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一，升旗仪式照常举行。
俞煊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心里骂了一句。
草，头发还没剪。
原本答应了阚东上周之内剪，但这两天发生太多事，俞煊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会儿才意识到头发还没过关。
康纭国站在队形边上用视线一路检查过去，在看见俞煊的时候顿了一下，果然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发型：“俞煊，你头发怎么还没剪？”
他语气淡定：“忘了。”
康纭国只当俞煊在找借口：“学校规定男生不能留头发，一会儿你就剪。”
俞煊很不情愿，试探道：“教导主任给我剪？”
康纭国想也不想直接否认：“怎么可能，阚主任出差去了，我亲自动手。”
俞煊闻言放松身子，哦了一声然后道：“那我周末再剪。”
“不行，都说了我亲自上阵”
“您是人民教师，不是理发师。”
“”
“我可以不剪，但你今天中午就要把头发处理了，我给你开个出校门的请假条，是学生就该有个学生样。”康纭国说完就去前面了，其他的只字不提。
俞煊漫不经心往旁边的空位看了一眼。
这一眼很迅速，俞煊下一秒重新看向主席台。醒目的红色国旗在凉风中缓缓升起，随风飘扬，从奏唱国歌到结束，他左手边的位置都是空的。
请假了？
脑子里的想法刚冒头，他忽地目光一转，这次直接跟隔壁班的对上了眼。
“”
他把头扭回来，居然横生出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一直到俞煊回班，看见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空位时才把这种心虚转换过来。
前脚刚给他扣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后脚就畏罪潜逃？
想到这里俞煊冷笑一声，理所当然地将某种异样情绪顶下去。
郭嘉延一进来就看见他对着齐殊的座位笑，这幅场景莫名诡异，纳罕道：“煊哥，你干嘛呢，睹桌思人？”
“”
俞煊不笑了：“滚。”
这节上数学，刚开始上课俞煊就不太顺利，看着黑板上的一道道公式焦急感油然而生。
是真的急，再过两周就要考试了，他却还在原地打转。
落下的知识点太多，只靠机械记忆背公式却不会用一样行不通。
到时候瞿箐肯定第一个来问他成绩，如果考得不理想，俞煊也不知道他妈会怎么做。
也许会直接让他出国走老路，也可能是和他大吵一架，怪他恨铁不成钢。
又或许是什么都不做，说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俞煊想要的。
前所未有火烧似的焦躁，火势都快烧到屁股了，俞煊恨不得现在就能向所有人证明自己。
下课铃一响，俞煊猛地站起来拽住正要起身的郭嘉延，眼皮微微耷拉着，默不作声盯着他。
“卧槽吓死我了，”俞煊的表情实在称不上友善，郭嘉延的手一抖，“你咋了？”
“快，教我数学。”俞煊说，“速成的，最好在考试之前。”
郭嘉延松了口气，开始给他分析：“你的上限空间大，基础题练好能得不少分。想速成就靠不停刷题，压轴题暂时别管，先巩固基础。”
他说着翻开课本。
俞煊大概梳理了一遍笔记，又反复过几遍郭嘉延提到的知识点，在下堂课上终于有了点效果。
时枝知道他基础薄弱，专门给他列了一个资料清单，并说：“如果想要快速提升可以报一个辅导班。”
俞煊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将纸条折起来放好：“谢谢。”
时枝有些腼腆地笑了笑，接着埋头写卷子。
上完了一上午的课，俞煊中午拿着康纭国开的假条出了学校。
他现在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把头发理了，第二件是去书店买练习册。
他不熟悉这附近，在绕了两条街道后才找到一家理发店。
理发店看着规模不大，是街边最常见的那种，门口立着两个炫丽的三色旋转灯。
他停留的时间太久，理发店小哥一眼就看见他：“来剪头发？”
眼前的情况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俞煊“嗯”了一声，默默地从对方的黄头发上撤回视线。
“剪个什么发型？”洗完头出来，理发小哥给俞煊围上围布。
“简单点，短点，”俞煊说了一半，忽然顿了一下，“也别太短。”
“行。”小哥说，“很少人留你这发型会好看，挑人，其实剪了有点可惜，但学生就是限制多。”
小哥站在他身后看了看：“你留短发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更酷。”
是挺酷，但俞煊想说能不能赶紧剪了。
这时店里来了人，俞煊先是听见高跟鞋细跟敲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紧接着通过镜子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女人蹙起两道柳叶眉，脸色明显带着憔悴，探究着朝他打量。他视线只待了一秒就收了目光，然后听见对方问：“还要等多久？”
