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齐殊起初愣了一下，下意识垂眼看着俞煊，两秒后才移开目光，嘴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
听上去挺嘲讽。
“后面的同学没事吧？”康纭国赶到最后排，瞧见两人的姿势噎了一瞬，“你俩咋抱上了？俞煊也不舒服？”隔壁班有人中暑晕倒，一时间场面闹哄哄的。
原本大家都在忙着关心同学，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这会儿却因为康纭国引来不少视线。
比起刚才的别扭劲，这回是蹭蹭往上涨的羞耻心在作祟。
但俞煊看起来依旧不爽到极点，脑后的小辫如同导火线，再来把火就能把人引爆似的。
他臭着张脸正要直起身，这时头顶传来一把嗓音，隔着距离震他的耳朵：“能起了么？”
齐殊一顿，表情捉摸不透：“硌着我有点受不了。”
话音未落，俞煊倏地一下站直，速度堪比闪电。
康纭国：“”
这不是挺精神。
俞煊现在跟炸药没区别，一点就燃。一股莫名的热意从脚底直窜脑门，不知道是不是晒久了的缘故，脸跟脖子通红：“你说话”
他扭头正要问候齐殊，就看见他埋头拍了拍身上压根看不见的灰，抻平刚才被他抓乱的校服。
闻言，齐殊抬眼看向他，眼神清亮透彻。
他无语片刻：“校服硌着你了是吧？”
齐殊整理好校服，好整以暇重新投过视线：“难道你压着舒服？”
俞煊：“”
打个架不见你哔哔，怎么压你校服就这么矫情？
俞煊心想下回就使劲弄你衣服，硌死你得了：“什么压不压硌不硌的，你正常说话会死？”
齐殊盯着他思考，良久后才重新改措辞：“那抵着我了。”
不如不改。
见气氛再一次不对劲，康纭国总算反应过来：“同学之间要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你俩关系不好我看得出来，但齐殊却不计前嫌、任劳任怨在这酷暑下抱你这么久，要知道隔壁晕倒的同学都没这待遇，就这么直直地摔在地上”
俞煊瞥了齐殊一眼，语气松散：“地上好，地上比他干净。”
康纭国：“”
齐殊一言不发，康纭国生怕从此以后打击齐殊的乐于助人精神，态度不得不强硬：“俞煊，不是我说你，不管怎么说你都要跟齐殊道个谢。”
俞煊烦闷地压了下眉，耳根的红还没消下去，表情颇不耐烦，快速又敷衍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齐殊语气淡淡：“下次手别乱抓就行，我受不了。”
动词库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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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正式的第一节课就是康纭国的，他提前做出来一份高考成绩单，放ppt上供人欣赏。
康纭国：“长话短说，这是我们班去年的高考成绩，水平参差不齐，我希望班上同学们可以互相帮助，先富带后富”
俞煊盯着大屏上的成绩单从上往下数，最终在第三十九名那一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班总共就40个人。
齐殊排在末尾，275分，是他们班唯一一个没上三百的。
他忽然想到齐殊的上一世，混着日子、毫无生气，后半生就这么一头栽在小城市里。
成绩单忽然变得有些模糊，俞煊手指不自觉虚握着，到后来有隐隐攥紧的力道，仿佛在抓什么东西，却没有实感。
经过半分钟，俞煊再次重新审视自己的分数。
382分，按他妈的说法就是连住他隔壁李阿姨家的初中生都能考得比他高。
但奇怪的是其他人都有各科目分数，而齐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总分。
这时郭嘉延撞了下他的椅子：“你俩别灰心，加把劲肯定能提上来。”
齐殊说：“我还行。”
还行个毛，知道你以后是个什么样么就还行。
俞煊很想这么说，但嘴唇动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他为自己没由来的情绪找借口，原来他上辈子就这么个鸟样，看着就生气。
“话说你怎么只有一个总分？”
听见郭嘉延说话，俞煊自然地靠在椅背上。
突然郭嘉延“哎哎哎”叫了几声：“哥，你压着我——”
“兹——”挪椅子的声音。
教室突然安静了。
“的书了。”郭嘉延呆滞地补充后半句。
“俞煊，你有什么疑问吗？”康纭国亲切询问。
刚才有点用力过猛，俞煊又把椅子挪回去，“没有。”
他那么紧张干嘛？
隐约听见某人飘过来的笑声，俞煊强忍着把书扔他脸上的冲动。
郭嘉延的分数排在班级前三，564分，他的同桌时枝在班上最高，580，也是因为考差了。
班上两个分高的分别做了倒一倒二的同桌，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康纭国故意安排的座位。
康纭国上课和私下形象不同，亲切感大减，再加上身边坐了个学霸，俞煊上课格外认真。
