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转移
他们之间似乎有一种微妙的和谐。
我换好衣服站在秦文身边,希望弱小的自己可以激起他的一点保护欲。
梁辰站起来:“走吧。问问其他人是不是愿意带着毫无用处,甚至是累赘的她到处跑?”
我跟着他们又回到地下室。我小声喊着秦文,希望能唤起他的一丝怜悯。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商讨之后,结果会是什么,我大概是要死的吧。
想着这些,我摔在地上,一点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秦文蹲在我面前,“哭什么?”
我不知道如何作答。
“这些天都没什么人联系你,你很讨人厌吗?”
我看着他冷漠的表情赶快摇头。其实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是否有人真的在意我。
“不过倒是有一个人给你发过消息。”他拿出我的手机念:
姐姐,你哪里去了?
姐姐,井泉的事之后,师父和师丈都很担心你。还有我。
“备注是牧琛。很关心你?”刚说完,电话就响起。我和他对视一眼,又看了眼其他人。
“接。”他打开免提。
我接过电话问:“怎么了,牧琛?”
“姐姐,你没事吧,怎么不回我消息?”
“我没事。“
“好吧。你最近在干吗?”
我听着这久违的亲密的话语,这是我唯一能够把握的机会:“你不是喜欢《步旅》这本书吗?受你的鼓励,我打算继续写。最近有点沉迷,就不想理会其它事了。”
“嗯。”他沉默了一下:“那你这次要写哪个地方?”
我的心紧紧揪了一下,我不敢轻举妄动,比起抓获罪犯,我更想活着,于是故作欢快地说:“你猜?等我写好了你不就知道了。而且最近和村民一起太忙了,没什么空。”
“老师那边太担心你了,姐姐,你联系一下吧。”
我感受到周围死一般的目光,“你和她说吧,我怕我说了她又没完没了的纠缠。”
“好吧。师父有时候是挺逼人的。”他说的很无奈。
“对呀。有事我再联系你们吧,现在我真的有空就想休息。”
“嗯,拜拜。”
这样就行了吧,“步旅”、“村民”、“纠缠”这些,他一定会发现我不对劲的。他们一定会马上找我吧,只要我活着,我还能回到那个家吧?
秦文抢过手机:“你和你妈关系不好?”
他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我攥紧了拳头。
“说话!”
我颤颤巍巍的掀起衣服,露出后背,那儿有一块细长的疤:“这是我小时候她打的,也没有带我去医院,就留疤了。别的地方也有。”
“哪儿?”一个男人说话。
我掀开头发,用手指指着:“这一块再也长不出头发了。”
我把裤子轻轻下拉,别过头:“这块疤比较浅,是当时洗澡的时候,我不听话,她生气拿开水烫的。”
“你不听话?”梁辰开口,嘴边挂着笑,唾弃的眼神像是对人性的讥讽。
我抬头看他们,秦文眯着眼。他们眼神里有冷漠,有怒意,有嘲讽。
“你妈妈是谁?我们帮你。”那个强壮的男人蹲在我面前,“别怕,我们是好人。”
“友道!”秦文叫他。
他不管,依旧和我说话,抚摸我的头:“没事的,你已经离开那个家了,不用害怕了。”
我处在惊愕中,若是十多年前的自己,一定会认为这样是救赎。但现在不是!我的养母不应该是报复的对象,她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值得一切美好的人。
“我们不伤害同类,不用怕。”他握住我的手,对其他人说:“她和那些垃圾是不一样的。”
我想到《分裂》里的话:你是纯洁的,受过伤的人才更高级。
然后他转过来:“好了,乖女孩,告诉我你母亲是谁?”
他离我咫尺,近乎执狂的眼神死盯着我。
“你冷静点,她现在对我们是威胁。”梁辰说。
陈友道站起身:“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他弯着腰,抓住我双臂:“罪恶的开端都应该被消灭,而不是你。”他轻声吐出的话语中透露着同情。
不久前,我落入了这一群罪犯手里,现在他们说着心疼我的话······
“我想活着。”我低头小声地说。
“你当然要活着。”他眼神柔软,同情至极,“报应不应该在你身上。”
好可怕,这里的一切都好可怕······
我默不作声,低头缩在他们面前。对弱者的同情,或许是我活下去的关键。
然后我憋红了眼睛,啜泣起来,哽噎着说:“我,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以为我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
说着我还轻轻颤抖起来,更加让人确信我的悲惨遭遇。
只有秦文冷漠地注视着我,他眼里的目光似乎无所谓我的悲惨遭遇。如果他不会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与之共情,那么他参与作案的理由就不只是“惩戒”,那就可能是最难搞的。可是他曾经那么阳光,朴实,像太阳之子,让人觉得,人与人之间就是那样真诚,热烈。
一个人不会完美扮演与之相反的一个角色,除非他本质就有这样的性情。
看来卖惨不会得到他的同情,或许我要坚强,柔弱里的坚强,谁也会格外怜惜一点。
我自然的止住了哭声,不再说话,伴随着悲伤的余韵偶尔打个冷颤。
他们没有再逼问我什么,只是套了个眼罩,然后我就没有知觉了。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到一个女孩被丢弃在街上,她先被一个女人怒骂着扇了几巴掌,然后蹲在街上,来往的行人推搡着她,她听到角落里的讥笑,直到一个人把她踢倒,我才从梦中惊醒。
又做这样的梦了······
我坐起来,周围的昏暗让我走不出刚刚的梦境。我捂了捂眼睛,想缓和自己的情绪。然后大口换了气,这样的感觉好不真实。这里是哪儿,为什么又做这样的梦?
一定是睡前和他们说了太多。
我观察者周围,我怎么会独自在这儿?我伸出手,没有人束缚我的手脚,可是周围昏暗的我什么也看不清。
一会儿有人进来,门口露出一点光亮,有人走到那边拉开了窗帘。光芒突然刺进来,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在光的阴影里,原来世界那么亮······