”
同时周围的大人有几个已经上前了，动作粗暴地把地上的两个人拽开，许郝的衣领被猛地一扯勒住脖子，整张脸涨红，光看着就不好受。
“许郝！”齐殊心里着急，冲上去把大人拉开将许郝抱了过来。
许郝却像是听不见，用力抠着齐殊的手臂，在齐殊怀里胡乱踢踹，死命挣扎。
齐殊这时候听见有人说已经报了警。
许郝的状态还是紧绷着的。
“许郝，看着我。”
齐殊蹲下身和许郝平视，他这才低头看见许郝胳膊上有几处淤青，应该有几天了。
他脸色倏然凝重。
小孩儿仿佛受到什么严重的刺激，一时间听不进任何话，目光呆滞着睁大，眼泪就这么毫无知觉地从眼眶里打转着掉下来。
许郝的情绪还没完全平缓，齐殊不敢硬扯，只能用言语安抚：“小好，你哥哥一会儿就来了，别怕。”
周遭的闲言碎语毫不客气地传过来，齐殊屏蔽这些杂音，目光只盯着许郝：“小好，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请你吃过炸鸡的哥哥。”
过了会儿小孩儿终于有点松动，许郝鼻子一吸，正眼看着齐殊。
他点点头，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攥紧齐殊的领子：“他说我妈妈是哑巴，还说我是怪人生的小孩。”
齐殊把许郝抱怀里，动作轻缓地拍着他的背，眉宇跟着锁紧：“他在骗你，小好别听他的。”
几个路人见家长来了，逮着机会数落，打抱不平的声音此起彼伏。
“小孩子吵几句嘴多正常呀，不懂事嘛，看你家小孩把人抓成什么样了，破相可怎么办哟。”
“年纪这么小打人就这么厉害，拦都拦不住，以后长大还不得了，我看精神就不正常。”
齐殊直直地望向最后那人：“我精神也不正常，你要不要也试试？”
对方瞬间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