中途手机震了一下，他动作一顿，摁灭屏才继续抄笔记。
好在语文没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地方，能悟透，他目前没感受太大压力。
时枝很自律，哪怕课间也老老实实在座位上写卷子。
俞煊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不其然是冯宁，给他分享了一个定位。
-被堵了，不过我打赢了，牛不牛逼？
-我躺三天了，你还不来？再不联系我还以为你要跟我分了。
打字还不够，冯宁又连着发了两条三十秒语音，估计是把当时的战况跟他说了一遍。
偏偏说的还不是普通话，不能转文字。
定位是医院，不过不是他们这的省医，尽管俞煊有一堆疑问，但还是打算见面再谈。他也承认这段时间对冯宁的态度消极，原因还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
冯宁和段岑都不敢相信他会变好，瞿箐又怎么可能容易。
说到底就是在逃避。
一声轻响，俞煊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对上时枝略显错愕的表情。
他察觉到她明显紧张了一下，就好像怕他灭口似的，立即道：“我不告诉老师。”
说完她把头埋回去做题了。
再把视线转回屏幕上，他飞快打了几个字。
-等着你老窦，要见活人。
俞煊把手机夹在了书里放进桌肚，抽出了崭新的练习题。
身子刚转了一半，就听见郭嘉延对着旁边的人说：“齐殊，以后你有啥不会的可以问我，咱俩共同进步！”
齐殊应了一声：“行。”
到底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很不甘心地将身子转回来。
操，被捷足先登了。
身旁传来悉悉索索的写字声，时枝安静地刷题，侧脸显出几分恬静。
俞煊捏着练习册紧了又松，脸上的烦躁和纠结交织在一起。
过了漫长了十几秒后，他最终出声：“那个”
时枝蓦地停笔，偏头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俞煊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往日他压根就用不着“麻烦”这个词，向来都是“单挑吗”“打一架”“找茬是吧”，说完就冲上去了，因此这种跟打架没关系的询问显得异常别扭。
时枝才注意到他手上的练习册，轻声道：“帮你看题吗？”
他有些愣：“方便吗？”
她点点头，接过练习册，动作极轻地翻开第一页。
俞煊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同桌脾气这么好，万一他以后突然不想学习叛逆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她都管不住他？要不还是找郭嘉延吧——
“这四个题没一个对的，拿回去重做。”时枝拿着铅笔毫不犹豫在上面画了一大个“x”，语气严厉和刚才截然不同。
俞煊：“”
又过了第二节课，俞煊保持这种虚心求教的状态到了大课间。
俞煊只重新写了第一道，另一边时枝的卷子都写到第二页了。
学习的冲动劲下去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他百无聊赖转着笔，突然想起排他后面垫底的人。
刚转头，立马对上齐殊视线。
俞煊：“”
齐殊桌上空空如也，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要和他同桌共同进步的样子：“有事？”
你是不是没事做就只知道盯我后脑勺啊？学习会不会？
忍着一番话没说，俞煊道：“要不我跟你换个座位？”
齐殊：“不换。”
第一天选座位时积攒的火气重新折回来，俞煊耐着性子：“理由。”
“这里风景好。”齐殊歪头望窗外，头也不回。
时枝伸手敲了敲他的桌面：“快做题，不然我把你偷偷藏手机的事情告诉教导主任。”
俞煊：“。”
他一手撑在桌上，抵着脑袋，他习惯了这种坐姿。
结果时枝那边头都没抬，就听见她说：“好好坐。”
草。
但凡他同桌是郭嘉延。
下一秒，郭嘉延端着水杯从他面前走过，对上他嫉恶如仇的目光时立马抖了下，杯子里的水洒出来不少。
他装模作样地转身：“哎呀，这水怎么没接满”
因为基础差，俞煊解题很慢，基本没什么思路，不一会儿时枝歪头凑了过来。
他把练习册推过去，见时枝上半身退回去才跟着放松。
时枝沉吟了一会儿：“要不你还是先写选择题吧。”
半晌后，她给出一个评价：“其实还行，也就是没一个步骤是不多余的而已。”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同桌不行。
短短几分钟俞煊却已经坐不住了，好在这时班门口响起一道天籁之音：“煊哥！”
王皓的班级离他们班不算近，只能趁着大课间来找他。
“一会儿回来做。”俞煊想了想，还是跟时枝报备一声。
他起身动静不小，引得身后正在看风景的人朝他看了两眼。
齐殊望着窗外两道勾肩搭背的身影离去，视线偏移几分，最后落在俞煊装满书的桌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