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三楼厕所，最里面的单间烟雾缭绕。
王皓嘴上叼着烟：“煊哥，刚才看你埋头写啥玩意儿呢，又给谁下战书了？”
俞煊俨然在思考，半天没反应，过了班上才看他一眼：“做题。”
“哦，做题——啥？你别逗我。”
俞煊偏过头冷冷看过来，两道眉紧皱：“我想学习在你眼里就是开玩笑？”
“我没那个意思，”王皓看出来对方是认真的，“就是感觉你变了。”
自从上次在网吧见识了以后，王皓就已经惊掉了一次下巴，这会儿冲击也不算大。
只是在厕所待了一会儿都不见俞煊掏烟出来，王皓不得不问一句：“想啥呢，再不抓紧时间抽等会儿打上课铃了。”
“不抽了。”俞煊说着推开门。
吓得王皓赶紧把烟灭了，冲着他的背影嚎：“去干嘛？”
冷酷的背影抛来俩字：“刷题。”
说是刷题，但俞煊这会儿满脑子手机，回班的时候还有几分钟打上课铃。
齐殊就跟尊大佛似的，课间没下过座位，不是趴着睡觉就是歪着脑袋看窗外风景。
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更加坚定了他离他远点的决心。
俞煊本来以为齐殊会把头转过来嘴欠两句，可他依旧盯着窗外看，阳光透过树叶形成细碎的光，在他脸上七零八落切割出一条线。
被拢在光下的半张脸显得很干净，有种透亮的白，平时看着深的眼眸呈现出淡淡的棕褐色，像罩了层玻璃。
俞煊一时半会儿忘记皱眉，隔了几秒才后知后觉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有病，他看那么久干嘛？
时枝上课前把数学书翻了出来：“这些内容你待会儿上课要好好听，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下课问我。”
上课铃一响，阚东就准时出现在了班门口，他在班上巡视一圈：“没什么状况吧？”
说完他就往某个角落瞪了一眼。
经常给上一任教导主任找不痛快的俞煊突然跟阚东对上眼：“？”
后面发出一声轻响，似乎是齐殊把书翻开了。
难得，居然主动看书。
俞煊刚想完就愣了一下，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将注意力放在齐殊身上，面上呈现出几分懊恼。
天气炎热，教室里的风扇呼啦啦转，俞煊望着黑板上各种数学符号觉得自己也离中暑不远了。
走廊上阚东不断来回走动，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隔壁班门口传过来的狮子吼。
趁着数学老师写黑板的空隙，俞煊桌上突然多了张皱巴巴的纸团。
后面丢的。
【跟你说件事。】
字体拉得瘦长，很有个人风格，俞煊挺意外齐殊的字还不错。
但他看着吊胃口似的五个字，回了六个略显稚嫩的字体扔回去。
【不需要。】
【别烦我。】
后面没动静了。
俞煊看着窗外阚东刚刚离去的身影，正要为传纸条没被发现而松一口气——
下一秒就听见桌肚里的手机突然响起，连桌子带手臂一块震得发麻。
离去的阚东如鬼影般重新折回来：“谁没交手机？给我站出来！”
俞煊：“……”
这时齐殊说：“本来想跟你说你手机没开静音。”
“闭嘴。”
他觉得自己刚才大概率是眼睛出了问题，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齐殊看着挺顺眼？？？
课间休息至少被上节课老师压缩了一半，走廊上时不时有学生经过，外面的热闹与办公室的肃静形成鲜明对比。
俞煊从一下课就被阚东送到了办公室，说是要让他们班主任亲自管教。
但他目前为止还没被管，短时间内倒是见康纭国喝了三盏茶。
见康纭国不负众望地第四次伸向一旁的茶壶，一点没训他的意思，俞煊自觉道：“还训么？不训我就下次再来。”
康纭国讪讪把手收回去，进办公室以来第一次正眼看他：“那我们长话短说，你知道错了吗？”
“错了，”俞煊很干脆，“我不应该把手机放教室，让别人有机可乘关我手机静音。”
康纭国：“”
这是重点？
“你错就错在不该带手机。学校管得严，你要是再被教导主任抓到一次不仅要写检讨，还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读出来。”
康纭国苦口婆心，一张脸努力挤得很难看，仿佛写检讨是什么酷刑。
在这之前俞煊有幸参与过几次检讨大会，这会儿康纭国的威胁毫无作用。
他点头：“那我下次不当着他面玩。”
“”
“俞煊，请你端正态度！”康纭国摆出了上课时的架势，立马变得严肃。
