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室九空，河流阻道
少年愣在原地，又一个声音叫着他，“傻小子，发什么呆，上车了。”周青也坐在一辆马车的前舆上看着他，少年木木呆呆的脸突然露出一个幸福的笑脸来，麻溜又生疏的上了马车。
阿奶能放心安详的离开，他已经很开心了，他本打算先去逃荒讨饭，如果自己没死，他日有了本事就去找恩人报恩，岂料，恩人愿意带着他这个拖累，他太渴望温暖了，就容他小小自私一次，他一定好好学本事，然后好为恩公尽些薄力。
周青递给他一个包袱，“这是我们家娘子为你准备的衣裳，你去换上吧。”
少年看着身上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裳，道谢接过包袱爬进马车换上，等他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青布衣裳，右肩处还缝了一块小小的麻布，少年不禁心里温暖，公子是那般慈善大义之人，娘子也是这般温柔细心之人。
太阳正中，今日依旧炎热，云苏等人已经赶路近三个时辰了，此时正在树荫下休息，顺便饲喂马匹，现下仍是定州治下。
“我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如此惨烈。”云苏喃喃道，今日所过之处，各个村中十室九空，所余剩者，不过老弱病残。云苏他们询问下来，原来村中下至十四，上至五十岁者，一律被抓去充军，秀才，童生乃至大夫只要没能跑掉的，均未被放过。剩下的能逃的都逃了，只剩下些不良于行者罢了。
周彦安轻抚云苏的肩，“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们只能尽力做能做的。”二人见到所过之处的场景，无不感慨悲叹，给各村留下一部分粮食，他们也知道这不过是让他们剩下的时光不那么苦而已，他们的粮食胜多，当初只是不想留下来便宜敌军，在路上带得太多也是负累，而且我们也快到真元府了。
“那几个小孩怎么办？”云苏看向不远处，几个小孩呆在一处，互不搭理，也不和其余人交谈，此时惴惴不安的茫然四顾。
周彦安也叹气，“先带着去真元吧，若日那里环境安定，就安排在周家的那些庄子里，把他们养大，他们如今也十来岁了，也都能自理，只要给口吃的就能活下来，以后若是自己有打算自便离去，若是不行就留在庄子里务农。”
今日路过第一个村落查看情况，准备离开时，一老妇跪下求助二人将他们的孙儿带走，只求将他带至安全地界，给他一条生路，等到了安定之地，即使讨饭也有个讨处。因为留下来就是等死，就算没去充军勉强活了下来，乱世之中也没有什么生计，一旦北边被攻陷，还可能被抓去月国为奴，遭受非人的待遇活着。
云苏二人无法，见那老人虚弱得随时就要死去的样子，只得又收下这个孩子，再后来，在一个个濒死期盼的目光下，二人收下了九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这些小孩里有的怯弱呆愣的和他们离开，有的在亲人以死相逼之下哭泣离开。
临近傍晚，一行人停下来脚步，眼前一条六七十丈宽的大河阻截了他们的去路。虽然天色已晚，但是彦安心有隐忧，总觉得要早点过河才会安心一些，可是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周彦安叫来云堇和周青，“此处应该是白沙河了，周青，你带几人沿上游而去，看是否有桥或者船家；阿堇你带几人，沿下游探去，切记注意遇到官兵。去吧，注意安全。”
云苏上前：“彦安天色已晚，我们今晚是在这里安置还是过了河再寻住处？”
周彦安心里惴惴不安，“按前夜的架势，和这一路上的见闻，我担心夜长梦多，还是早离开早好，至少要去偏僻点的地方，不可停在这里。”
云苏自是赞同，“好，那我就叫他们先原地休息。”
约摸半炷香时间，跟着云堇去的李贵二人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公子，下游据此半里地有船家，船只有三条，但是等待过河之人却不少，阿堇公子往更远处打探了，叫我们先行回来告知您。”
“大船还是小船，马匹可能通过？”周彦安忙问。
李贵有些茫然的摇头，“可载十余人过河，停在小码头边正在上客的那条不能上马匹，另外的两条在远处，奴才没有前去询问，许是不能的。”
周彦安有些叹气，一路行来，而今他们一共还剩八十多人，坐船许是要耗费些时间的。而且马匹也不少，这是绝不能丢弃的。
当机立断，叫来张云苍：“大哥你和彦平李贵三人赶上三辆马车先送二十人去等候坐船过河，彦平和李贵负责将他们带至对岸，大哥留下两人，等彦平他们上船之后，你们速速赶着马车回来。”
云苏见此，看向林村长：“堂舅，速速先选出人来，最好是一家子留下一人赶自家马车，其余的一同前去。”
天色渐黑，下游不远处亮起了火光，想来就是码头所在之处了。几人赶着马车去后，又过了一会，见周青疾驰而来，下马抱拳：“公子，上游有一座窄小石桥，仅供一辆马车通过，沿途没有码头船家。”
周彦安通知大家坐上马车，众人也点起几根火把照明，整装待发，这时张云堇策马赶回来：“姐夫，下游不可再去，下游就是咱们原定要通过的定州城外的过河桥，此时已然重兵把守，还有骑兵四处巡视。”
这时看到熟悉的马车折返而来，想来是张云苍他们回来了。
周彦安看到后，转头说:“周青，前面带路，速速启程。”
大部队开动，周彦安和张云堇二人留在原地等着马车过来，马车渐近，见是李贵带着两人赶马车回来了，正欲询问，只见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奔袭而来，整齐的马蹄声响起，周彦安暗道不好，跃上马车飞快的赶着追着云苏他们的方向而去，回头见马车里空荡荡的，“他们可上船了，可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