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白祁
“阿年，白祁近日来长进了许多，全人形大概可以维持一周。”聂沐怀提了一嘴。
“那倒是不错，你那时的伤没有白受。”
又提这件事
八年前，聂沐怀才只有七岁，正值族中举办祭祀之礼，全族欢庆了一天一夜，她的父亲，聂文轩因与当时的大祭司，祭司执若有事忙身，无暇管她。她的哥哥聂清珏和母亲独孤素闻去了巫氏所管的莲坞郡，她一人在族中无聊，又不喜祭祀之礼的庆典，偷偷溜出族。
聂沐怀一路小跑着离开宛疆地界，十分兴奋，又没有留意路旁的景色，一不留神，便入了一处阴森的林子，当她发觉不对时，又沿路折返。态何天色昏暗，一路兜兜转转，愣是没走出那片林子。聂沐怀越走越害怕，一不小心被绊倒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摸向那被她绊倒的东西，她只觉那东西毛茸茸的，还沾有一些粘稠的液体。待聂沐怀看清手上粘了什么液体时，被吓了一跳，是血。
血腥的味道令她十分不适十分反感。
她再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清了那团毛茸草的东西，是一头小狼崽，她也不管脸上沾了泥土，头发凌乱，衣服也沾上了些许灰尘与血污走近那头小狼崽便抱起，几乎是在抱起的那一瞬，那头小狼崽便睁开了眼，看准聂沐怀的左手臂，张嘴便咬了下去，毫不留情。
“不要碰我！”它刚说完这句话，便虚弱地昏了过去。
在被咬住的那一刻，聂沐怀觉得浑身疼痛无比，手臂颤抖了几下，却仍未松开，疼痛使她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可她只是忍着疼痛，直到小狼点昏了过去，她才喃喃自语:“怎么看都只是头半大的小狼崽，怎么牙齿就这么锋利呢。”
昏过去的小狼崽仍是死死地咬着聂澄钰的左臂，只是不如醒着般那样有力，可她聂澄钰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被这么折腾了一阵，又寻不到出路，抱着小狼很着急的她，迷茫地站在原地，泪水很快地布满她的眼眶。
“钰儿，钰儿……”在她几近绝望之际，听见了一个令她心生安全感的熟悉声音。是凤流年。
“许晨哥哥，我在这。”聂澄钰忽见林中出现了一道火光，于是她下意识地向那团火光靠近。
火光越来越近，终于，聂澄钰看见了她能够依靠的那张面孔。
“钰儿，你怎能独自一人跑到东淮地界，这可是与凝霜城相接的地方，危机四伏，你“凤流年看着眼前那个脏兮兮的人儿，一幅可怜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生怜悯。
“许晨哥哥，你看……”聂澄钰打断了凤流年斥责的话语，将怀中的小狼崽递给凤流年
“狼狼崽像这种半大的狼崽，多由母狼护着，满身脏乱，还带有血污，莫不是…”莫不是母狼被杀？
凤流年话未讲完，便注意到了那只狼崽正咬着的聂沐怀的左手臂。心头一紧，断了话，将手中的火把插在身旁的石缝中，简单粗暴地撬开了小狼嘴的嘴。
“你小心点，别弄疼了它。”聂沐怀带着哭腔道。
凤流年在心底默默得翻了个白眼：我看会弄疼的是你吧。
待聂沐怀将左臂抽离时，便缓缓地合上了小狼崽的嘴，再拿起火把。
聂沐怀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强忍着，她不想让凤流年瞎操心。每次都是他护着她，从来如此，就像个哥哥一样照顾她。
“钰儿，此地危险，快和我回去。”
“嗯。”聂沐怀应着，随后便是沉默着，一路未曾再言语，她也知道，她自己可能闯了祸。
宛疆，余州。
不出所料，凤流年将一切都告诉了聂文轩，而聂文轩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替小狼崽处理好伤口，为聂沐怀包扎好伤处，聂文轩便命聂沐怀坐在床上，而他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钰儿，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得记清楚了，须听得仔细，明白？”
聂文轩喝两口茶着窗外，思绪万千。
“明白，爹爹。”聂沐怀扯着袖子，咬着下唇，低着头，眸色黯淡，已准备好接受聂文轩一切批评。
“你可知你未过成人之礼，为何有字”
“钰儿不知。”这个问题，她倒是还没想过。
聂文轩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茶，才道:“聂家已几代未曾出过女子，而聂家又数女子所负之秘密最重，因此七大长老才如此看重你，在你出生之时便为你赐了字。”不过在当时，还是八大长老。
