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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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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下的夜晚,没有城市的喧闹与嘈杂,它是静谧的。宛如一个恬静、温柔的少女。晚饭过后,天一擦黑,由于乡下夜晚没有路灯亲戚们都担心走夜路不便,只简单地聊了些家常后,也就都散去了。

    剩下我和你的家人,弟弟和弟媳带着小宝宝也到隔壁屋睡去了。原来你睡的那个房间现在已经成了弟弟和弟媳的房子。他们一家三口睡在那儿,我则被安排到原来你弟弟睡的那间屋子。

    看着你家里的摆设依然如旧,偏偏就差了一个你,伤感怀念之情油然而生。忽地又想起李清照的词《武陵春·春晚》: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看着弟弟和弟媳离开堂屋往另一个屋子走去时。其实,我有多么地想跟他们再商量商量,让我一个人独自再住一住你的房间。唉唉,但既已如此,也只得作罢。又想到,我这次来这儿的用意,那是有目的性的一趟啊。便把心硬了下来。想来,这样的安排也蛮好。与你母亲睡得近些,俩人可以掏心掏肺似的在堂屋里谈一谈心。

    你父亲也到他屋里睡去了,只留下和我与你母亲俩人坐着。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母亲看人全都走以后,她倒是先开口提起了梁南儒。我心里一惊,想着她是不是已经事先知道了些什么。

    你妈妈说:“梁南儒这孩子从小就上进,与大北从小玩到大。如同我自己的孩子一样。选择他准没有错,这样阿姨也就放心了。”

    我说:“阿姨,您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她瞅了我一眼,眼神里突然有了一些忧郁,她同我说:“在大北第一次病危前,在病房里,他趁你没在的空儿早早就与我说过了。他似乎已经知道他将不久于人世。所以,也是早有心理准备了的。他叮嘱我,如果万一他治不好,一定要亲手把你托付给梁南儒。他说,南儒和杨杨是相爱的。”

    我的心一下子仿佛被抽了一下似的疼了起来,脸蛋儿微微地发起烫来。我想,我的脸肯定是红起来了的,便埋下了头。想到自己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想到了梁南儒的真心,想到来一趟临汾的不易,便又一次硬下心来。为了梁南儒,为了那些爱着我的亲人们。这一趟,我一定要把事情处理得完美妥当。

    我忐忑地说道:“阿姨,我和梁南儒恋爱了。”说完,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你妈妈回答道:“我知道的,自从大北走后,梁南儒时常给家里来电话问候我们。我时常鼓励他和你处对象。这孩子吧,也算是在我的眼皮低下长大的,人实在得很。”

    听到她能够这么一说,我心里有太多的感动和感激,我同她说道:“谢谢您的理解!”

    她微微地苦笑了一下,说:“你和南儒以后也如同我的儿女一样,希望你俩都好好地过日子。你们就不要再想着大北了,就让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平静静地过吧。唉!”她叹了口气后又接着说:“我想念到如今已经没有力气再想他了,现在你弟弟也有了孙子,我能帮衬着几年就帮衬几年吧。实在帮不动了再找大北去。”

    我赶紧张开怀抱轻轻地拥抱了她,劝她道:“阿姨,您不要想太多了,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身体,等孙子长大孝敬您。”

    她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等不了了,等不了了。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已经老得越来越快了。孩子,你和梁南儒结婚酒宴是要打算回临汾来吗?”

    我说:“还不知道,没有和您商量之前,我没敢答应他任何事儿。”

    她爱抚地轻摸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这傻孩子,你是自由的,你和大北既没有婚约,也没有拜过天地,更没有行过夫妻之礼。从何谈起商量二字呢。孩子,你就大胆地去爱吧,不要有所顾虑。”

    我回答道:“话虽是这样说,但您是长辈,还是要向您请教一下稳妥一些。”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站了起来,说:“孩子,我有一样东西想要送给你。”但站起来似乎又很踌躇,又道:“罢了,还是不给了。免得你看到它又想起大北。”随后又坐了下来。

    我说:“没关系的,您留着吧。我现在还居无定所的,带着也怕弄丢了。”

    她说:“孩子,你的心思阿姨知道了。夜深了,咱们早点睡吧。”

    说完牵起我的手,带我到你弟弟原先住的房间里去安顿我睡下。她方才离开屋子,也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她早早起来为我们做好早餐,又已把香火、纸钱等备好。大家心照不宣地默默地吃着早餐,各个的心亦是沉沉重重的。弟弟第一个吃完,抢着把准备好的东西搬到电动小货车上,又拾掇了些一会兴许需要到的东西,还装了两打矿泉水。

    待我们都吃完以后,你弟媳向我走来牵起我的手一块坐上了电动车。又再三叮嘱了你爸、妈在家里带着孙子,没让他们跟着我们去。

    你弟弟开车坐在车前头,我和你弟媳则坐在后面,上面是没有座位的,我俩随便垫个纸板就坐下了。

    到了殡仪馆,你弟弟熟门熟路地走进里屋去,捧着你的骨灰盒走了出来。院落里有一排排供家属前来烧香的地方,我们找了一块空的地儿,捧着你的骨灰盒供到一张铁长椅上,便给你烧起香来。你弟弟与弟媳烧完给你拜一拜便离开了,留下我一人,我知道他们的用意。许是想着给我留一个安静的空间,让我与你说一说话吧。

    大北,我与梁南儒恋爱了。你会怪我吗?

    摸着你的骨灰盒,一边擦拭着布满灰尘的它。曾经,一听到这个词,就害怕得心惊胆颤的。可如今,我却摸着它。曾经,你活蹦乱跳地与我们一块学习,一起欢乐。可如今,你却缩成了小小的一团粉末,安静地躺在这狭小的盒子里。

    一阵风吹过,本来不冷的天却使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看到我旁边其他的家属哭成了一团,他们也许是新近才走的人吧。聚了很多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不停地捶足顿胸、不停地号哭着。我看到骨灰盒上的照片是个年长的老者,回过头来再看看你的相片。这长者与年轻的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概一个钟头之久后,你弟弟和你弟媳来了。弟弟用双手轻轻地捧起你的骨灰盒,端端正正地捧着它又供了回去,我们复坐上电动货车回到了你的家里。

    我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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