小哥说：“他要的发型简单，要不了多久。”
女人嗯了一声：“那就快一点，我赶时间。”
男生理发确实很快，大概二十分钟就理好了。
不得不说确实清爽了很多，后脑勺突然重见天日，通了风似的凉快。
俞煊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相比之下他现在的形象更容易让人觉得不好相处。他原本就是单眼皮，眉宇间天生自带盛气凌人感，原先的碎发一同剪了后便将这双眼睛彻底暴露了出来。
就是发型看着跟某个人挺像，俞煊有些不爽。
小哥开始夸：“果然帅，酷多了。”
“这种混混一样的发型有什么好的，”女人突然开口说话，“看着就刻薄。”
她说得淡然，可话里的厌恶却掩不住。
俞煊抬眼看过去，注意到对方的脖子上系了一条和身上穿搭不符的丝巾，看着很突兀。
小哥尴尬地笑两声：“不会啊，刻不刻薄还要看个人，这位帅哥就很适合。”
俞煊当作没听见，和理发小哥说：“我付现金。”
“哦，行。”
他付完钱后就离开了理发店，在他走到门口这段距离，女人毫不收敛地盯着他看。
俞煊到外面呼吸了一口气。
他的目光毫无焦距地定在某个地方，思绪飘远。
仿佛回到昨天，女人如同泼妇般毫无形象趴在窗口的画面历历在目，耳边是尖锐和难听的谩骂。
回学校的路上正好有家书店，他按照纸条买了资料，离上课还有段时间。
俞煊路过学校操场时突然有人叫他，下一秒就见王皓朝他跑过来。
“煊哥，去哪儿了啊？”王皓还喘着气，手里抱着篮球，“卧槽，你头发咋回事？”
他说：“看见了还问。”
“但我还是更喜欢你上一个，看着多有个性。”王皓说，“你现在这发型我看着就像齐殊他双胞胎兄弟。”
“”
俞煊立马黑脸，这什么垃圾形容？
“我比他帅，懂？”
“懂，”王皓顺着他话说，“正好，反正你都来了，跟我一块儿打篮球不？”
俞煊毫不犹豫道：“不打，我恐篮球。”
“”王皓懵了两秒，“不是，你也用不着用这种理由拒绝我吧，太叫人伤心了。”
很快他目光一转，视线接触到俞煊手里的练习册时连骂了两句：“卧槽卧槽，你居然还买学习资料！”
俞煊说：“对，所以哥现在没空陪你玩，我要去学习了。”
“不行！你就跟我过两招！打完我就放你走。”
“打你？那简单。”俞煊说着就要上前。
王皓往后退，机关枪似的往外蹦“不”字，“不是打我，是打完篮球，我就放你走。”
俞煊扫了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放？”
“”好像也是。
王皓满脸怨念：“你说你，这次过来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陪兄弟运动发泄了，满脑子只有题。”
“不然我为什么复读，你以为我真来玩？”俞煊往后靠在墙上，“这不是要从头开始做好学生。”
“行吧，我看出来你是真的上了心。”王皓说，“兄弟我支持你，不过我现在暂时还要再躺一会儿。”
俞煊正要说话，恰好这时听见楼上有人拉开了窗，似乎还有几道窃窃私语，但周围太吵，他听不清。
没来由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除了一扇半敞开的窗，其他什么东西也没有。
王皓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了一嘴：“怎么了？在看啥呢？”
“没，刚才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我以为啥呢，有人说话不是正常的吗，那么大学校里没个人说话那才真的恐怖吧。”王皓联想到曾经看过的校园恐怖故事大全，止不住打冷战。
“嗯。”俞煊不太想多待，应了一声直起身子，“我先上去了。”
“去吧去吧，好好学习，等你哪天学不下去想放松了再来找我”
王皓的话只来得及说一半，突然他被人猛地一拽，然后就听见头顶上“哗——”的一声，一桶水就这么直直浇了下来。
“我操！”王皓离得最近差点中奖，往旁边跳开老远，看着地面上向四周流动的蓝色液体，目瞪口呆。
“这他妈是墨水？”
俞煊说：“应该是水里放了点钢笔墨。”
他一直在留意楼上，刚才看到窗边探出来的水桶时瞬间警铃大作，没走两步就赶紧倒回来，想也不想地拉开王皓。
躲得还算及时，身上几乎没被泼到，但校裤和鞋就不可避免了。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过不了多久地上的这一滩“证据”就会被雨水冲干净，基本上就留不下任何痕迹。
偏偏还是个死角，监控拍不到。
俞煊隐约觉得对方是针对自己，只是王皓比较倒霉。
王皓心有余悸，但也被弄得一阵火大，朝着楼上素质十连：“你他妈不仅缺德还缺阳寿是吧？十几年功德都被你丫败完了！有本事跟你爷爷下来对线，傻逼！”
他骂着骂着发现俞煊还没走，停顿一下：“你不是要去学习？”
“学习暂时先放一边，”俞煊语气变冷，“收拾傻逼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