“嗯。”聂沐怀只听懂了个大概。可是，她记得，她似乎，有个姑姑来着……
“那头狼崽，既是咬了你，那便是说明它喝下了你的血。”
“嗯”可能吧那小狼崽可是凶得很。
“那你按着爹爹的话去做，好吗？”
“好的，爹爹。”聂沐怀十分乖巧地应道。
“闭上眼，尝试着与它的意识产生共鸣。可以吗”
聂沐怀闭上眼，只是心中念及小狼崽，她的脑海之中，便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快速闪过：“好像，有些感觉了”
“很好，继续去找到那共鸣之处。”
聂沐怀又试着往刚才的那个方向探寻，却能看见一些较为清晰的画面。血染天际，云聚雾拢，闻得几声狼嚎，她不由得心一颤，只见几头狼倒在血泊，后面的画面她看不清了，模模糊糊她猛地睁开了眼，只觉得一阵头疼。许是那狼崽所见的画面本就如此模糊不清吧。
“以血为媒，相通共鸣，契约已成，这便是聂家最基本的能力。”聂文轩放下了已空的茶杯，看向蜷缩在桌上的狼崽。
“契…契约，爹爹，何为契约”聂沐怀摇摇头，看向聂文轩，又看了眼狼崽，发问道。
“钰儿你还小，契约于你来说，便是要与那狼崽相伴，等你长大以后，便会慢慢明白。”
聂文轩起身，欲出房门，“它也快醒了，钰儿要好好照顾它。若是照顾得好，还可以化人形。”
“真的吗，太好了。”
聂沐怀下了床，送去聂文轩后，关上房门，转身便见那狼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吃力地睁开眼。见是聂沐怀，狼崽便露出了凶神恶煞的表情，欲攻击聂沐怀。
见此情景，聂沐怀却只是温和一笑，对狼崽道:“宛疆聂氏聂文轩之女，聂沐怀，字澄钰。”
聂氏那狼崽停止了攻击的架势，将聂澄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它眯起眼，想起它的母狼，曾对它说过一些话:“宛疆族一向与狼族交好，尤为聂氏一脉，更是我们狼王一脉永世效忠的对象。”
“倘若喝下聂氏的血，便可形成契约，需要至死不渝地追随他们。不仅如此，聂氏的血还可助我们化形。这些，便是聂氏最基本的能力。”
“只是聂氏一脉极少出女子，她们身上的秘密很多”
狼崽的脑海中满是母狼所语，随之，占据脑海的，是母狼倒在血泊中，将死之际，告它去找聂氏的画面。它痛苦地闭上了眼，跪在地板上，颤抖着，随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它似乎想起了什么，看着聂沐怀，竟然是位女子，狼崽有些吃惊：“聂家女子？”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聂沐怀走向了狼崽，蹲下，看着它，笑了一下，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祁。”
“你”
“怎么了？”
“呃好丑啊还是异瞳？”
白祁想：它现在反悔形成契约还晚吗。它给了聂澄钰一个白眼：“你才丑，你全家都丑。你懂什么，这叫帅气。”
而与此同时的聂文轩，独自一人站在遥月台上，望着满天星辰，喃喃自语：“白辰，看来狼王一脉出了变故，他们的手这么快就伸向这里。不过，它很像你。”
回眸，定在的聂沐怀的房间，只道:“聂家女子的秘密怎会如此简单，这些只是聂氏所负的基础能力，只是钰儿，有些事情，需要你长大成人后才会明白。”
聂文轩打了个手势，便有两名暗卫纵身而下，他对其中一名道:“去莲坞郡，确保素儿和阿凌的平安。”
他等那名暗卫走后，又对另一名道:“去岚京城通知祭司铭，可以开始布网了。”
可他聂文轩算来算去，终究是晚了一步。在那名暗卫到达莲坞郡之前，独孤素闻已遇害。幸而长子聂清珏因染病卧床，才幸免于难。而他，从是那一日起，便开始布更大的网。
并且她聂沐怀自那以后，就进入了初云阁训练。
“钰儿。”一声轻唤，将她从八年前的旧事之中拉了回来。
“我在，许晨哥哥。”
“许久不曾听你唤我‘许晨哥哥’了。”凤流年笑道，“好了，早些睡吧。”
待凤流年走后，聂澄钰便睡下了。
只是父亲那时所言，她还是不太明白。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她所不知的？
而凤流年，字许晨，只比她大三岁的青梅竹马，有时候看上去，都要比她成熟得多，也懂得许多。
“凤流年，青白色衣衫很适合你。”临睡前，她呢喃着。
这句话落在看着她睡下的凤流年耳中，他勾起一抹笑，转身离去。
“是吗你若喜欢，日后，我便只为你穿。”
凤流年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又一场预谋开始了…
表面上平平静静的宛疆族，背地实则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