康纭国说：“你现在是学生，更是个有目标理想的复读生，你必须要把这一年当作是你改变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
刚才有些心浮气躁的态度突然就软了，俞煊沉默片刻后：“我知道。”
“实话说，你现在在的这个班是有分数要求的，第一和最后一名之间分数差距不能太大，你却悬殊了别人一截，因此你更要加倍努力才对得起你选择的这条路。”康纭国说了一半，见俞煊一直默不作声，还以为是自己说重了打击了自信心，不由自主便温和了语气。
“只要态度端正，一切都来得及。”
但实际上俞煊只是在想康纭国话里有漏洞，他后面那位才是垫底。
康纭国不知他心里所想，继续软硬兼施：“我和你妈妈沟通过，知道你的成绩不是上不去，而是不肯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现在开始你要加把劲，争取跟你同桌缩短距离。”
手指微微一蜷，俞煊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恹恹的语气中难得听出一丝期待：“我妈她说什么了？”
“嗯？”康纭国怔了一下，接着道：“她就说让我好好管着你，防着你逃课抽烟，我看你妈妈也是操了不少心。”
俞煊：“没了？”
“没了。”
俞煊撇开头，语气听不出明显情绪：“她没时间管我。”
康纭国整理资料的动作一怔，他刚才隐约察觉到眼前这位看谁都不顺眼，脾气对谁都火爆的少年语气中有些失落。
又仿佛是他的错觉，下一秒俞煊就把脑袋转了回来，表情变回了标配，不耐烦地将目光扫过桌上的成绩单。
俞煊第一眼就看见一行分数：683分。
不确定是哪个班的，资料露出来的部分除了总分就只剩一张复印出来的照片，像是糊了一层劣质噪点让人看不清，模糊的轮廓在俞煊眼里只能用丑这个字来形容。
即使如此，他还是被这亮眼的分数折服，发自内心感叹：“牛逼。”
康纭国愣了一下，看了眼手中的成绩单才笑了笑，连让他别说脏话都忘了说：“道阻且长啊。”
他说着突然话锋一转，朝向门口喊道：“齐殊。”
俞煊身体一僵，头也没转，余光瞟见身旁多出一道人影，齐殊已经站在了他旁边。
齐殊只是来交表，察觉到对方的手随着动作自然垂下，俞煊立马往旁边窜出三米远，那只差点挨着齐殊的手被毫不留情揣进裤兜里。
康纭国看得一愣：“你干嘛呢？”
某个人被太阳晃得睁不开眼，语气和他的脾气一样臭：“冷，晒太阳。”
“”
康纭国把俞煊叫了过来，接着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再次语重心长：“你们俩之间的事我不多掺和，我就一个要求，那就是别影响学习。”
俞煊听得心里不舒服，怎么说得像他俩谈恋爱似的？
齐殊却一言不发看了他半晌，直到俞煊差点忍不住上手把他脑袋掰回去，他才默默移开视线，对着康纭国说：“不会。”
“那就行，齐殊你以后有空多帮帮他。”康纭国说，“俞煊你也别拒绝，别觉得烦。”
帮什么？
论分数他比齐殊还高。
帮他逃课还是替他打架？
俞煊懒得听康纭国念，模糊地“嗯”了一声。
两人最终在打上课铃之前被康纭国赶回了班级。
回班的路上两个人一左一右，中间至少隔着一个跑道。
俞煊从刚才起就心里不舒坦，走到拐角时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把拉住齐殊的胳膊：“你故意的？”
他拉的时候没收力，袖子被他一拽便往下偏了几分，领口也跟着一扯。
齐殊往他手上看了一眼，用手随意扯正衣服：“故意什么？”
“你几个意思，玩我？”俞煊压着他肩把人推在墙上，负面情绪前所未有的严重：“因为你，我他妈现在很不爽。”
最后一句话压着脾气，这一向是他打架前兆。
但过了一会儿俞煊松开他：“我没时间跟你耗，别惹我。”
然后头也不回往班级里面走。
他不想和齐殊有接触，冲突也不行，和齐殊打架了事无论是精神上还是学习上对他来说都没好处。
理不清齐殊到底要干什么，俞煊只能化怒气为动力，沉浸在高强度学习中。
一节课下，他正拿着铅笔琢磨辅助线，突然听见班上两个女生传来的交谈。
“哎我跟你说，以前我在的那个班，有个男生真的太幼稚了。”
“怎么说？”
“他喜欢我同桌，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故意给她起外号、扯头发，总之就是各种捉弄她。更过分的一次是偷偷拿我同桌的手机然后把音量调到最高，结果没想到上课的时候响了，还请了家长，我头一次见她跟别人吵得这么凶”
啪。
俞煊手里的铅笔芯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